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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敬廷聽出朱弘達的意思,是讓他對陸昱霖動刑,這是他不願做的,他不願看着自己的兄弟遭受酷刑,他在感情上過不了這一關。

“好的,我明白,站長,不過我覺得對付像陸昱霖這樣的共黨分子,還是攻心為上。”

“譚處長,攻心是需要時間的,可我們耗不起,我看還是用最直接的辦法吧,要是陸昱霖跟我們玩拖延戰術,那我們可就上當了。”

朱弘達的擔心不無道理,他眼下最緊要的事情就是抓捕徐明峰,把徐明峰所攜帶的長江防務兵力部署和作戰方案要圖攔截下來,這樣共軍就得不到這份情報的支持,要想過江談何容易。所以只有儘快讓陸昱霖開口,得到徐明峰來上海的確切時間,地點,才能及時抓捕這位上海地下黨負責人。若是陸昱霖跟他們玩拖延戰術,那麼就算是陸昱霖到時候供出了徐明峰,但錯過了抓捕時機,一切都是一場空。

“我對這個人還是了解的,站長,能否再給我點時間?”

“那你自己看着辦吧。”

朱弘達把電話掛了,譚敬廷聽得出朱弘達的不耐煩。看來想要慢慢地感化陸昱霖時間不允許,要是真的是像朱弘達所說的,陸昱霖跟他玩拖延戰術,放跑了徐明峰,那他真的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於是譚敬廷回到審訊室,這次他聲音不再柔和,臉色不再和藹。

“老弟,我實話跟你說,上面對你很是重視,命令我要儘快讓你招供,我們也不要兜圈子了,我們抓緊時間,你清楚我們想要知道些什麼。你告訴我,徐明峰什麼時候來上海?是從陸路來還是水路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見面?在哪裡見面?怎麼見面?他此行的任務是什麼?”譚敬廷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有關徐明峰的一切。

“我跟你一樣,什麼都不知道。”陸昱霖很乾脆,直接把門給堵上了。

“老弟,你這就有點不識時務了,你作為徐明峰的軍師智囊,你會不知道這些?他這次來上海,難道不是與你接頭?你難道真的要逼我對你使手段嗎?”譚敬廷見陸昱霖的態度堅決,知道他不會輕而易舉地就把情報吐露出來,便不得不開始威逼陸昱霖了。

“你為刀俎,我為魚肉,這裡是你的地盤,當然是你做主。”

陸昱霖抬起頭來,目光直逼譚敬廷,讓譚敬廷感到如芒在背。

“那好吧,我就先給你上一課吧。”譚敬廷咬了咬牙,希望這一課能讓陸昱霖知難而退,回頭是岸。

“悉聽尊便。”陸昱霖淡淡地說了一句。

審訊室的燈滅了,牆上放映着幻燈片,那是一張張令人心驚膽戰的受刑者在受刑時所留下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容,以及一幅幅各式各樣刑具的照片。

“但凡看過這些照片的人,十有**都會被嚇個半死。無須動手,都乖乖地招供了。”譚敬廷邊說邊注視着陸昱霖的臉上神情的變化。

眼前的一幅幅圖片不禁讓陸昱霖想到了陸軍特務機關,在渡邊的刑訊室里,陸昱霖曾經看到過各式刑具,也嘗過皮鞭的滋味,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至今仍不時出現在夢魘中,令他經常冷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而此時譚敬廷給他看的刑具則更為可怖。

陸昱霖感到手心在出汗,心裡覺得一陣反胃,喉嚨口似乎有東西要噴薄而出。但他不能也不願讓譚敬廷覺察到他內心的緊張和惶恐,於是,硬生生地把涌到喉嚨口的東西給咽了回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淡地問了一句:“譚兄是打算把這些個玩意都在我身上過一遍嗎?”

譚敬廷見陸昱霖臉上雖然依舊很平靜,但喉結處卻動了幾下,知道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對他有所觸動,一般有正常思維的人,見到這些照片都會面色慘白,汗如雨下,甚者渾身顫抖,陸昱霖的反應算是極為鎮定的。

“過一遍?開什麼玩笑,那些個五大三粗的壯漢都扛不住三四樣,就你這樣的身板能全扛下來?真要是把這些個玩意都試一下,我估計夠你死個七八回的了。所以,我說小霖子,識時務者為俊傑,何必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的呢?你我同學一場,又是好兄弟,我可不想把這些個玩意用在你的身上,哥哥我虛長你幾歲,別的不敢誇口,順勢而為這個道理我還是比你懂的深。只要你寫份悔過書,把你們組織里的那些個人員名單告訴我,我保你平安無事而且還能得到一大筆錢。這是哥哥的肺腑之言,你就聽你譚大哥這一回,行嗎?”

陸昱霖默不出聲。

譚敬廷一拍腦袋:“嗨,我忘了,你是西關大少,不在乎錢,如果你想當官,也沒問題,我可以把我處長這個位置拱手讓給你,怎麼樣?哥哥我說到做到。”

“譚兄,十多年未見,你怎麼變得我都不認得了,你怎麼會變得如此俗不可耐,整日想的就是升官發財,想當年你我浴血沙場,滿腦子就是砸爛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國家,為了民族和國家的利益可以奮不顧身,捨生忘死。而現在,你的這些理想,信念,追求,使命都去哪兒了呢?”

“別跟我提這些個沒用的,什麼理想,信念,追求,使命,那些都是糊弄人的,只有權勢,金錢才是實實在在的,怎麼樣,兄弟,我們一起合作,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到時你我一起升官發財。”

譚敬廷黔驢技窮了,他知道升官發財對於陸昱霖而言,太缺乏吸引力了,但他此時也沒有其他什麼招了,只能把這四個字抬了出來。

“恐怕我要讓譚兄的升官發財夢破碎了。真對不住,讓你失望了。”

果不其然,陸昱霖對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你這個人就是一根筋,太倔,真的是執迷不悟,不可救藥。“譚敬廷對自己感到十分懊惱,拿陸昱霖一點辦法也沒有,這個人怎麼就這麼鐵板一塊死腦筋呢?

“好了,譚兄,你也別多費口舌了,帶我去見識見識吧。”陸昱霖站起身:“否則,你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陸昱霖知道譚敬廷進退兩難:進,對他施以酷刑進行逼供,儘管這是譚敬廷不願乾的,但又不得不幹,否則便會授人以柄,說他因徇私情而立場不穩,同情共黨;退,譚敬廷什麼有用的口供也沒得到,雙手空空,無法向朱弘達交差。

譚敬廷嘆了口氣,摁了摁鈴,阿強和阿龍走了進來。

“你們帶他去開開眼吧。”譚敬廷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

陸昱霖被帶出審問室,朝刑訊室里走去。譚敬廷連忙叫住阿強:“阿強,你過來。”

阿強停住腳步,轉身來到譚敬廷身邊:“處長有何吩咐?”

“手裡有點分寸,嚇唬嚇唬就行了,千萬別給打殘了,說不定他以後還是你的上司,我們的同事呢。”譚敬廷知道阿強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被他刑訊過的人非死即殘,所以,特別囑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