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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破虜準備用盡辦法,探查步師城的時候,他聽到了李曄的聲音,“不用去查了,大食近衛軍就在步師城。”

趙破虜連忙見禮。對李曄的話他當然不會質疑,只是稍微有些好奇李曄是如何得知。

“不必奇怪了,他們已經出城,正向忽論城趕來。”李曄負手看着城外的廣袤荒原,面上看不到絲毫情緒,“他們速度很快,午時前後就會到這裡。”

趙破虜聞言神色一正,近衛軍主動來進攻,這是他沒有想到的,這說明對方很有自信。

而且,步師城與忽論城相距百餘里,中間的路談不上好走,大食近衛軍昨日還沒有露面,那就是今日出發的,半日就到忽論城,這個速度已經不比虎衛軍的行軍速度慢。

“自從知道大食近衛軍出戰,虎衛軍在忽論城已經休整了幾日,都是練氣修士,這幾日已經讓大家氣力充沛。”趙破虜說道。

他這話的意思,無非是說就算大食近衛軍非同尋常,虎衛軍也能戰而勝之。

李曄看了他一眼,悠悠道:“從步師城出來的大食近衛軍,共有十五萬之眾,人數比虎衛軍要多不少。”

趙破虜笑道:“陛下常說,沙場勝負不是由人數多少決定的,只要兩者懸殊不太大,勝負就在未知。”

李曄不置可否,“新月教真神的意志,已經見過狼牙軍、虎衛軍、羽林軍是如何戰鬥的。這個時候,馬倫還敢讓近衛軍主動來攻,這就說明他有戰勝我們的把握。”

趙破虜微微一怔,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若是沒有取勝的絕對信心,遠道而來的大食近衛軍,也不會這麼快就堂堂正正攻過來。雖說以虎衛軍現如今的戰力,敵軍是否踞城而守,對戰鬥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但大食近衛軍這種姿態很強勢。

“在阿緩城,羽林軍同樣面臨大食近衛軍進攻。”李曄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參戰的大食近衛軍有三十五萬,除了你們這兩地的,還有五萬現在不知動向。也就是說,馬倫還有所保留。”

趙破虜聽到這裡,不由得面紅耳赤,怒火中燒。

李曄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大食近衛軍分明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步師城的近衛軍敢攻過來,馬倫還敢不把所有兵力都壓上,這都是看不起他們的表現。

“陛下,臣請命出城列陣!”趙破虜不是個多話的,乾脆直接請求出戰,要用行動雄辯的證明一切。如果是楊行密在這裡,肯定會先慷慨激昂的演說一番。

李曄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擺擺手,“准。”

趙破虜立即領命而去。

以虎衛軍目前的戰力而言,踞城而守其實還不如出城陣戰。畢竟城頭就那麼寬,城裡街道也就那麼多,都不夠擺開陣型的,無法完全發揮長安禁軍強弓勁弩的長處。

城牆依託的防禦手段,無論是高牆深溝,還是擂石滾木,對練氣修士而言都造不成多少障礙,眨眼間大家就會在城頭殺作一團,進而整個城池都會變成戰場。

午時前一刻,無垠的地平線上冒出了一條黃線,很快就變粗變高,眨眼便勢如海浪。那是地面騰起的滾滾煙塵。煙塵下

是一道黑色的潮水,從黃土大地上不斷蔓延過來,沒多久就成了一片黑色海洋。

他們的後隊隱沒在滾滾黃沙後,整個陣型看起來猶如火海席捲而來。

而此時,虎衛軍主力已經在城外集結完畢,一眼望去,方陣陣型整齊劃一,橫平豎直斜成線。小陣連大陣,大陣含小陣,陣與陣之間皆有通道,彼此分明又融為一體,氣象萬千。

大食近衛軍組成的黑火黃煙的火海,迅速由遠而近,來勢洶洶。

李曄在城頭看得分明,這些新月教修士也不是拿雙腳趕路的。他們每個人腳下都踩着一面毯子模樣的東西,不大,剛好站一個人,互相之間不會碰撞,離地半尺飛行。

很顯然,那是一種法器,類似於飛劍的飛行法器。

看這種飛行毯的速度,不會比白牛慢,怪不得近衛軍能夠從巴格達,這麼快趕到七河流域。

李曄雙眼微微眯起,每名新月教大修士,都身穿具裝鎧甲,鎧甲外罩着連帽風衣,看起來風度不凡。背後背着長弓、箭囊,手裡或是握着長矛樣的兵刃,或者提着彎刀,還有一面精緻圓盾。

這就是表面能夠看見的東西了。

如此看來,這群大食近衛軍的確不容小覷,修為不俗,裝備精良。

然而,李曄卻忽地發出一聲哂笑。

練氣修士都有儲物袋這種法器,區別至於在空間大小而已,在軍糧之外,要放下gōngnǔ長qiāng箭囊這些軍備絕對是綽綽有餘。但近衛軍卻恨不得全身掛滿武器,將所有獠牙都露出來。

是炫耀,也是威懾。

不過這種手段,對黑汗國的軍隊或許有用,但對虎衛軍而言,就有些上不來檯面。

出乎李曄和趙破虜預料的是,大食近衛軍靠近之後,竟然沒有停留的意思,在距離虎衛軍軍陣五里之地的時候,依然速度不減的飛行。

對方這是要直接展開攻勢!

就算是靠着飛行法器趕路,練氣修士自身並不勞累,但站了半天沒動,怎麼都會消耗一些體力;就算荒原遼闊,他們在行軍中就擺好了陣型,不必臨時做更多調整,但這樣直接進攻,多少也會有些不便。

這樣囂張的姿態,是唐軍在沙場上所僅見。

站在虎衛軍中軍戰陣上空的趙破虜,快被大師近衛軍氣得七竅生煙,到後來他甚至都氣得笑出了聲。

他抬起一隻手,沉聲喝道:“標箭!”

前陣的三排虎衛軍將士,在校尉的喝令下,引弓搭箭,撤步張弦,射出了三排帶着紅菱的箭矢。箭矢在半空滑過一道優美的圓弧,落在了前方一千八百步之外。

一千八百步,這就是虎衛軍法器gōngnǔ的射程。

在法器gōngnǔ出現之前,步軍之中重弩射程最遠的是伏遠弩,可達三百步。如今大唐軍中法器gōngnǔ的發展,從陽關的法器床弩開始算起,已經走過了不止五個年頭,射程提高到伏遠弩的六倍,實在是不算什麼。

對釘在地上的標箭,大食近衛軍視而不見,完全沒有在它們面前停下的意思。

不僅如此,隨着一聲海嘯般的轟鳴,大食軍隊中靈光爆發,耀眼的白光甚至

遮蔽住了黃煙,只見他們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倍,以沖陣之勢,向虎衛軍奔殺過來!

趙破虜盯着大食軍隊,目光森冷。他看到對方取下了背負的長弓,仗着不用自己奔跑,在飛行毯上張開了弓弦。

罵了一句娘,趙破虜抽出橫刀,向前一指,喝令:“第一輪,攢射,準備!”

虎衛軍將士依照命令,調整了面前重弩一些部件。弩跟弓不同,射出的弩矢是直線,無法在半空畫弧,不過唐軍中的法器重弩,卻可以根據需要進行簡單調整,隨意變換弩矢飛射方式。

隨着虎衛軍十萬將士,動作一致的弓步拉弦,整個軍陣為之一動,像是一道波浪在大海上撫過。

趙破虜眉眼低沉,看到大食軍隊接近了標箭位置,爆喝一聲:“放!”

十萬弓弦的悶響聲匯聚成一股,猶如悶雷,弩矢破空的咻聲合在一起,聽了令人渾身汗毛倒豎。當弩矢飛過當空,落在大食軍陣中時,他們剛好衝過了標箭位置。

大食近衛軍將士,齊齊收了長弓,舉起了手中的圓盾。

圓盾並不大,但卻形成一面巨大光盾,將新月教修士都保護在後面。虎衛軍連女牆都能一箭射穿的強弩弩矢,在碰到這些光盾時,卻只是在上面擊出一圈水波般的漣漪,並沒有穿透過去!

虎衛軍陣中的弩矢流雲,一波接着一波飛出,黃沙漫天之地,下起了一道又又一道流星雨。想尋空隙放箭反擊的大食近衛軍,沒有找到機會。

被虎衛軍十萬弩矢組成的流星雨擊中,就算是城樓也要崩塌,連城牆都要面目全非,但它們接連落在大食近衛軍的護體光盾上,卻怎麼都無法破開防禦。

趙破虜面色逐漸凝重。

這還是純練氣修士軍隊出戰以來,軍中強弩第一次沒有取得想要的戰果。

一千八百步的距離,靠着飛行毯,大食近衛軍須臾就越了過來,虎衛軍在射出十八波弩矢後,對大食近衛軍造成的打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雖然到了最後,近衛軍戰士面前的光盾,已經明顯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眼看着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但那必定還需要持續打擊一段時間。

虎衛軍已經沒有再發射弩矢的時間。

“新月教的法器竟然如此之強?”趙破虜感受到了意外,長安禁軍中的法器強弩,自從面世以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敵手。

“看來馬倫的近衛軍,不只是一群練氣修士的集合體,而是真正的精銳軍隊。”李曄看到這裡,心裡對近衛軍的戰力有了初步認知。

精銳軍隊之所以是精銳軍隊,在令行禁止、行動剛硬之外,首要因素就是裝備精良。而練氣修士軍隊,跟一群練氣修士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使用的法器,不是江湖風格,而是貼合沙場需要。

從這個角度上說,近衛軍已經做到了跟虎衛軍不相上下的地步。

“盾陣!”眼見臨面的大食近衛軍,已經收了圓盾,開始雙手持qiāng,趙破虜下令讓將士收起強弩,準備近戰。

能夠正面突破虎衛軍的強弩箭雨,趙破虜也承認,大食近衛軍的確有正面進攻虎衛軍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