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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軍沖陣之勢非常兇猛,轟隆隆的馬蹄聲中,大地震顫黃塵滾滾。七八萬精騎好似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人人目光森森,殺氣凜然,好似誓要將山川城池碾為平地。

面對這樣的狼牙軍,近衛軍六萬殘兵當然不敢大意,在嚴整以待的同時,馬倫也再次站立陣前,面容肅殺,凝神靜氣。只等對方到了陣前,他便用自己獨步天下的修為,擋住狼牙軍的鐵蹄。

到了此時,近衛軍身上的真神之力已經散盡,這六萬修士只能依靠馬倫,才能對戰狼牙軍。後者知道自己干係重大,故而不敢有半分大意。

然而狼牙軍到了陣前,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升起兵家戰陣之力,而是在前隊的帶領下拐了一個大彎,沿着近衛軍戰陣的平行線狂奔向前。

近衛軍前隊的將士,吃了一鼻子灰塵,最終卻發現狼牙軍揚長而去,完全沒有沖陣的打算。

馬倫的臉黑了下來。

緊接着他便看到,狼牙軍在吆喝了一圈之後,回到了距離近衛軍戰陣,三五里的地方列陣,跟他們遙遙對峙起來。

這個距離不遠不近,若是近衛軍出擊,狼牙軍可以從容退卻,而若是近衛軍撤走,狼牙軍又能輕易衝殺而至。

馬倫彷彿看到一個個唐軍將士的臉上,那令人怒火萬丈的戲謔神情。

面對眼前這副場景,馬倫當然不難想象李曄是何打算。對方沒想現在就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但也絕對不會讓六萬近衛軍撤走,這是靠着精騎腳力欺負人!

馬倫感覺很難受。

“李曄想耗着,我們就陪他們耗着!”馬倫對將領下達軍令,讓六萬殘兵保持陣型繼續西撤。好在都是修士,腳下還有飛行毯,荒原也廣闊,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如果狼牙軍有沖陣之勢,那就停下來。

之所以不留在原地,等待先前撤走的十萬近衛軍回援,馬倫也有他的打算。他要狼牙軍動起來,持續消耗氣力,延緩修士靈氣恢復速度。這樣一來,等十萬生力軍到來,他們精力充沛,就會佔據很大優勢。

而就眼下形勢而言,這個優勢很可能就會是勝勢。

為了調動狼牙軍,讓對方覺得有機可趁,從而多作沖陣嘗試,多耗費精力,馬倫時不時讓近衛軍故意露出一些破綻,讓一部分陣型稍稍散亂些。

“馬倫這廝倒是聰明得很。”

幾次嘗試沖陣沒有抓住近衛軍破綻後,岐王眸中掠過一抹寒意,對李曄道:“他也不想我們放棄追擊,看來是打算等先前撤走的十萬生力軍回援,再合力擊敗我們這個疲敝之師。”

李曄尋思片刻,“我們把速度放慢一些,不能真給對方包圍我們的機會。”

岐王皺了皺眉,終究是沒說什麼,現在也沒更好的辦法,狼牙軍的氣力,還沒恢復到可以迅速擊敗那六萬近衛軍的程度。

上官傾城忽然道:“陛下,嶺南海師現在到了何地,情況如何?”

聽到她問這個問題,李曄眼中便有了笑意,眾人中她最先反應過來,委實不出李曄預料。

在岐王略顯疑惑、探究的

目光中,上官傾城解釋到:“我們死咬着六萬近衛軍不放,其實面對的危險遠大於可能得到的收穫,畢竟越往前大食軍隊越多。而那十萬近衛軍奇兵,肯定會在虎衛軍、羽林軍跟上來之前與我們碰面,他們是我們短期內無法應對的。

“陛下之所以執意要追着馬倫不放,臣以為,應該是有其它方面的考慮。”

岐王聽了點點頭,虎衛軍、羽林軍是追趕狼牙軍,那十萬近衛軍轉個身,就是迎面而來,自然會先到,而且他們之前撤走的時間不太長,距離不太遠,所以會早到很多時間。

“嶺南海師已經跟大食艦隊碰面,眼下正在激戰。如果接下來戰事順利,嶺南艦隊不僅海上再無敵手,支援陸地也會很迅捷。我們能拖住近衛軍多一些時間,往後的戰鬥就會多輕鬆一些,甚至是抓住取勝的契機。”

李曄沒有說更多,嶺南海師能不能贏,眼下還是未知之數。在獨莫水戰鬥結束,李曄可以分神分心後,他就用帝道之眼出現在嶺南海師戰艦上,所以對彼處的戰況很了解。

嶺南海師長安艦,帝道之眼化身的李曄,正在楊行密的陪同下,眺望眼前波濤洶湧、靈光如煙,千帆爭鋒、萬人縱橫的鏖戰場面。

飛魚艦前陣跟大食法器戰船撕斗在一起,你我有我我中有你,特別是最前方的幾百艘船,雙方都已經沒有各自明確的隊形、陣營,徹底陷入了各艦各自為戰的局面。

到了此時,大多飛魚艦兩翼的弩矢沒有再射個不停,從gōngnǔ的密集度和發射頻率來看,每面四個法陣共計八個法陣,大部分時間只有部分在運作。這是戰況要求,也可能是有些法陣被損壞了,大食修士作戰還是很悍勇的。

大食法器戰艦在體積、堅固程度上,跟飛魚艦不相上下,數量還稍多一些。可它們的gōngnǔ“火力”,跟飛魚艦就不在一個層面上,莫說沒有床弩這種超大威力的“重火力”,普通gōngnǔ數量也小很多。

在這種情況下,大食法器戰船,根本就不是飛魚艦的敵手,若是兩軍排開陣型,隔着一段距離互射,勝負早就見了分曉。

奈何在最開始的戰鬥中,蒙希塔茲看到了雙方優劣,故而大食法器戰船一出現,就強行衝進了飛魚艦陣型中,這才避免了他們一直挨打的局面。

戰至現在,大食法器戰船損傷無數,是飛魚艦的數倍,但隨着戰鬥進行,大食戰船上的修士,也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了飛魚艦的戰法,做出了有效應對。

除了戰船上的修士,從各個方位跳綁作戰,避免被飛魚艦gōngnǔ集中射殺外,一些法器戰船眼見己方戰況不利,艦體被床弩射擊的損毀頗重,竟然駕駛着戰艦撞擊飛魚艦。

這種近乎同歸於盡的戰法,立即收到了很好的戰果,當雙方戰艦都下劇烈撞擊下受損,飛魚艦上的gōngnǔ法陣就不必避免受到影響,有的損傷太重,甚至跟對手雙雙傾覆沉沒。

兩軍練氣修士,在戰船傾覆時大打出手,捉對廝殺,不少將士不惜跟對手同歸於盡,有的沉入海水,也有的撤回附近己方戰船。

由此,飛魚艦傷亡驟

增。

這樣的戰鬥場景,讓楊行密和蒙希塔茲都十分肉疼,法器戰船珍貴無比,用這樣魯莽的戰法打沒了,的確讓人難以接受。但蒙希塔茲卻沒有下令大食戰船,捨棄這種戰法,畢竟不撞船,大食就處在劣勢。

相比較而言,楊行密就很惱火,飛魚艦有gōngnǔ優勢,不撞船肯定會贏。

然而眼下他也無法下達更多軍令,陷入完全混戰的前陣幾百艘船,各自為戰,已經無法有效執行軍令,讓他們後撤更是只會讓他們送命,唯有跟大食戰船廝殺到底,才有可能獲得最後勝利。

也是在這時,十八艘巡洋艦,帶着飛魚艦後陣戰船,迎上了突破、迂迴繞過混戰戰場的大食法器戰船。

李曄微微眯縫了一下雙眼。

勝負將取決於巡洋艦的戰果。

若是嶺南海師不能迅速破敵,等到大食戰船四面合圍,內外夾擊,那就會陷入絕境。就算有些戰船能夠突出重圍,這場戰鬥也會失敗。

蒙希塔茲眼見各部分艦隊,相繼臨近指定位置,心頭暗暗鬆了口氣。

“唐朝的戰艦的確不凡,不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對手能比,他們的gōngnǔ我們無法有效應對,除了撞船。等到合圍完成,普通戰船就得在法器戰船的掩護下,蜂擁而上,用撞船的方式,限制唐朝戰艦側弦gōngnǔ,為修士跳綁作戰創造時機。”

蒙希塔茲招來自己的副將,對他布置自己接下來的戰術。對方剛剛帶隊跟飛魚艦作戰,受了不輕的傷,被大修士給送了回來,要不是蒙希塔茲親自出手,對方可能已經一口氣上不來,就此隕落。

聽到蒙希塔茲的話,副將驚詫莫名。

他道:“唐朝戰船的側弦gōngnǔ十分強悍,普通戰船衝上去,的確能夠限制它們,為修士跳綁奪得時間,但自身多半也必然折損嚴重!

“唐朝戰船畢竟不少,到了最後,我們可能就不剩多少普通戰船了,而上面的普通將士,更是會因為戰船沉沒而紛紛落水這樣一來,我軍必將損失慘重。日後要在唐朝東部登岸,迅速開闢戰場攻城掠地,就會很艱難!”

蒙希塔茲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極力壓抑的怒火有不受控制的跡象。

這個目光讓副將心神一顫,低下頭再也不敢多言。

蒙希塔茲心中的愁悶辛酸,只有他自己能夠明白。

“在遇到眼前這支唐朝水師前,我認為我們的艦隊無人能敵,甚至還曾慶幸,能在這裡早早解決唐朝水師,掃平在唐朝東部登岸的障礙。

“但唐軍戰艦太多強悍,戰法又是那般有效,我們沒有佔到上風,還在被牽着鼻子走。

“戰鬥發展到眼前這種局面,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保存力量,也沒有精力考慮日後在唐朝東部登岸的事,因為你我都無法保證勝利。眼下我們唯有拼盡全力,才有獲勝的可能!”

說完這些,蒙希塔茲痛苦的閉上了眼,深呼了好大一口氣,才將因為突然經受巨大心裡落差,而帶來的煩躁與憤怒壓下。這種因為自己不夠強,而產生的無能怒火,蒙希塔茲不屑於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