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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帶着楚南懷師徒,李曄成功接到了嶺南水師。當然,最先碰見的,還是對方隊伍中探路的大修士。

有李曄給嶺南水師的航線圖,以及他的帝道之眼在,嶺南水師想迷路都有些難,只要大方向不出錯,還真走不到深海里去。

建立好航線,完成第一次任務後,溝通美洲的這部分嶺南水師,就會更名,名稱也是現成的,遠東艦隊。畢竟對於大唐而言,這是一條向遙遠的東方航行的路線。

對於唐人來說,美洲就是遠東地帶了,意識到這一點,李曄也是自嘲一笑。在他的記憶力,遠東可是指代亞洲東部的。

接下來的差事,李曄沒有具體參與,讓楊行密和楚南懷去商議後,理所應當的當其了甩手掌柜,只決定提綱挈領的部分。

剩下來的事不複雜,但是做起來會很忙,不過有原住民的可供驅使,修真資源的聚斂就會很快。在沒有真人境實力的大修士後,這裡的原住民只能成為勞力。

相比較於美洲廣袤的天地,這裡的原住民實在是太少了,南北大陸的人丁加起來,都沒有三個長安城的人口多。

按照李曄的安排,遠東艦隊這次會留下一部分修士、將士,幫助楚南懷師徒控制原住民,初步實現地方穩定。

艦隊第二次過來的時候,除了繼續輸送一部分將士,還會帶來大量官員與擅長山川資源勘測的修士,在這裡建立屬於大唐的統治,到時候,各地的城池、道路都會陸續建設。

對原住民的驅使,李曄的策略也很簡單,最初幾年肯定不會客氣,以鐵血手腕為主。畢竟遠東艦隊的時間不多,必須快速運回大量資源,提升大唐國力,保證接下來的西域之戰。

除此之外,這也是打熬原住民性子,為日後教化打基礎的需要。

等過個三五年,原住民都老實了,乖乖聽話了,唐軍在這裡就不會再輕易殺人。之後逐步給予原住民大唐戶籍,讓他們也享受到開發大陸帶來的巨大福利,直到讓他們徹底變成唐人。

與此同時,海河衙門也在加緊製造海船戰艦,遠東艦隊的規模必須儘快得到擴大。

回到長安後,李曄也沒太悠閑。

且不說大唐修真文明的快速發展,必然會產生茫茫多需要批閱的奏摺,草原、安東、鎮東的事務都很多。

李振、崔克禮成天忙得暈頭轉向,已經開始奏請擴大三省六部,設立專門的官衙處理包括安東、鎮東都護府在內的海外之事。

李曄對此自然同意,攤子大了就是這樣,管理起來會很麻煩。

瑪雅人就沒這個顧慮,原住民一共就那麼多人,還分散在各地各個城池,彼此互不統屬,還互相敵視。

一個統治者就帶着幾千幾萬人生活,一座神廟就夠管理了,能形成科學高效的軍政體系,產生優秀的治國智慧、思想、軍政文明才是怪事。

“張長安這小子看起來挺穩重的,怎麼給自己惹了這麼大一個麻煩?”李曄將手裡的奏摺放下,感覺有些啼笑皆非,便問站在殿中的李振。

李振也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按理說,一個對仕途有想法的年輕人,怎麼都不可能拒絕兵部左侍郎家的親事,“臣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摺子上的事情,的確是發生了,張長安拒絕了家裡安排的親事,故而得罪了錢侍郎,今

年的官評是中等。”

在河西的時候,李曄對張長安的觀感不錯,加上對方在懷戎之戰中的表現,李曄對他還是抱有厚望的,沒想到現在竟然鬧出了這樣的烏龍。

這份奏摺是御史台呈上來的,本意是彈劾兵部左侍郎濫用職權,雖然沒什麼證據,但張長安的確是被打壓了——風聞奏事本就是御史台的職責。

擺擺手,示意李振退下,李曄發動帝道之眼,觀察了一陣張長安現在的情況。可惜帝道之眼只能看現在,看不到過去,也看不到將來,故而也沒甚麼特別的發現。

“傳令青衣衙門,去查查這份奏摺上的事。”李曄叫來一名宦官,將摺子遞給對方,讓他去傳自己的旨意。

如果張長安真是在草原州辦差不力,只能得個中等的官評也就罷了,倘若果真是被兵部左侍郎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讓吏部同僚刻意打壓張長安,李曄自然會懲治濫用職權之人。

不過張長安要是果真為了一個牧羊女,就放棄了大好前程,這種不考慮後果不思進取的行為,簡直就是奮發進取的唐人中的異類,李曄一定會......很欣賞。

數日後,青衣衙門的調查有了結果,宋嬌親自來稟報。

“你還別說,張長安這小子有點血性,他硬是沒瞧上錢侍郎的千金。這話是楚錚那小子親口說的,當初在草原上訓練新騎那半年,他剛好目睹了這件事的整個經過。”

宋嬌饒有興緻的說道,在現如今的大唐,她是除了岐王之外,為數不多幾個在李曄面前,還能維持自己一貫風儀的存在。

“我調查了那個部落,很清楚格桑那丫頭是喜歡張長安的,不過張長安對格桑雖然也不錯,但一直不曾在夜晚進過對方的帳篷,按照牧人的話來說,這就是什麼都沒有的意思。

“不過在張長安從安東都護府回來之後,情況有了明顯不同,牧人們都說,現在經常看到兩人出雙入對。”

聽完宋嬌的陳述,李曄對事情便有了完整了解。要說張長安不喜歡格桑,那明顯是瞎扯,如若不然,他必定不會拒絕親事,只是可能他自己之前都沒有意識到罷了。

再加上一點年輕人的血氣方剛,且才在懷戎立下奇功,難免意氣勃發,這個關頭不願屈從權貴、靠女人換取進身之階,篤信靠自己的實力也能拼出一片天,也是人之常情。

張長安在這件事上的表現,說不上對錯,只能說是選擇。

個人選擇。

摧眉折腰事權貴,雖有利而不為,堅持自己的風骨,堅守自己的驕傲,雖無利而為之。

“在此之前,我覺得張長安這小子可以大用,天賦不錯,性情堅韌,膽大心細,還有不俗的才幹。未來的大唐,必然掌控天下,正需要他這樣的人坐鎮一方,獨當一面,威服四夷。”

李曄說到這裡,頗為欣慰、欣喜的笑了笑,“但是現在,我覺得張長安有做宰相的潛力。”

宋嬌白了李曄一眼,“如此感情用事,不知權衡利弊,也能做宰相?”

李曄搖搖頭,正色道:“這不是感情用事,而是堅持原則,也是堅守本心。大唐有才的大修士不少,像楊行密那樣的,更是能夠獨領一軍,在未知之地開疆拓土的雄才。但在我眼中,楊行密可以戰功赫赫,卻絕對不能做宰相。”

“楊行密都

不能做宰相?”宋嬌詫異的張圓了殷紅嘴唇。

“不錯。他雖然也有堅持,但處事畢竟過於圓滑,算計心也太重。

“這世上就不存在真正外圓內方之人。圓滑得久了、多了,必然會影響到心智。亂世之中,楊行密或許可以成為一方諸侯,但絕對不可能一統天下;治世之中,他或許能做尋常國家的宰相,但絕對做不了未來的大唐的宰相。”

李曄罕見的面容肅穆,“一個真正的雄國,需要有原則的帝王,也需要有堅持的宰相。這世間的事,不是都能用來權衡利弊的,有些時候,利大而不為,有些事情,賠本也要去做。”

宋嬌皺了皺妖媚的長眉,似有所悟。

李曄跟她說起十三將士歸玉門的故事。

西漢覆亡後,北匈奴佔據西域,東漢永平十六年,大漢再度向西域用兵,驅逐北匈奴,永平十七年,重設西域都護府,任命耿恭為戊已校尉。次年,不甘失敗的北匈奴發兵兩萬來攻,圍耿恭部數百人於孤城。

雙方喋血鏖戰,從春至秋,漢軍雖然傷亡慘重,但北匈奴竟然始終無法攻克城池。

當時漢明帝駕崩,漢章帝繼位,朝廷一時無法支援,等到國政稍稍平穩,已經快要冬日。司空認為勞師遠征,千里奔馳,救援這麼點人不划算、沒必要,而且等到大軍過去,耿恭所部說不定早死完了。

而且現在正是寒冬時節,大軍出動,自己首先就會折損,到時候死傷千人,耗費大量糧秣軍資,去救援幾百人,完全是舍小就大,還是從長計議,日後另找時間,準備好了再出兵西域得好。

而更多漢臣認為,耿恭必須救,且要立馬去救。

於是漢軍就去救了。

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共出動七千將士,於寒冬臘月,頂風冒雪,在西北戈壁荒漠中行軍,去救援兩千多里外,數十名生死未知的同袍。

路途中凍死多少人,沒有記載。

次年正月,七千漢軍將士抵達柳中城,大敗車師叛軍,斬首級三千八百有餘,俘三千餘。

而這時,他們距離耿恭還有數百里,中間隔着白雪皚皚的天山。正月時節大雪紛飛,平地積雪數尺,有的地方甚至逾丈,而將士們千里疾行過來,又方經大戰,實在是疲憊不堪。

耿恭部幾十人,還需要去救嗎?

漢軍分出兩千將士,去救了。

援軍抵達時,疏勒城中的耿恭所部,只剩下二十六人。

之後便是回撤,一路被匈奴騎兵追擊,且戰且走,抵達玉門關時,二十六人只剩下十三人。

他們雖然衣衫襤褸,鞋履洞穿,面容憔悴,形銷骨立,但得以生還長安。

這便是十三將士歸玉門。

也是岳飛在滿江紅中所寫“壯士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由來。

“若是楊行密為宰相,他或許會在來年氣候適宜的時候,發兵找回場面,卻絕對不會在寒冬臘月,派遣將士跨越千里去救援。但,張長安會。”

李曄沉聲道,“這場救援,因為寒冬出兵,將士不知多死了多少,的確不划算。可我大唐,需要的就是會下達這種命令的宰相!”

這就是強漢雄風,是大漢之所以是強漢的原因,宋嬌心悅臣服,躬身行禮:“臣明白了。”

帝御仙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