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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院具體的班房、居處所在,西域商行的人無從得知,也就更不可能知道哪些人是監察院的修士。

在這種情況下,西域商行要對監察院展開反擊,就顯得異常艱難。

在情報衙門的互相對決上,如果既不能掌握對方的行動情況,又不能刺殺對方主要人物,那基本也就沒事可做了。只能處於被動挨打的位置,要想不出事,除了蟄伏沒有第二個選擇。

而現在,張長安坐在了監察院,出現在其內部高層會議上。

“眼下最重要的,是摸清唐朝對我們到底知道多少,推測他們的意圖,看他們想要把事情鬧到什麼局面。如果唐朝果真下了狠心,決心不計後果,也要繼續出動數十人,乃至百餘人的大修士,在黑汗國各個城池,突襲監察院的據點,扳回之前的劣勢,那我們也必須做出應對!”

忽速納丁沉聲說道。

“唐朝若是敢出動百餘人的大修士,在黑汗國大肆行動,我們監察院大可以向大神殿、智慧宮求援,請哈里發派遣援軍過來,圍殺唐朝大修士。”

一名祭師目露精光,“這裡畢竟是我們的領地,他們敢這樣明目張胆的過來,那就用不着回去了!百餘名大修士的折損,唐朝也會難以承擔吧?”

忽速納丁不說話。張長安在一旁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見對方神色凝重,眉宇糾結,顯然是有別的想法。

作為監察院黑汗國大祭師,動不動就像大神殿求援,那叫什麼事,除了體現出自己無能,還有什麼用?況且,現在他們還連唐人意圖都沒弄清楚,求援的基礎條件不夠。

會議進行了兩個時辰。

最後決定派人去巴兒思汗城繼續探查,並且潛入西域調查唐朝大修士動靜,同時下令各個城池的監察院,施行外松內緊的戒嚴策略,防備唐人可能集中修士力量發起的突襲。

會議罷了的時候,張長安已經記下了在場所有祭師的面容,並且刻在留影法盤上。在眾人準備離開會議大廳的時候,他朝賽典赤使了個顏色。

賽典赤會意,按照張長安之前的安排,來到忽速納丁面前,說自己在城中最好的酒樓里,準備好了宴席,熱情親切的邀請他赴宴,同樣還邀請在場的所有祭師。

在監察院的地位,賽典赤雖然不如忽速納丁,但他是“先知”的後裔,在大食國是最顯赫的貴族,得到他的邀請,忽速納丁和在場祭師,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且賽典赤雖然是從巴兒思汗城逃亡而來,但眼下已經安全,形勢又沒到特別嚴重的地步,飯還是要吃的,官場往來還是必不可少的。

忽速納丁其實本就打算給賽典赤接風洗塵。

現在得到賽典赤的邀請,忽速納丁當即表示,這頓宴席由他來請。幾番退讓之後,眾人興緻高昂的離開寺廟,去城中最好的酒樓。

在這個過程中,張長安將留影法盤,交給了賽典赤的“隨從們”,並對他們使了個眼色。

從巴兒思汗城逃到八剌沙袞城,賽典赤身邊還跟着十幾個修士,除了大修士都是練氣高段。這些人,自然都是在混亂中跟過來的大唐修士假扮的,一個賽典赤原本的手下都沒有。

這是必然的。

如果隊伍里有賽典赤原來的手下,相處的過程中保不齊就會露出破綻。這些人的身份也是精挑細選,考慮到了很多因素,現在只要他們平日里少說話少跟人來往,一段時間內不會有太大問題。

隨從們得到張長安的示意,都心中有數,一些人跟着張長安和賽典赤,去城中酒樓,還有一些人則自行上街吃飯、休閑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當然,這些上街吃飯、休閑的人,主要任務是去聯絡八剌沙袞中城的西域商行,讓他們緊急出動大修士,立馬隱蔽趕往賽典赤等人去的酒樓。

賽典赤等人挑選的酒樓,自然不是光吃飯的地方,它更接近中原的青樓、窯子。黑汗國的窯子跟中原自然風格迥異,無論是布局還是裝修,都是兩種不沾邊的風情,但總有些東西是相通的。

“我已經叫來了這裡最有名、最動人的美姬,大祭師可不要拘束。我在巴兒思汗城雖然是遭遇意想不到的刺殺,但畢竟是被趕出來了,差事沒辦好,還要勞煩大祭師幫忙遮掩。”

賽典赤向忽速納丁舉杯,態度很恭敬,沒有依仗自己是貴族子弟,就盛氣凌人。

“這件事不怪你,我會‘如實’上報的,你放心。”忽速納丁得到賽典赤的善意,自然樂得投桃報李,對他而言,這不是在文書上修飾兩句而已。

其他祭師們,也是很樂意的捧場,場面很熱鬧。

張長安坐在一旁,也跟旁邊的祭師一起飲酒,不過他話很少,不時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觀察眾人的舉止。

對普通新月教信徒而言,窯子不是應該來的地方,但這世上的上位者、掌權者其實相差不大。規矩都是給下面的人守的,當權者如果沒有特權,那還叫什麼上位者?

大家奮鬥走到高處,說到底,都是為了權力、銀子和女人。

哈里發要是讓大家都過清苦日子,誰還願意為他賣命?

隨着祭師們跟美姬們笑作一團,張長安接着如廁的機會,離開歌舞昇平的房間。

“張統領,西域商行的大修士已經趕來了,依照您的吩咐,還有一些不是真人境,但極度善於跟蹤的練氣高段好手。”劉莽攙扶着搖搖晃晃的張長安,作勢向茅廁走去。

“很好,告訴他們,自行分配目標。這些祭師,今晚尋歡作樂,被酒色迷亂、鬆懈了一部分神智,離開酒樓回去的時候,最是方面跟蹤。務必找出他們的住處,在周圍設立監視點,觀察他們。”

張長安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一邊避着左右行人,一邊低聲對劉莽吩咐,“記住,務必小心行事,最大的原則,是寧願跟丟也不能讓對方察覺。丟兩三個目標沒什麼,無關大局,但要是被對方發現、警覺,那就麻煩了。”

劉莽點頭稱是,“統領放心,大家在黑汗國行動了這麼些年,經驗都豐富得很,知道該怎麼做。”

張長安不再多言。

他自己進入新月教寺廟,仗着蘇拉撒的身份,又有賽典赤相助,很容易就摸清了監察院據點的情況。包括班房地點、修士力量、行事規則等等。

如果現在有數十名大修士,帶領數百名練氣高手,前來突襲八剌沙袞城的監察院據點,會非常容易。

但張長安明顯不會這麼做。

他當下的任務,是做一個燈籠,走到哪裡,就照亮哪裡的監察院,讓西域商行看得清清楚楚。

在西域商行往後的行動中,也不會莽撞的糾集數十名真人境、數百名練氣高手,去突襲監察院據點,更不會鬧出巴兒思汗城那麼大的動靜。

這樣做,只會讓新月教集中大修士力量,到黑汗國來圍殺大唐修士。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這樣正面碰撞,對西域商行來說,就是自找苦吃。

張長安的行動目標,是針對監察院的那些個祭師,精準端掉他們的高層力量,讓監察院陷入混亂和癱瘓這種狀態甚至不需要持續太久。

行動時間不是現在,也不是幾日後。

如果賽典赤走到哪裡,哪裡的監察院就遭受重創,那傻子都知道賽典赤有問題。而且,本地的西域商行修士力量,都是用來跟蹤、鎖定目標的,主要負責前期準備的差事,沒有刺殺的能力。

“蘇拉撒,情況怎麼樣?”見張長安回來,賽典赤噴着酒氣問。他雖然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但心裡卻是忐忑得厲害,哪裡醉得了?

張長安跟留在房間里的人手交流了一個眼神,確認他離開後,賽典赤沒有異常表現,這才淡淡道:“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即可,別的無需多問。還有,你的興緻要高昂一些,不要有情緒低落的表現。”

“好吧,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賽典赤只得聽令。

他湊到左擁右抱的忽速納丁身旁,小聲道:“大祭師,之前在寺廟的時候,有人建議向哈里發求援,對此我有不同的看法,覺得您不能這樣做。”

“哦?你有什麼建議?”忽速納丁好奇的問。

賽典赤沉吟道:“我們不能就這樣向大神殿求援,在黑汗國,我們監察院也是有龐大的修士力量的,真要集中力量正面對上,難道還會怕了百餘名唐朝真人境?

“哈里發給我們這樣強的力量,給了我們大量的國帑,是讓我們來對付唐人的,可不是讓我們稍微遇到點事,就向大神殿求援的!

“大祭師,我們到黑汗國的時間還很短,除了依照之前的消息,抓捕了一些唐人細作,自身並未打開什麼局面,立下什麼大的功勞,這可是有誤您的英明。

“這回唐朝因為細作損失慘重,在巴兒思汗城行刺我泄憤,往後說不定還有報復行動,我覺得這不是壞事,這正是我們的機會!畢竟,在我們的領地里,我們最怕的,不是唐人興風作浪,而是他們不露頭!

“大祭師,我建議召集各城的主事祭師,到八剌沙袞來,好好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行動。最好是給唐人設下陷阱,讓他們往這裡面鑽,到時候再給予其狠狠一擊!

“這樣一來,不僅我在巴兒思汗城的仇報了,您也會立下大功,得到哈里發的讚賞!”

忽速納丁聽到這裡,眼前一亮。

在形勢需要的時候,召集各城監察院主事祭師,到八剌沙袞城集中議事,本就是題中應有之意。忽速納丁也有這個想法,只是在此之前,還沒有清晰的行動方案,不想把人叫來了,自己卻沒有安排,所以一直處于思考狀態。

當然,無論思考是否有結果,只要形勢緊張,他還是會叫人過來群策群力的。

現在聽了賽典赤的話,忽速納丁腦子裡就有了靈光。利用唐人反擊、復仇的心理,給他們挖陷阱,集中各城的修士力量行動,的確是很好的辦法!

“賽典赤,你真是太有智慧了,就這麼辦。稍後回去,我就讓人去傳各城的主事祭師到這裡來議事!”忽速納丁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