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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

牛羊肉在滾水之中沉浮,香氣也瀰漫開來。在這樣的大雪之夜,歷經激烈戰事之後,無論精神還是身體都極度疲乏之時,能圍在篝火之旁,能有這麼一鍋肉食和兩大壇烈酒消受,當然是極為愜意放鬆之事。

耶律春暫時忘記了今晚的不快,和禿骨撒猛撒哥忽魯八等幾人吃喝起來。不一會,已經吃了三塊肉,喝了兩大碗酒。滾燙的肉食和烈酒下肚,耶律春神情鬆快了不少,話也多了起來。

“感謝幾位酋長今日替我仗義執言,危難見人心,此刻方知幾位是我大遼忠臣。今我父皇尚在,那些人便開始商議要立大皇子了,他們都是奸臣,我父皇倘若知道他們的所為,必將他們碎屍萬段。好在還有你們在,教人心中稍慰。來,我借花獻佛,敬你們一碗。”耶律春舉起酒碗道。

幾位酋長舉起酒碗來笑着跟耶律春對飲一碗。耶律春伸手抓了一塊熱騰騰的牛肉撕扯起來。猛撒哥和禿骨撒忽魯八等人放下酒碗,互相遞了眼色微微點頭,神態甚是詭異。

“二皇子,朝廷上下都說我們幾人不願聽朝廷號令,不願接受朝廷約束。還說我們在國難之時跟皇上討價還價什麼的,極盡詆毀之事。但其實我們才是最為大遼着想的。二皇子想必今日也看明白了。我們倘若不是忠心於大遼,怎麼可能盡數族之兵來打仗?析津府一戰,若不是我們的兵馬,我大遼現在成了什麼樣子?我們立下這麼大的功勞,結果卻遭人攻訐,被人誤會,我們實在是心中難平啊。但我們並沒有抱怨,這一次我們二十萬部落騎兵參與攻城,死傷了近十萬人。我們的付出才是巨大的。可這些話又跟誰說去?”猛撒哥嘆息着開口道。

耶律春吞下一口牛肉,點頭道:“你們確實付出了很多,朝廷不會忘記你們的功勞的。你們所做的一切,我也看在眼裡,我會為你們仗義執言的。”

猛撒哥一笑道:“我們倒也不是圖什麼,只是受不了這些窩囊氣。倘有人明白我們的付出,為我們正名,我們自然感激不盡。二皇子是明理之人,能理解我們的付出,我們幾個自然很是欣慰的。只可惜......哎!”

耶律春皺眉道:“猛撒哥酋長為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猛撒哥咂嘴道:“有些話不好說出來。”

耶律春道:“有什麼不好說的?都是堂堂漢子,有話直說便是。”

猛撒哥咂咂嘴,伸手撫了撫亂蓬蓬的鬍子點頭道:“也罷,既然二皇子垂詢,在二皇子面前我們自然不能隱瞞什麼。有話便也直說了。我們幾個其實為二皇子挺不直的。二皇子論文治武功都比大皇子要強,但眼下,卻無法被推舉為儲。這實在是讓人憤慨。二皇子雖明理,雖對我們的付出是知曉的,但是二皇子現在自身難保,將來又怎麼為我們說話?我們其實覺得惋惜的是這個。”

耶律春一愣,沉聲道:“你這話是何意?什麼叫我自身難保?”

忽魯八在旁冷笑道:“二皇子不至於這麼遲鈍吧?今晚上的事情,你還看不明白么?韓宰相執意要在皇上尚在時便立儲君,且完全偏向大皇子,二皇子難道看不出來么?”

耶律春道:“我怎麼看不出來?我不是據理力爭了么?你們不也跟我一起離開了么?我聽說韓延壽不是終止了議定此事了么?塵埃未定,怎麼說我自身難保?”

忽魯八哈哈大笑,禿骨撒猛撒哥也在旁狂笑不已。

“哎呀,二皇子啊,你可太天真了。你以為他們今晚不議定此事,你便有了機會了么?你一點機會都沒了。現在皇上在他們手裡,韓延壽鐵了心要立大皇子,為什麼?因為大皇子是個蠢材,韓延壽是要控制大遼呢。你看得出來什麼?他今晚是以退為進,避免強行立大皇子招致官員和將領們的懷疑罷了。適才我們得到消息,他留在大帳之中跟大皇子單獨商議事情呢,那正是要勸說大皇子答應呢。二皇子啊,你可天真的很。呵呵呵。”忽魯八大笑道。

耶律春皺眉道:“就算大皇子被立為主事之人,但也不能保證便是儲君,便能即位呢。我父皇尚在,雖然傷勢嚴重,但總不至於一點清醒的時候都沒有。我父皇一旦清醒了,必然是有旨意的。到那時,讓大皇子還是讓我即皇帝之位還是未知之數。據我所知,父皇對我還是器重的。”

“呵呵呵,原來二皇子是想着這些呢,真是天真的如一汪清水呢。二皇子,自顧帝位之爭,詭計陰謀疊出,各憑手段。皇上的傷勢我們都去見過了,那是九死一生的傷勢呢。幾乎可以說,皇上已經沒有痊癒的可能了,半條命已經踏到了長生天身邊了。且莫說皇上能不能醒來擬詔傳位,就算皇上真的能清醒過來,你以為擬的詔書上會是你的名字么?皇上的大帳現在大皇子在那裡,韓宰相的侄兒韓章領着兵馬保護着呢,你現在怕是連見皇上都見不到了,皇上到底會有怎樣的旨意你會知曉?就算有旨意,你知道那旨意是真是假?醒醒吧,二皇子,可別天真了。你就像是草原上的小羊羔一樣,不知危險。狼都到你身邊要下口了,你還咩咩叫呢。”禿骨撒的語氣帶着一絲輕蔑和不屑的調侃之意。

“可不是么?二皇子可真是逗。這時候還在想皇上下詔傳位。想想你自己的腦袋保得住保不住吧。你今日公然要和大皇子爭位,大皇子一旦成為大遼之主,你可怎麼辦?大皇子會容忍你么?韓宰相會容忍你么?你怕是他們第一個要除掉的人呢。好好想想吧。”忽魯八也是一副不屑的面孔搖頭說道。

耶律春手中的牛肉瞬間變得難以下咽,他獃獃的瞪着面前幾人,腦子裡一片混沌。

“他們敢偽造詔書么?他們敢動我么?我父皇說過,今後無論誰即位,嚴禁兄弟相殘,否則人人得而誅之,天下共伐之。大皇子敢對我動手?”耶律春冷聲道。

“為了皇位,什麼不敢?那可是皇位呢。說句二皇子不愛聽的話,皇上之所以下那樣的詔書,是因為皇上自己做了不好的表率。咱們也無須諱言,皇上的皇位怎麼來的我們都清楚的很。皇上便是不希望你們學他。可這是能夠禁止的事么?換做你,如果大皇子跟你爭奪皇位勢若水火,你登基之後會放過這個對皇位有所覬覦之人么?”猛撒哥冷聲喝道。

耶律春脊樑後開始冒汗,眉頭擰成一個大疙瘩,目光也變得獃滯了起來。

“帝王之家,為了皇位爭奪殘殺,自古都有,沒什麼稀奇的。無非是勝利的當皇帝,坐擁天下,失敗的淪為階下之囚,絕大部分丟了腦袋罷了。沒人可憐那些失敗者,人們只會記得當上皇帝的勝利者。現在誰還會記得被你父皇奪位的天祚帝?人人都記得是你父皇是大遼皇帝,至於那個失敗者,誰會費心記得他?死了也就死了,僅此而已。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呢。”猛撒哥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