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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岳城,王宮。

弓裔指着渾身血污,跪在大殿中不停請罪的申崇謙,牙關打顫渾身發抖,因為幅度過大動作過烈,穿在身上威武華麗的王袍“水波起伏”。

弓裔感覺胸口如壓大石、如鯁在喉,許多話不吐不快,嘴唇哆嗦半響,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反應這麼大,一半是憤怒,一半是恐懼。

這自然是因為裴玄慶、申崇謙作戰不利,丟了平壤城不說,三十萬高句麗最精銳的大軍也折損殆盡。而唐軍在此戰中的表現,被申崇謙說得猶如魔神降世、天兵下凡,更是讓弓裔胸悶的只想吐血。

“說!你是不是暗中投降了唐朝,跟唐軍相互勾結,暗算了裴玄慶,出賣了三軍將士?!”弓裔幾步跨到申崇謙面前,一把扣住對方的脖子將其提起,五官扭曲神色猙獰的叱問。

“大王......何出此言?”申崇謙修為被壓制,很快就臉色青紫,喘息艱難。

“若非如此,本王三十萬百戰精銳,豈會在半日之間,就被區區十萬唐軍擊敗?一定是你,你這個奸佞!叛臣!竟然出賣了自己的國家!”

弓裔雙目猩紅,眼珠子似都消失不見,頭髮更是瘋狂亂舞,靈氣在神州暴躁肆掠,掀起陣陣狂風。其人好似已經入魔,將申崇謙狠狠灌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塵土飛揚。

他猶不解恨,動作也不曾停止,申崇謙在他手中成了一個布偶,被他左摔右灌,在地面轟出一個個深坑。碎石激射而出,周圍的宮女宦官莫不遭受池魚之殃,渾身鮮血飛濺,慘叫着接連倒飛出去。

弓裔一邊虐殺申崇謙,嘴裡還不停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你這個奸臣,為了榮華富貴,竟敢壞本王的江山社稷,本王定要讓你神魂俱滅!”

“本王出身王族,自小天資非凡,如今修為高絕,麾下猛將如雲,良臣如雨,縱橫高句麗近十年,註定要成為一代雄主,你這混賬,怎敢壞本王心血?!”

宮中修士護衛,聽到動靜飛奔而至,看到衣發狂舞雙目赤紅的弓裔,無不心神震顫,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對方手中的後高句麗第一文官,已經骨斷筋折、血肉模糊,完全沒了人樣,渾似一條剛切好的豬排,血淋淋的。

申崇謙在平壤城面對唐軍大修士圍城,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於九死一生之境中突出重圍,半刻不停奔回王都稟報前線軍情,眼下卻落得這般下場,也着實是凄慘。

也不知過了多久,弓裔終於停了下來,他丟了手中的人頭——申崇謙已經碎成無數肉塊,散落在大殿各處,鮮血遍地如墨潑灑,只剩一顆人頭還算完整。

現在人頭滴溜溜滾落到一邊,正好五官朝上,七竅流血,驚駭、惶恐的神情還定格着。

弓裔怒氣稍稍消減,眼中赤色卻未消退,他低着頭在殿中來回走了幾趟,煞氣騰騰的模樣,好似在尋找殺父仇人。

末了,他對着殿門外咆哮道:“傳令,王都所有將士集結,本王要親自出征,跟李曄那廝一決雌雄!”

命令下達之後,弓裔又開始埋頭在殿中踱步,嘴裡不停

嘟囔着:“我是後高麗王,我有數十萬大軍、千里江山!我有大氣運在身,一介奸佞,焉能壞我大事?”

“我要統一三國,登基稱帝,建立前所未有的功業!還我要流芳百世,被後人稱頌,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力!我怎麼會敗?!”

奪下平壤城後,大軍只是略作休整,就渡過大同江繼續向南進發,兵鋒直逼後高句麗王都松岳。

半島地盤雖然不大,城池卻也不少,李曄只帶了十萬大軍,便沒有興緻散兵攻佔各處州縣。

擋在大軍前路的高句麗城池,反應不出李曄所料,不是望風而跑就是望風而降。

當然也有那麼兩個悍不畏死的主官守將,捐軀赴國難,拼了性命想要阻擋唐軍一陣。

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軍中大規模殺傷性法器都沒動用,僅憑隨行軍中的大修士,就輕易摧毀了對方的城防與鬥志。

後高句麗的領地,也就相當於大唐一個藩鎮,雖說城池人口多些,實力強些,但在如今這十萬唐軍面前,這點程度的強也可以忽略不計。

原本李曄預計,在抵達松岳之前,自己不會再遇到有力抵抗,就算到了松岳,弓裔也會是踞城而守,能夠忍住不投降就算不錯。

讓他沒想到的是,大軍距離松岳尚有五十里,斥候修士竟然回報,說弓裔帶着二十多萬大軍奔殺過來。

“兩軍之間的六十里內,並沒有雄關天塹、堅城要塞,弓裔難道還想跟我軍野外交戰不成?”趙破虜聽到斥候回報很詫異。

實話說,李曄也不知道對方在打什麼主意。二十多萬高麗軍隊要守住城池,尚且分外艱難,現在對方主動到野外來迎擊大軍,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李曄不認為有人喜歡送死,更加不覺得弓裔作為一國之主,會失去理智這麼做。這是沒有道理的事情。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對方別有所謀、另有他圖。

“弓裔究竟意欲何為?”李曄陷入沉思。

高麗地形城池都在他的腦子裡,包括各地軍隊駐防情況、實力強弱,也早被青衣衙門搜集,同樣在他的腦海中。

現如今大軍唯一沒有解決的問題,就是一路直進,左右州縣城池沒有分兵攻佔。難道說弓裔打算髮動舉國居民,四面蜂擁而至,蟻多咬死象?

若是尋常情況,這種局面未嘗不會出現,但眼下卻絕對不可能。蟻群想要咬死象,怎麼也得能纏住大象才行,可如今十萬大軍無人可擋,眼前無論是雄關還是敵軍,都無法阻礙大軍直接碾壓過去。

況且隨軍大修士不少,都在兩翼監視各地情況,李曄沒有聽到他們回報,說四面八方有高麗軍隊集結、來襲——左右高麗軍民不僅沒有圍過來,反而是城門緊閉,龜縮其中。

“或者說,弓裔還藏有一支奇兵,可以威脅我大軍後方糧道?”李曄不斷推演戰局,最後只能想到這個可能性。

此番大軍出征,從用兵形勢上講,有孤軍深入之嫌。加上沿途只是佔領了一條道上的城池,沒有清理側翼,高麗若是真的事先隱藏了一支奇兵,的確可以偷襲大軍糧道。

但這

也只是從道理上講而已,根本沒有任何實際可能。

後高句麗的領地,南北相距不到千里,北部重鎮平壤城,更是在大同江以北,相當於“孤懸塞外”,其城東北百里之外,就是渤海國的控制範圍。

在這種情況下,高麗軍隊根本不可能襲擊平壤城,就算他們想,以李曄留在平壤城的守軍,他們也無法成功。

只要平壤城不失,無論那支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的奇兵,出現在大軍後方哪個位置,平壤城的狼牙軍新騎,和跟隨大軍的狼牙軍新騎一旦出動,必然能在兩日之內殺到。

以凶獸戰馬的速度、體質,這支奇兵不出現則已,一旦出現,必然很快被追殺殆盡。

況且還有大修士沿途護衛糧道。

所以唐軍雖然是孤軍深入,沒有清理側翼,李曄卻不擔心後方會出什麼問題。

那麼問題來了,弓裔到底打算做什麼?

李曄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弓裔有什麼可以翻盤的依仗。

“傳令下去,大修士結隊出動,日夜探查大軍側翼、腹背,若有高麗軍隊出現,必須及時稟報!”李曄沒有讓大軍暫緩行程。

大修士結隊出動,也可以避免被零星捕殺,反正高麗領地就那麼大,軍中大修士也多,足夠監察各處。

兩日後的上午,大軍在一片低緩丘陵地帶,跟弓裔帶領的高麗軍隊碰面。

雙方相距五里各自排兵布陣,而後弓裔竟然主動出擊,李曄沒有絲毫猶豫,下令大軍給予對方迎頭痛擊。

戰鬥過程乏善可陳。

先是雙方大修士在半空捉對廝殺,大唐修士憑藉數量、境界優勢,很快將高麗大修士擊潰,取得了制空權。

而後在大修士的配合下,步卒中軍突進,雙方還未照面,唐軍中的法器強弓勁弩率先發威,幾輪齊射下去,各個大小軍陣面前的高麗軍隊前陣,無不死傷慘重、陣腳大亂。

唐軍步卒仗着甲兵之利,趁勢猛攻,很快就衝進各處的高麗大軍陣中,左右開弓之下,迅速攻佔了一個個山包。

狼牙軍新騎分成數十股,從側翼突擊,配合步卒將士,將一個個高麗軍隊控制的山頭分割包圍,逐一殲滅。

戰鬥持續了不過兩個時辰,高麗軍隊已經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戰況跟平壤城並沒有本質區別,都是一邊倒的túshā,高麗軍陣連防禦都做不到。

三個時辰後,高麗大軍全面潰敗,將士們丟盔棄甲,四散而逃。

到了這時,大修士仍未發現方圓百里之內,有高麗軍民蜂擁而至的跡象。大軍後方的大修士,一個時辰回報李曄一次,也沒發現任何高麗奇兵。

戰至午後,形勢就變成了唐軍漫山遍野追殺高麗將士。

日暮前,唐軍大勝收兵,趙破虜更是親手俘虜了後高麗王弓裔。

望着返回大營的一股股將士,李曄摸了摸下巴,還是沒想明白,弓裔率軍主動來戰,到底是什麼意思。眼見趙破虜將弓裔帶回,李曄決定當面去問問。

見過弓裔之後,李曄終於明白了對方為何會主動出擊。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