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跟索張氏說這些,索勛的目的很明確:獲取妻子的諒解與支持。索張氏畢竟是張義潮的女兒,在張家族人中威望不低。
這件事索勛一直在做,而且基本得到確認,如若不然,他現在也不會跟妻子說這些,而是把妻子囚禁起來了。眼下在大事發動之際再強調一遍,有利於堅定妻子的士氣。
穿戴好甲胄,索勛來到議事堂。
府中有身份的屬官、幕僚已經等候多事,他在軍中的親信將領,包括一些身在瓜州的歸義軍供奉——真人境大修士,也接到通知趕了過來。
發動兵變、掌握歸義軍,是索勛跟自己人謀劃、準備了多年的大事,釋門在西北之地的行動,只不過是讓這個行動提前了而已。索勛在引誘張淮鼎成功的時候,就已經給自己的這些羽翼和心腹,下達了火速趕來的命令。
除了索勛的自己人,此刻議事堂中,還有一些上位者——包括一位都指揮使,一位都虞候,兩位真人境供奉,跟他關係不甚和睦。這些人接到的消息,跟前面那些人有所區別。
作為歸義軍在瓜州的最高上位者,索勛有讓這些人來自家府上議事的權力。
索勛走進議事堂,來到主位上坐下,目光平靜的環視眾人一眼。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心腹們相繼微微頷首,以目示意,表示自己這些人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按照計劃行事。索勛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算是下達了見機行事的命令。
“眼下西北之地是什麼局勢,想必不用本將多說,各位都心中有數。釋門十萬大軍兩面夾擊,讓歸義軍陷入生死覆滅之局,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節度使打壓釋門之故。”
索勛看着眾人,目中重點在幾位明顯偏向張淮深的將領、供奉臉上尋梭,“本將已經查明,節度使跟回鶻暗通款曲,想要引明教大軍進入沙、瓜兩州,雖然打着清除釋門修士的幌子,實際上卻是通敵叛國,他已然接受了回鶻可汗冊封的王爵!”
此言一出,兩名終於張淮深的歸義軍將領和供奉,都是勃然色變。
那位都指揮使當即出生詰問索勛:“索將軍有什麼證據,敢如此污衊節度使?!今日若不見如山鐵證,休怪末將”
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神色一僵,連忙往側旁閃避!
他也是真人境,戰力非常,及時察覺到,站在他左側的另一位都指揮使,袖子里驟然滑落一柄法器bǐshǒu,隱蔽迅捷的向他刺來!
他剛剛往右閃避,右腰陡然刺痛難忍,連帶着整個身體都僵住,這讓他不可置信的看想右側,跟自己同來的那名都虞候。
這名都虞候,向來跟索勛不對付,平日里所作所為,都是事事以節度使號令為憑,都指揮使一直將其引為知己,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向自己捅刀子!
“你為什麼?!”都指揮使渾身一僵的時候,左側那名將領手中的bǐshǒu,已經頂到了他的脖子前。但他渾然未覺,只是目眥欲裂的瞪着都虞候。
都虞候只是桀桀陰笑,並不出聲回答,眼中明顯帶着戲謔之色。
都指揮使雖然沒有得到回答,此刻卻也反應過來,這人只怕是早就投靠了索勛,說不定他一直都是索勛的人!平日里一副處處以節度使為尊的嘴臉,就是為了接近自己、迷惑自己,從這裡得到節度使的種種情報!
這時,索勛不急不緩的聲音響起,“諸位,節度使背叛歸義軍,人人得而誅之,誰還有不同意見?”
所有人都不再掩飾,轉身面向那兩名供奉,隱隱將其包圍起來。他們中有五位真人境,加上索勛,就是六個真人境!
兩名供奉臉色陣青陣白,腳底生寒,額頭汗珠如網,一時間分毫都動彈不得。他倆都是瓜州其他大族的人,身份不同尋常,卻沒想到,此刻索勛已經對他們動了殺心。
兩人都很清楚,只要他們說一個不字,立刻就會有性命之虞!
但是要他們承認張淮深叛國,還跟回鶻人勾結,這麼顛倒黑白的罪名,又實在是讓他們良心難以接受。
兩人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遲疑。
他們之前怎麼就沒看出來,索勛這個貌似忠厚賢良的傢伙,肚子里竟然隱藏了這樣的壞水?
之前半點兒痕迹都不露,而一旦發動兵變,又如此猛烈,讓人完全沒有應變的機會!
果然是大奸似忠的狡詐之徒!
“兩位,本將可沒有多餘的耐心,再問你倆一遍,要不要帶領家族,跟隨本將,清除歸義軍中的叛徒?”索勛義正言辭的問道。
說到這,見對方仍是不動,他裝模作樣悲痛的嘆息一聲,“看來,兩位需要本將為你們下定決心。”
說到這,他看向那柄腰間中刀,又被bǐshǒu比住脖子的都指揮使,“我本來想讓你活下去,但是形勢如此,不借你的人頭儆儆猴,只怕是不行了。”
話音方落,兩名供奉同時大呼出聲:“住手!”
索勛卻沒有理會,“殺!”
手持bǐshǒu的將領獰笑一聲,手中bǐshǒu就要狠狠掠過瞋目怒視他的都指揮使!
噗嗤一聲。
鮮血飛濺。
慘叫聲響起。
有東西橫飛而起。
眾人瞳孔一縮,有人面色怪異,有人驚訝非常,有人駭然一顫,有人驚呼出聲。
飛起的,不是都指揮使的人頭。
而是一隻齊腕斷掉的手!
還握着bǐshǒu的手。
將領怔怔望着自己噴血的斷手,猶在失神,似乎是不能相信,自己的手會突然光滑的斷掉。
一直盯着兩名供奉,謹防他倆逃跑的眾人,也都沒有看清這隻手,是怎麼突然就飛到半空的。
等他們聽到慘叫聲回頭,卻見一片綠葉在視線中筆直飛起。
不,不是一片綠葉!
是無數飛葉!
萬葉如花,從眾人腳底陡然飛旋而出,銳利,遒勁,兀一出現,便鋪天蓋地,布滿了整個視野!
與此同時,一股又一股鮮血縱橫飆飛,一聲又一聲慘叫接連發出!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那名受傷的都指揮使和兩名被圍住的供奉,所有人都被籠罩在飛旋的狂暴葉幕中,在同一剎那遭受了無差別攻擊!
每一片綠葉,都是一柄靈氣飛刃,雖然細小,但殺傷力驚人。
那些修為在真人境以下的屬官、幕僚,霎時被無數飛葉穿透身體!每一片飛葉帶飛一抹血霧,他們的身體霎時就成了血葫蘆,顫抖着、痙攣着、慘叫着或者飛起,或者傾倒,接連不斷摔倒在地!
哪怕是真人境,被飛葉滑過身體,也會留下一道道深過一寸的血口子,迸射的縷縷鮮血如墨潑灑,讓視野中霎時充滿紅色!
異變來的如此突然,眾人之前竟然毫無察覺!
練氣修士也就罷了,在場五位真人境大修士,被對手襲擊到遍體鱗傷,竟然還無法鎖定對方方位,只能一面試圖結下一層層靈氣屏障,一面左顧右盼的尋找對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