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變了，唐覺曉的心境、立場也變了，他和陳桐的對話，代表着他以另一種身份思考問題。

又是周末，傅夢瑤回京休息。

周五晚上，吃着菜，作為枕邊人，傅夢瑤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唐覺曉心不在焉。

“怎麼了？沒胃口？”

“我最近胃口不是很好。”

“那你怎麼胖了？”

唐覺曉內心複雜……

唐覺曉夾着塊水煮肉片正要吃，忽然把肉片放到了碗里，蓋在熱騰騰的白米飯上，筷子放到了一邊。

傅夢瑤愛喝湯，有時候沒湯她寧願不吃東西，還會鬧情緒。而且她口味偏重，香辣的、麻辣的都是她的菜。這會兒桌面上水煮肉片、番茄蛋湯、紅酒牛肉、清蒸牛骨髓，飲品是牛奶。兩人菜是沒少吃，飯都是小半碗。

以前唐覺曉年輕，鍛煉量大，還敢狂吃螺螄粉，現在過了25歲，身體代謝下來了，加上工作忙了沒那麼多時間鍛煉，他開始慢慢戒碳水化合物了。

唐覺曉說：“還記得地溝油和毒奶粉事件嗎？”

傅夢瑤笑了：“怎麼能忘？那年你送我去超女比賽，還能抽空去調查地溝油，事件舉國震驚。因為這事，你宅着躲了一陣。毒奶粉那事件更嚴重，你乾脆逃國外去了，家裡人還讓你別回來了……雖然不少人罵你，但更多的人會支持你。”

傅夢瑤一副自豪的口吻，能力且不提，唐覺曉的膽子絕對是她認識的人里第一的。而且不管有錢沒錢，唐覺曉一直在為大眾考慮。

被傅夢瑤讚美，唐覺曉卻是沉默。

“怎麼了？”

“不管當初我的目的是什麼，事實就是現在國內中高端奶粉市場，已經被國外奶粉霸佔了。”

傅夢瑤以為唐覺曉動搖了，面色一肅：“你沒做錯。包括現在國內大奶粉公司問題也還很大，更不用提一些專門作假的工廠……我看到很多人做微商賣……號稱國外奶粉，就那個價格，還能無限量出貨？有些人為了賺錢毫無底線！”

看唐覺曉依然沒有釋懷，傅夢瑤問：“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

唐覺曉說：“最近很多人意識到了環境問題惡劣，嗯，這會兒大家意識到的是霧霾問題，其實水的問題更嚴重。別看我國地大物博，一旦算上人均，那就比起很多國家大大不如了。特別是我們適合來做工業、農業的地，高度重合，現在經濟挂帥，肯定保工不保農。工業污水排放不合格，而我們國人最愛吃的主食大米是最容易集中重金屬的……嗯……你懂的。”

傅夢瑤面色嚴肅：“會有什麼後果？”

“其實也……可能沒多大後果？日國人愛吃海魚，海魚重金屬更高，歐洲很多國家很多人重金屬超標，對比起他們，我們可能算好的了。”

傅夢瑤內心複雜……

“那你煩惱什麼？”

“總該想想怎麼往更好的方向前進吧？”

“也是。”

早些年外國人來中國少，北方天氣都說什麼沙塵暴，有也是有，但人們沒有“霧霾”這個概念。

08奧運，有外國運動員到燕京戴口罩運動，被國人罵得很慘，然後國人慢慢的才有了“霧霾”的概念，並且霧霾情況越發嚴重。繼而人們意識到，在水污染面前，大氣污染還是比較輕的。

傅夢瑤想了想，問：“你有什麼好辦法？”

唐覺曉說：“如果給我10到20年的時間，我的提議是把能搬遷的工廠，全面的往南方搬遷，北方怕霧霾，南方天天下雨，就不怎麼怕了。如果給我20到50年的時間，我覺得我們可以學習歐美，我們發展高尖端技術賺專利費，污染大、利潤小的工廠交給赤道國家……但問題是，我可能只有5年時間，資本家門不會給我慢慢發展……以及，城市在追求GDP，他們可不會讓出工廠。”

傅夢瑤說：“要不，像地溝油、毒奶粉那樣……再來一次？”

“但，盛唐……也有工廠啊！”

傅夢瑤沒什麼反應，她知道唐覺曉並非自私自利的人，唐覺曉肯定有更深入的思考。

“地溝油事件也就罷了，毒奶粉事件，當初我不顧後果，引爆輿論，我自身深陷危機，國產奶粉行業也陷入了危機，市場被國外奶粉霸佔了。如今面對同樣問題，我可不想把工廠讓給印國、越國。”唐覺曉說，“當初因為不是奶業工作者，所以我攻擊奶業起來隨心所欲、肆無忌憚，如今盛唐多少做了一點工業，我才深入的去研究了，發現其中艱難。如果我再這麼干，大量工廠倒閉，工人失去飯碗，造成連鎖反應且不提，單說印國、越國虎視眈眈，就不得不防。”

“那你有應對計劃嗎？”

唐覺曉說：“我決定向上遞交一個‘溫水煮青蛙’的計劃。就像做扶貧工作那樣，先制定一個貧困標準，然後去扶貧標準線下的，等到了一定成果，提高標準線，繼續扶貧。工廠也制定一個排污標準線，不能太高，計劃性的每年用標準線來關閉、整改最差勁的某個比例的工廠。之後引入資本，或是國資也行，新做的肯定是達標的……這麼干肯定會得罪人，甚至通不通過也不知道……”

傅夢瑤伸手握住了唐覺曉的手，臉上是溫柔的笑容：“我支持你。”

支持的方式讓唐覺曉第二天腰有點酸……

唐覺曉漸漸的理解了傑克馬一些裝逼的話。

在藉著“施樂”大招賺錢的最初那幾年，唐覺曉的確非常開心，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但慢慢的這變成了一種壓力，甚至是痛苦。

不是說賺錢多了痛苦，而是一個月十億、二十億的進賬，卻看着許多人在貧困線下，以及看着各種不平事發生，許多人生存條件逐漸惡劣……

花錢，真的開始比掙錢難了。

最初唐覺曉認為傑克馬說的難，是難在怎麼回本，現在開始意識到不是。他現在想的是，怎麼花錢讓自己賺錢更心安理得。

公益是一定要繼續做，要相信“渺小的偉大”，每個人都是渺小的，但聯合起來就會非常偉大，畢竟十幾億人呢。

另一個是唐覺曉自己做東西，會努力按照高標準去做，多花錢也無所謂。他用‘溫水煮青蛙’的策略把一些小的、不規範的企業擠出局。

對他而言，他的實力在增強。對行業而言，中國工業的實力、競爭力也在增強。對廣大老百姓來說，肯定也是有大有益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