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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六萬畝!!

雲氏大堂,雲琅身着大衣裳跪坐在大堂中間,在他身後是兩個老婆以及一個閨女。

全家人全部盛裝的樣子讓梁翁,劉婆淚流滿面。,

而雲氏謁者平遮,則戴着一頂平頂小帽,有紅色的粗絲線繩子穿過小帽,然後牢牢地綁在下巴上。

在他面前有一盆清水,他的作用就是牢牢地看着這盆水,務必要讓半空中的明月準確的在水盆中露出容顏。

此時此刻,雲琅還有心情評判一下張湯跟兒寬的袍服到底有什麼不同。

張湯一身黑衣,站在黑夜裡根本就是一身很好地隱身衣,兒寬的袍服則跟雲琅身上的差不多,都是黑面紅邊的,只不過衣服太大,穿在瘦弱的老頭身上一點都不好看。

聖旨已經宣讀完畢,如今被安放在一張長條桌上,就等着看有沒有天雷一類的異象出現。

這時候別說天雷了哪怕是突然下雨,也是不祥之兆,需要重新選時間宣讀旨意。

雲琅再看看晴朗朗的夜空,覺得這樣的倒霉事情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半個時辰匆匆而過,就在雲琅快沒有耐心的時候,張湯走上前來抱拳道:“恭喜雲少卿!”

雲琅緩緩起身還禮道:“看來我明日就要去長安赴任了。”

張湯搖頭道:“不必。”

“不必?”雲琅奇怪的看著兒寬,希望能從老倌口中得到一個完美的解釋。

“司農寺左右少卿不進京。”

兒寬很認真的回復了雲琅。

“司農寺左右少卿乃是職事官,宰相認為與其讓你們每日在長安辦公,來回折騰,不如就留在上林苑。”

張湯笑吟吟的做了解釋。

雲琅笑了,再次拱手道:“如此說來,上林苑從今天起就歸我們兄弟管轄了?”

張湯嗤的笑一聲道:“你想的倒好,上林苑南北三百餘里呢,其中湯池就有二十七眼,殿堂七十餘座,八條大河從上林苑流過,如此肥美之地全部給你們,少府監會發瘋的。”

雲琅再次看向兒寬,想要准信,還是聽老倌的比較靠譜。

“六萬畝!起自驪山,南至終南山,這一片地域將作為司農寺的農田,陛下希望你們能從這裡開始。”

雲琅苦笑一聲道:“還真是一個種地的官。”

兒寬笑道:“司農寺不就是種地的嗎,一心種地不一定就是壞事,而且,等你把地種出名堂來了,接管上林苑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雲琅笑道:“這六萬畝的地,只需要找一個胥吏就能做好,哪裡有必要用兩位關內侯。

在下向陛下推薦長門宮胥吏東方朔,只要有此人,六萬畝良田指日可待。”

張湯皺眉道:“你不想接這個差事嗎?”

雲琅長出一口氣道:“我胸中溝壑萬千,恐怕不是六萬畝地所能安置的。

請張公轉告陛下,就說這樣的羞辱讓雲琅無地自容,不如就留在家裡耕種我雲氏的一萬畝地,也能起到同樣的作用。”

兒寬嘆口氣道:“這並非陛下的安置,冊封你為司農寺右卿才是陛下的旨意。”

“公孫弘?”

張湯笑道:“丞相府幾場爭論下來,就成了目前的局面。”

“誰與誰爭?”

“少府監與丞相府。”

雲琅想了一下道:“差事我接了,只是要任用東方朔為監司!”

張湯瞅着雲琅道:“東方朔?”

雲琅肅手邀請張湯與兒寬去大廳敘話,剛才萌生出來的怒火,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消散了。

他現在很想知道為何是張湯與兒寬來宣旨,而非其他人,這樣的羞辱連他都無法接受,更不要說向來驕橫跋扈的曹襄了。

曹襄自家的地都不止六萬畝。

一場酒宴下來賓主皆歡,雲琅卻什麼消息都沒有問出來,不論是張湯還是兒寬都很喜歡雲氏的酒宴,酒宴之上更是對雲氏的庖廚讚歎不絕,至於雲琅想知道的事情,卻絕口不提。

這就是兩個老官油子,吃干抹凈之後,一句困頓不堪,就直接去了雲氏的客房休息。

直到兩人離開,雲琅才重重的拍了一下腦門,他忽然想起來,想要探聽隱私消息,就不該同時問兩個人。

雲家的排場早就撤下去了,雲琅也回到了卧房,站在平台上俯視雲氏莊園是雲琅每日里都要做的事情。

然後他就發現張湯居住的小樓,燈火依舊亮着。

兒寬居住的小樓早已熄燈多時了。

宋喬見雲琅似乎很不高興,就小聲問道:“不如意?”

雲琅低聲道:“被人羞辱了。”

“夫君得罪人了?”

“當上永安侯本身就把很多沒有封侯的人給得罪光了。”

“夫君如何自處?”

“等我去拜訪完張湯之後再做論斷。”

雲琅說著話就披衣去了張湯的房間。

月光如水,雲琅站在窗前看着百無聊賴的撥弄着茶碗的張湯,輕聲道:“漏夜等候,張公有何教雲琅之處?”

張湯放下茶碗,慢悠悠的道:“你不該接下差事。”

雲琅笑道:“接下又如何,總之可以讓東方朔一展所長,我們兄弟依舊走馬章台有何不妥?”

“不該這麼做,陛下對你有厚望。”

“有厚望就該讓我被一介爭權奪利之徒羞辱嗎?”

張湯擺擺手道:“總歸是博弈的結果,陛下原本準備將上林苑的農田,全部託付與你,只是,後來有了一些變化,讓陛下都不得不置身事外。”

“甘泉宮嗎?”

張湯淡淡的道:“皇太后雖然久病纏身,卻還能說話,事關少府監存亡,久不出世的皇太后以為,依舊由少府監管理上林苑為要,皇帝要親農,有六萬畝地足矣。

還說,等她死後,皇帝想要幹什麼就幹什麼……

這些話說的很重,陛下不得不退讓。”

“如此說來,曹襄已經領命了是嗎?”

“孝親大於天,不由平陽侯不領命,你為長平公主之義子,這一條同樣適用於你。”

“所以陛下派來了我最信任的你,跟一向寬厚的兒寬來給我宣旨意,陛下甚至不忍心見我跟曹襄?”

張湯淡淡的道:“陽陵邑邊上的陽陵墓道已經打開,不久之後,皇太后就會遷居其間。”

雲琅無聲的笑了一下道:“少府監的那些人都是傻子么?”

“他們認為皇后衛氏會成為他們新的主人。”

“衛氏?”雲琅驚訝的叫了出來。

張湯別有深意的道:“阿嬌貴人不知進取,養虎為患的事情總是有的。”

雲琅回頭看一下依舊趴在他卧室平台上的看月亮的老虎,搖搖頭道:“老虎養着養着就沒了凶性。”

“你這麼看?”

“是的,以大將軍的性子,他只會效忠陛下,以長平的性子來看,她只會支持陛下,如果這兩個人不支持皇后,皇后在大內裡面恐怕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而我,不認為大將軍與長平長公主會妨害陛下的籌糧大計,更不會任由曹襄與我被人戲弄。”

張湯笑了,一嘴的白牙被月光染色之後,顯得格外猙獰。

“有些人總想垂死掙扎一下,他們沒有你的眼光,也沒有對內宮有那麼多的認知。

他們總以為,皇后如今怯懦,如果有少府監投效,皇后一定不會對他們如何。”

雲琅疑惑的搖頭道:“不對啊,他們不會那麼傻的,這個局面太明顯了,羞辱我與曹襄,就等於羞辱了陛下。

在國事上,陛下歷來是沒有什麼人情好講的,如果他們一定要推動這件事,那麼,我覺得他們應該還有別的靠山,否則不會這麼大膽。”

張湯笑道:“你該接手廷尉府的,而不是去什麼破爛的司農寺!

明日我們就走,你們且在六萬畝的土地上開始準備種一季莊稼吧。

皇太后篤信巫蠱,假死兩次,以避開索命的陰魂,這一次恐怕是避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