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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臣進恭問大人安!”

“臣毅恭問陛下安!”

劉進與張越,一前一後,走到天子攆車之前,頓首再拜。

“太孫、將軍免禮,請起!”攆車上,傳來天子的聲音。

然後,一個扎着許多條小辮子,戴着一對叮叮噹噹的鈴鐺的小姑娘,便從攆車裡探出頭來,看着張越咯咯咯的笑道:“張侍中,張侍中,可還記得南陵?”

小姑娘的眼睛,漂亮的和夜明珠一樣,小臉紅撲撲的好似草莓一般鮮艷。張越見了,笑了起來,微微行禮:“臣見過公主殿下!”

小姑娘於是就笑起來,笑的和原野上的杜鵑花一樣燦爛:“南陵比柔娘阿姊更先見到張侍中呢!柔娘阿姊要哭鼻子了……”

這位帝國的公主殿下,與當年一樣天真無邪。

這讓張越很開心。

因為,有了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公主陪伴,柔娘肯定也會一樣開心、快樂、幸福。

這不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嗎?

男子漢大丈夫,提三尺劍立於邊塞,所求不過保家衛國罷了。

可惜,他如今能力有限,不過只能保住自己的小家,讓自己的小家有如此光景。

“若有朝一日,這天下能如我在後世所見一般……”

“縱然國外戰火紛飛,天下混亂,民不聊生,而國內照樣歌舞昇平,太平盛世,該有多好!”他在心中念着。

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張越很清楚,他現在所做的,還遠遠不夠!

感慨中,那可愛的小公主,已經帶着香風,撲到了張越的懷中。

已經漸漸長大的南陵公主,眨着眼睛,問着張越:“張侍中,那西域好玩嗎?”

“好玩!”張越撫摸着小公主的頭:“西域有高聳入雲的雪山,四季如火的盆地,鬱鬱蔥蔥的草原,等有朝一日,臣帶公主去西域好好遊玩一番……”

“好耶!好耶!”南陵公主拍着小手,高興的像得到了一件喜愛的玩具一樣:“到時候,南陵就和柔娘阿姊一起跟着張侍中一起去玩!”

“嗯!”張越鄭重的承諾。

於是,便抱起這小公主,跟着劉進,來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看了看張越,又看了看他懷中的南陵公主,笑道:“朕的鷹楊將軍,果真沒有讓朕失望!”

年邁的天子,已經得到了許多了。

自西匈奴臣服,漠北那位所謂的單于,也不得不低下頭來。

如今,雖然還未和西匈奴一樣,遣使稱臣,磕頭認錯。

但,天子知道,他們能堅持的時間,也不多了。

有生之年,竟能見到匈奴低頭認輸稱臣。

天子老懷大慰!

不過,人心便是這樣,得隴望蜀。

所以,天子道:“將軍今後,必須依然如此,不可令朕失望!”

張越聽着,微微欠身拜道:“臣,謹如命!”

“善!”天子大笑:“隨朕回宮吧,朕在建章宮中,為太孫與將軍,已擺下酒宴,接風洗塵!”

“謹諾!”張越點點頭,然後,他將頭看向攆車的另一側。

嫂嫂與金少夫,就在那裡。

金少夫的身前,一個穿着肚兜,光着屁股蛋的小男孩,怔怔的看着他。

那小男孩的眼睛很像他,鼻子也很像他,嘴巴更像他。

張越於是笑了起來,走了過去,來到嫂嫂面前,跪下來磕頭拜道:“嫂嫂安好!”

然後,又看向一側的金少夫,沉聲道:“辛苦少夫了!”

金少夫眼眶濕潤,看着自己的丈夫,勉力的止住想哭的衝動。

然後她便看到了自己的丈夫,舉起了自己的兒子,放在肩膀上。

於是,她笑了起來,笑的格外開懷。

…………………………………………

長安城尚冠里,某個僻靜的宅院靜室內。

香爐里的香煙,從窗檯飄散到外。

一位位羽冠巾綸的名士,一個個大腹便便的豪族家臣,端坐於室內。

他們中,有人是名滿天下的名士子弟,也有人是朝中權勢滔天的公卿家奴,更有那富可敵國的巨賈奴僕。

每一個人都是這長安城中一個眼神,便足以決定一戶人家富貴貧賤興衰的存在。

“張蚩尤,總算是回京了!”一位戴着儒冠的中年男子,忽然嘆着氣道:“只是,我等該如何對付他呢?”

“需知,他可是蚩尤!睚眥必報的蚩尤!”

有一句話,這儒生沒有說出口,那就是張子重不是太子、太孫,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那就是一頭惡狼,一頭猛虎!

撩撥了這樣的一個人物,若不能妥善應對,在坐眾人和他們身後的人,怕是都要死絕!

這從那位蚩尤過去在長安,後來在漠南,如今在河西、西域的所作所為就能窺見。

他是真的信奉着公羊學派的‘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人物。

若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在坐眾人,沒有一個願意去捋這頭老虎的虎鬚,更不敢冒着sǐquánjiā的危險,坐在這裡。

但沒辦法!

財帛動人心,功名亂人心,權勢迷人心。

“便是真正的兵主,不也為軒轅黃帝分屍鎮壓?”當即就有人狠聲道:“還怕一個凡夫俗子?”

“他人不敢說,吾敢說!”

“那蚩尤霸佔着這新豐工商署和居延、河湟,不讓吾等輕易進場,這就是大罪!滔天的大罪!”

許多巨賈奴僕與公卿家僕,都是暗暗點頭。

甚至還有諸侯王派來的奴臣,心以為然。

新豐工商署,有着潑天一般的財富!

關鍵還是個聚寶盆,每時每刻都在賺錢。

然而,這個聚寶盆的大頭,卻被那新豐官署、少府、大司農給瓜分了,只有些殘羹剩飯留給其他人吃。

雖然,最開始,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甚至滿肚肥油。

但……

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拿到的只是些邊邊角角的利潤。

那肥肉與心肝都被官署拿走了。

更要命的是,隨着那個怪物越長越大,它迅速的擠壓了許多人的產業的空間。

特別是毗鄰關中的河洛、燕趙一帶的鐵商、絲商,都被這個龐然大物壓的喘不過氣來。

新豐工商署賣的鐵器、耕具,比他們的好,比他們的便宜,比他們的耐用,數量還比他們的多!

於是,一個個曾經日進斗金的作坊倒閉,一個個曾經藉著這些買賣,賺的盤滿缽滿的家族,陷入了危機之中。

若只是這樣,那麼,在坐許多人背後的主子恐怕也只敢心裡腹誹,而不敢真的起意。

關鍵,還是那河湟與居延的織造工坊。

一匹又一匹的毛料、毛布,從那些地方源源不斷的織造出來。

不是一匹兩匹,也不是一萬匹兩萬匹,而是幾十萬上百萬匹!

未來甚至會是幾百萬匹,甚至千萬匹!

這利潤與財富,簡直難以想象!

無論是誰,哪怕只是染指一點點,就足以讓財富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