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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傾城在堂呆不下去了,雖說不至於掩面奔走,但落荒而逃之態也差不了多少。只不過一出門,她穩住了腳步,不驕不躁的徐徐前行,像沒事人一樣。

門外的走廊,神色複雜的趙念慈正站在那裡,看到官傾城走出來,如同沒看到她一樣走向月門,她咬了咬牙跟去,猶自不忿的說道:“別以為你在安王面前給我說了好話,我會感謝你!”

官傾城看也沒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太高看自己了。憑你我的交情,還不至於讓我為你美言。”

趙念慈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看似生硬敵視,實則將她自尊心照顧得極好的話。

官傾城腳步很快,看得出來她沒有跟趙念慈多說話的欲wàng。趙念慈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但還是緊跟在後面。

猶豫半響,趙念慈支支吾吾道:“你當真覺得,我敗給孫儒只是經驗不足,還有......還有可以......可以......”

說到後面,她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愈發顯得窘迫。這個向來驕傲的兵家才,此刻在官傾城面前,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妹妹。

官傾城嘴角微微揚起,“用殿下的話說,還可以搶救一下,不必放棄治療。”

趙念慈不是很懂這句話,但意思卻領悟到了,她眼前一亮,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你當真是如此認為?”

官傾城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趙念慈,簡單的動作被她演繹的乾淨利落,像是弓步、拔刀、出擊一樣。

她道:“趙念慈,收起你的自卑,拾起你的自尊。如果一場戰敗讓你一蹶不振,那你真的永遠不可能贏我。”

碭山之役後精神萎靡,陷入自我懷疑、否定的趙念慈,聽到官傾城認真對她說出的這番話,只覺得看到了雨後初霽的太陽。這讓她驚訝抬頭,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對手。

趙念慈很意外,她沒想到以她和官傾城的關係,對方竟然會這樣鼓勵她,而且是在取得大勝之後。

這個時候,官傾城不是應該高高在的俯瞰她、嘲笑她,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不等趙念慈從驚愕、喜悅回過神,官傾城已經回身、邁步,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你等等我!”虎背熊腰的趙念慈大喊一聲,連忙去追趕身形纖瘦的官傾城。看她火急火燎的姿態,要是不知道她的性別,相信很多人都會想到惡漢窮追小娘子。

她倆一個在前方冷麵而走、一個在後方熱情追趕的場景,落在剛剛進府要去探望孫儒的楊行密、郭璞、張仲生等人眼裡,讓他們不由得面面相覷,眼神怪異。

昏睡了好幾天的孫儒,終於悠悠醒來,一睜開眼,看到眼前逐漸清晰的面容,他不由得露出詫異之色,“你是誰?”

說著,他還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做出往矮塌內側挪的動作,一臉戒備。不是他膽小,而是對方審視打量他的面容,怎麼看都充滿一股讓他彆扭的惡意。

見孫儒醒了,李曄收回看寶山的目光,也不再在矮塌蹲着,回到圓桌前的凳子坐了,恢復鎮定威嚴的安王風度,“李曄。”

孫儒猶如受驚的兔子,頓時從矮塌一躍而起,卻不是撲向李曄與之廝殺,而是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擺出防備姿勢,蹲在了矮塌角落,滿臉看到閻羅現世的模樣。

李曄被孫儒逗得發笑,“孤便這般可怖?讓殺敵如割草,反手間滅我二十多萬大軍的孫將軍,也像是見了貓的老鼠?”

孫儒半分也不肯放鬆,“安王是什麼樣,安王自己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李曄啞然,不過仔細想想,這孫儒的確說的有道理。論武力,他把高駢追得滿世界跑;論智謀,他這回一招將計計,將吳軍徹底擊潰,讓岐王不得不投靠。

念及於此,李曄覺得甚是滿意,悠哉游哉的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的喝起來。然而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狀態,只是維持了三個呼吸,被孫儒一句話徹底擊得粉碎。

只聽孫儒用恐懼但堅決抵觸的語氣,以視死如歸的神色道:“末將在安王面前,雖然毫無還手之力,但若是安王想要侵犯末將,末將抵死不從!”

李曄一口水噴了出來,指着孫儒連連咳嗽,有衝去把他撕碎的衝動。

知道孫儒這是誤會了自己看他的眼神,李曄只能吞下苦果,放下杯子陰沉着臉道:“孤看孫將軍也是個人才,若是願意在孤麾下效力,孤一定會不吝重用。天下還未平定,邊境更有蠻夷為患,將軍日後用武之地甚大。”

高駢麾下人才濟濟,李曄一個也沒打算放過,那都是他應得的戰利品。

原以為孫儒會像楊行密一樣,理所應當抓住這個改換門庭的機會,熟料孫儒正色道:“末將雖然沒能守住碭山,可謂無用,但良臣不事二主的道理,末將還是懂的。更何況我儒門跟安王道不同,末將不敢背叛師門。”

看孫儒已經沒那副受驚模樣,坐在了矮塌一臉肅然,李曄便知他拒絕自己,並不是誤會自己的後續不良反應。

李曄擺擺手:“高駢已經死了,你不用擔心事二主的問題,至於儒門......”

說到這,李曄不由得發出一聲輕笑,“天下儒門,並不是只有淮南一家。孤麾下也有一個儒門,在青州,將軍難道不曾聽聞?”

孫儒聽了這話,臉瞬間漲得通紅,大聲辯解道:“儒門從來都只有一家,那是現如今在揚州的儒門!青州儒門的崔克禮,連儒門八傑都不算,他帶領的儒門,那能叫儒門嗎?”

看着神色激昂的孫儒,李曄目露戲謔:“儒門宗,現在可只有崔克禮一個。”

孫儒張嘴無言,腦袋耷拉下來,像個鵪鶉,瞬間沒了精氣神。揚州儒門沒有宗,宗卻在青州,這一直是士子們最大的心病。

“孫兄,我們來看你了!”

門外傳來一個豪邁奔放的聲音,伴隨着幾聲大笑,一名身材魁梧、氣質如鐵的大漢走了進來。剛跨進門檻,看到桌子旁的李曄,大漢也沒停留,邊走邊問矮塌的孫儒:“孫兄,這位貴客是?”

不等孫儒說話,大漢已經來到李曄身前,蒲扇大的手一巴掌用力拍在李曄肩膀,哈哈大笑道:“能來看望孫兄的,想來也是百戰餘生的行伍弟兄,小子,你是孫兄麾下將校吧?碭山一戰打得激烈啊,辛苦你們了!”

看到大漢的手在李曄肩膀拍的砰砰作響,孫儒嗔目結舌,只覺得渾身僵硬,背後寒氣直冒。他彷彿已經看到大漢吐血倒飛出去,將門窗砸穿的場景。

孫儒臆想的場景並未發生,李曄笑容平和:“碭山一役的確傷亡慘重,不過對我而言卻很輕鬆。”

大漢明顯會錯意,豎起大拇指,一臉讚賞和佩服:“兄弟豪氣!從屍山血海爬起來,還能雲淡風輕,真是難得。你這個兄弟,楊某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