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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他而去。

走進側門,裡面人聲噪雜,許多人茫然着排着隊等着求籤。就聽有人小聲嘀咕說:“這個法師是新來的,據說法力高超,能算出你的前生,也能測出你的來世,准得很。”

我邪魅一笑,暗想我來得正是時候。一邊,緊隨着道長的腳步。

對於算命一說,我向來是信其有,但不全信。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而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身不由己。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我感覺我的命天生就是這樣,用多難過於誇張,用坎坷又略顯輕淡。只是苦過之後,我把什麼都看淡了。所謂性格決定命運,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把性格拿出來分析一下,自己的命運不就一目了然清清楚楚,哪用起早排隊花錢遭罪。

我笑遊人傻冒。

有那麼一刻,我的思想跟眼前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道長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眼裡微微流露出仁慈的笑意。

側門進去,就是一條陳古的走廊,走廊盡頭有一密室,香客排着隊一直延伸到密室門外。道長回身對我說:“施主稍等,我進去稟告一聲。”

我等在原地,心裡不免有些忐忑。假如道長法力真的高深,識破了我的身份,我該如何應對。一時間,我沒有注意,只有聽天由命。反正也沒熟悉的人知道,一切還會順着原來的軌跡年復一日。

我愣在原地。

不一會,道長出來對我說:“施主,師傅請你進去。”說著,先行一步,走進密室。

我跟在後面,跨過門檻,只覺得裡面陰森肅穆,一股神秘之氣撲面而來。進到屋內,道長就把門輕輕關上,裡面頓時光線暗淡,辨不清方向。

正在詫異之時,屋內濃霧升起,一束光線照在角落裡。我遁眼看去,從濃霧中,走出來一位身着灰長衫的年輕人,此人相貌英俊,膚色潔白。他拿着一把扇子,微笑着看着我。接着,後面跟出來一位十七八歲的侍童。他看見我,臉上立刻露出驚喜之色。

帶我進來的道長對着英俊的年輕人一拱手道:“師傅,你要見的人,我帶來了。”

“請進!”那人道。

我整了整衣服,沒有擅自進去,而是附在道長的耳邊問:“你會不會搞錯,他這麼年輕,會是你師傅?”一邊用眼睛探究過去。

那人抿了一口茶,對我的疑惑見怪不怪。也許是見多了人們的猜忌,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道長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可能擔心年輕人對他的表現不滿意,小聲對我說:“師傅是山外高人,不可這樣不敬。”

我見他膽怯的樣子,心裡有所不屑。我索性放大嗓音說:“道長大人,這可是道教聖地,不許坑蒙拐騙。你要是看我老實本分欺負忠厚之人,是要遭雷劈的。”

“我,你,怎麼這樣說話。這可是乾淨之地,不能這樣褻瀆的。”道長的臉漲紅起來。

我一不做二不休,眼睛對着他的眼睛,小聲說:“你臉紅什麼!”然後,轉過臉,對着空氣說:“你道法不深,在外面騙了不少香客的錢吧。”

道長的眼睛斜到一旁。

我接著說:“你這把年紀,固然這樣。那麼年紀更輕的人,就更不能在這裡裝神弄鬼,盅惑人心。命天生而來,只有貪官污吏卑鄙小人,才相信你們的鬼話。坦坦君子,一不偷二不搶,靠自己的能力吃飯,哪有閑工夫聽你們嚇抽。”

道長已極度不安,只能求助年輕人道:“師傅,你看,是不是我找錯人了。”

年輕人臉上微微盈笑,黑亮的眼睛,在陰暗裡看向我。他對道長說:“徒兒沒錯,我要找的人就是他。”一邊用手指向我。

我咧了咧嘴唇,露出玩世不恭的樣子。

以為年輕人會生氣,沒想到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伺童則捂着嘴偷笑。年輕人看了他一眼,他才放下手,咳了兩聲,假裝一本正經站在那兒。

道長退身而去,密室的門自然關閉。我站在那裡,頓時感到空氣凝滯,呼吸有點急促。恍惚中,我竟然感覺自己已經處在一個封閉的罐子里,打不通通往陽光的地方。

我雖然小有緊張,但心裡卻不害怕。因為有天庭之命,不會有人加害於我。況且,眼前這個年輕人,更加不會。

“你想怎樣。”靜默了一會兒,我問。

年輕人平靜如水,他讓伺童為我倒了一杯茶,示意我坐到對面,一邊對他說:“你去,把我的筆記本拿來,把今天之事記載上面。要不然,以後沒有說話的證據。有些人,對於自己說過話做過的事,是會健忘的。萬一某人在來世混得不好,上面追究起來,我也好有個交代。”

伺童應聲而去。

在來世,我的性情已變得有些急躁了,很不習慣這樣慢調斯文的節奏。我輕輕敲了敲桌面催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兄弟!”

“想知道,是吧!”年輕人坐在那裡說。

“別吊我胃口!我的道長先生。”我瞪着眼說。

“我姓徐,以後叫我徐道長,你這樣直來直去,我心裡適應不了。怎麼說我們一千多年前,我們還一起共過事。再往前一點點,我還是你的救命之人。今天,我不圖你彙報,但你給我一點尊嚴好不好。別在眾人面前讓我下不了台。”

想到以往,我心裡頓時波濤洶湧。“可是,你那一腳差點兒要了我的命,你知不知道。”我對他說。

“如果我不絕情,你也不會有今天。”

“何以見得?”

“因為沒有一個人有勇氣敢從來世館的那座懸崖上跳下去。如果有,那麼今天坐在我面前的,不會是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裡五味雜陳。雖然那一腳,到現在屁股還隱隱作疼,但如果沒有那一腳,自己恐怕就會被天庭所棄,化為灰燼。

“多有得罪,見諒!”我抱拳道謝。然後悶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待到我眼裡滲出晶瑩的淚水,徐道長方站起身,遞了一張餐廳紙給我說:“不必傷心,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可以去做,來世不是遠古,有很多繁雜的手續要去辦。你也知道,現在的社會,求人辦事很難,縣管不如現管。老百姓辦點事,有時比登天還難。按照現在發展的速度,說不定以後,天庭還要被人類掌管。天庭也是無奈的很那。”

“那我怎麼辦?”

“莫急,我正是為此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