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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自相殘殺

桑弘羊對董仲舒保持了無視的態度,同樣的,董仲舒也似乎沒有對桑弘羊的到來有任何的反應。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桑弘羊執禮甚恭,這必然是有求於自己,雲琅邀請他進入雲氏莊園一敘。

實際上,他的來意,雲琅基本清楚,自從劉徹發布白鹿幣之後,大漢國的貨幣市場已經混亂不堪了。

如果不是因為雲琅提前介入,讓雲錢橫空出世,此時的大漢國將是各種錢幣漫天飛的時候。

富貴人家私自鑄錢,用私自鑄造的銅錢盤剝百姓,已經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了。

最初的五銖錢因為不規範,製造出來的錢幣重量只有三銖,上面的字跡也模糊不堪,並沒有起到撥亂反正的目的,反而加劇了錢幣市場的混亂,讓百姓無所適從。

想要說明此事,就必須從治粟都尉手下的三官——鍾官,技巧,辨銅說起。

這三官,其實就是大漢國專門鑄造青銅器的專門官員,分別負責鑄造,刻畫模具,以及負責辨別銅材的工作。

大漢的五銖錢其實就是出自他們之手。

貨幣混亂的現狀,也是他們的失誤造成的。

雲琅其實有些疑惑,以桑弘羊這種出身商賈之家的人的本性來說,他們基本上是不願意向別人低頭的,除非,他們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問題。

果然,才走進中庭,桑弘羊就迫不及待的道:“下官已經就任治粟都尉,請君侯救我。”

雲琅的眉頭擰成了一疙瘩,不解的道:“治粟都尉位比九卿,陛下並不常設此官職,桑兄就任此職位,乃是陛下寵幸的預兆,怎麼就有了救命一說?”

桑弘羊長嘆一聲道:“陛下要收回鑄幣權。”

雲琅聽桑弘羊這樣說並不感到奇怪,劉徹弄不懂錢幣的運行規律,自然就會採用最粗暴的一招——收回鑄幣權。

這也是他為何要將雲錢與金銀掛鉤,並且將雲氏鑄錢作坊與所有子錢家平分的原因所在。

雲琅笑道:“陛下明見萬里,錢幣已經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桑弘羊拱手道:“君侯就不擔心雲錢?”

雲琅道:“雲氏也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遵守陛下發布的旨意,只要都尉一聲令下,從現在起,雲氏將不再鑄造雲錢。”

桑弘羊嘆口氣道:“君侯莫要說笑,如果真的如同君侯說的如此容易,下官也就不會焦頭爛額了。”

雲琅將僕婦送上的茶點往桑弘羊面前推推,邀請道:“都尉不妨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桑弘羊將茶水推回來,瞅着雲琅道:“雲錢才是最大的麻煩。”

雲琅笑道:“從今日起,雲氏搗毀爐子,遣散工匠,將庫存的雲錢化為銅水,不勞都尉憂心。”

桑弘羊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半晌才道:“如此一來大漢國將陷入無錢可用的地步。”

雲琅搖頭道:“不會,馬上,你們鑄造的只有三銖的五銖錢,以及沒有被我來得及銷毀完畢的鄧通錢莢錢,就會重新成為百姓手中的貨幣,只是回到老路上了而已。

或許,會有更多沒名堂的錢幣出現,鑄錢之利天下皆知,沒了雲錢,就會有雷錢,電錢出現,都尉多慮了。”

桑弘羊站起身,深深地一禮道:“君侯與我同殿為臣,就莫要說這些氣話了,如果惹得陛下暴怒,桑弘羊自然會因為屍位其上被陛下斬首示眾,君侯這裡恐怕也不得安穩。

現在,還是說說該如何解決此事為妙。”

雲琅冷聲道:“雲錢改成漢錢不就成了?”

桑弘羊愣了一下道:“怎能如此簡單?”

雲琅瞅瞅桑弘羊怒極而笑道:“還能有多難?你真的以為雲氏這些年鑄造錢幣是為了一己之私嗎?

你真的以為雲氏設立錢莊,是為了攀附在大漢國的身上吸血嗎?

哼,也不看看這些年你們幹了什麼,皮幣,白金幣,三銖錢,五銖錢,朝令夕改,乾的事情很多,卻有哪一件事情干成了?

如果我不出手,再容忍你們胡亂鬧下去,貨幣的信譽就會被你們糟蹋的乾乾淨淨。

你知不知道,貨幣的信譽,就是我大漢國的信譽,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你們卻把這些東西當做兒戲。

還用陛下廢除雲錢來威脅我,廢掉了雲錢與我何干?雲氏從來就不指望從錢幣上賺錢。

如今,我好不容易將銅幣與金銀掛鉤,完成了銅錢三足鼎立的信譽體系。

如今,正是雲錢大行其道的好時候,只要與金銀掛鉤之後,不用我們催促,三五年之後,大漢國將再也沒有任何一枚名不副實的貨幣。

天下諸侯鑄造的私錢將再無用武之地,他們儲存的那些非雲錢的貨幣,想要拿到商場上流通,就只能跟雲錢進行兌換,這一進一出,不用陛下撕破親族臉皮,就能讓天下藩王傷筋動骨,對陛下的大一統前所未有的有利,你倒好,一張嘴就要廢棄雲錢。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想如何廢棄雲錢?

莫非你連金銀也要一併廢除,將大漢國重新帶進以貨易貨的時代?”

桑弘羊驚愕的瞅着暴跳如雷的雲琅吶吶的道:“君侯做事有鬼神莫測之能,只是,在做之前,君侯也該告知我們一聲,免得造成的些許誤會。”

雲琅輕咳一聲似笑非笑的瞅着桑弘羊道:“現在覺得是玩笑了?本侯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哪一件,哪一樁可曾背着你們?你們又有哪一件事不知道?

現在看不清局面了,就跑到我這裡來耍無賴,不知道難道就不能親自過來問?

難道我會不告訴你們?”

桑弘羊一張臉漲的通紅,不過,到底是為官多年,早就忘記了羞恥為何物,馬上拱手道:“下官求教。”

雲琅冷冷的看了桑弘羊一眼道:“丟下你的公務,去張安世那裡掛一個二掌柜的頭銜,先弄明白什麼是錢幣,什麼是錢莊,再來與我理論,該如何將鑄幣權收歸國有的事情。”

雲琅說罷,揮揮袖子就離開了中庭,將一個呆若木雞的桑弘羊丟在那裡。

出了門,雲琅臉上的寒霜就在陽光下迅速的消褪乾淨了,又換上一張春風和煦的面龐,笑着與各路士子閑談,雲淡風輕的讓人羨慕。

隱忍了很多年,雲琅已經忍無可忍了,在他眼中的大漢官員一個個愚蠢,呆板的讓他無法忍受。

明明眼前有一個很好地雲錢不知道加以利用,反而處處想着將他廢棄,再按照雲錢的模式再開一種新錢,好讓他們的功業萬世流傳。

跟傻瓜就沒必要好好說話,語氣和藹了,他還以為他說的很有理,還想堅持一下,看看有沒有救。

與其這樣,還不如把他們所有的奢望全部給掐死。

“雲琅要你去跟張安世學,給他當副手?可有限制?”劉徹站在荷塘前邊淡淡的問道。

桑弘羊聽皇帝這樣說就知道事情不妙,連忙道:“微臣……”

阿嬌在一邊道:“讓你去學,又不是要罷你的官,學好了才能更好地當官,當大官。”

劉徹笑了,好久才對阿嬌道:“把你的份子,朕的份子合在一處,算一下,我皇族到底在雲氏錢莊佔據了多少份額。”

阿嬌大笑道:“妾身早就算過了,不多不少,正好是六成份子。”

劉徹又笑着對桑弘羊道:”你算過朕在韓氏,熊氏,南國等子錢家那裡的份額嗎?“

桑弘羊連忙稟報道:“七成!”

劉徹又笑了,拍着欄杆道:“如此說來,天下錢莊其實都是朕的是吧?”

阿嬌笑道:“你是大東家!”

劉徹抽抽鼻子道:“我就說嗎,這些人哪來的膽子跟朕作對,原來是跟朕做對的是朕的生意,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