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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園中天地元氣,每一分都蘊含著濃度極高的怨念陰煞,以及毀傷生靈的先天庚金之氣。或許這些對純正的劍修來說,是修行的好補品,但對尋常修士而言,稍加吸納,便有可能毀損經脈,多了甚至能絞毀的內臟,最是兇險不過。

然而此時心內虛空,卻是敞開了量,往裡面吸納元氣,這和余慈直吸收有什麼差別?

余慈已經感覺到了體內經脈血肉隱隱作痛,一時便是皺眉,還沒想明白,便感覺到心內虛空中,那枚“生死符”嗡聲旋轉,余慈才想起來,這枚生死符雖說是象徵的意義更多一些,但實實在在是一個符籙來着,既然是符籙,自然要吸納靈氣,這也是“實證不虛”的路子。

但說實話,就算作為符籙的創造者,余慈也只能保證此符勾連他形神修為的同時,也基本符合構符基本原理,畢竟是心神所至,太寫意了,以後還要修改,至於有什麼功效,更需要一段時間摸索。

現在,不是試驗的好時機吧。

念頭未絕,他身上便是震了震。心內虛空生死符處,震蕩更是劇烈,且有光芒灼然,照得一眾外相都有些發虛,剛剛凝成的心內虛空又有不穩跡象。但下一刻,生死符終於“明白”了它真正需要什麼:

數十道符紋從“生死符”上延伸出來,向四面八方延展,終又迴環,原本定型的符紋也有了微調。其核心處生死篆文的轉換雖未大變,但給余慈的整體感覺已是完全不同。

轉眼間,對天地元氣的攝入量驟減,那並非後力不繼,而是生死符已經懂得了挑挑揀揀。

符紋變更之後,初時還有些怨念和庚金之氣之類的雜氣,但隨着符籙運轉加速,汲取的天地元氣愈發地純粹,陰陽五行之氣倒是都是涉獵,但陰煞之流,是絕進不來了。生死符上的光芒漸轉內斂,心內虛空也穩定下來,

隨後,一道氤氳之氣從生死符中溢出,剎那間滲透到所有的神通、法器外相之中,當然,也同樣滲入到余慈四肢百骸之內,轉眼與蒸騰流轉的元氣混化在一起。這氤氳之氣純粹而又熟悉,感覺實在不可思議,以至於讓余慈呆怔半晌,才敢認出,那正是他近似於抱丹真煞的獨有元氣質性,二者竟然全無差別,且由於混化太過密切,余慈已經分辨不出元氣傳導的路徑。

他只覺得自家體內調動的元氣,轉眼就攀升近倍,且還不止,這幅度依然在穩定上行。心內虛空吸納的外界靈氣的速度並不見漲,看來那道生死符也在提高效率。

“嘿,呵呵......”余慈咧嘴想笑,可是周圍都是土層,悶得他難受,他再不管其他,周身元氣再度催動,化為一連十波二十波幾乎止境的衝擊,更在劍意統馭之下,化為精純劍氣迸射體外:

“給我開啊!”

披甲修士禁錮他的力量,大都還是在他本身之上,如今盡都失效,周圍土石牢獄反而是遜色許多,被余慈劍氣前後相繼,瞬間給絞成了一鍋稀粥,余慈乘勢而起,上面數十丈的土層再攔不住他,被他勢如破竹,裂地而出。

在衝出封鎖的瞬間,余慈周身再無半點兒外壓,體內澎湃元氣轟然外漲,化為劍芒,將周邊大氣斬碎殆盡,身形竟是憑藉內外元氣相激,在空中虛懸了近十息時間,才慢慢降下。

地面被他絞出了一個缺口,余慈落在旁邊,凝眸下看,黑不隆冬的什麼也看不清。造出如此聲勢,余慈此時竟然還是內氣充沛,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這不是錯覺,天地元氣正源源不斷地進駐,再通過生死符轉化為和余慈同源的罡煞,這其中或有損耗,卻是綿綿不絕。

“若是如此,以後對敵,豈不是再無真元枯竭之虞?”

余慈一喜,但很快正起顏色。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他從東陽正教死去修士的記憶碎片中,得知一件事,十分緊要,他重組心內虛空也不知用了多長時間,眼下更是非要速辦不可。故而他全不留力,希光劍前引,身劍合一,飛射而出,眨幾眼的功夫,已在一里開外。

四五十里的路程算不得什麼,這一路上他已經和那邊的魚龍重建聯繫。被禁錮在地下時,他連神意都透不出去,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受十方絕獄撼鬼神法波及的小傢伙,半安撫半強迫地要它先去探路,如今,遠處的情形已經盡入他眼中。

很好,沒有人在。

余慈腳步放緩,收斂劍氣,呈現在他眼前的,正是四十餘名東陽正教修士陳屍之地。和記憶中的情形比對,這段時間內,應該沒有人到過這裡,尤其是那盤皇三劍和羅剎教香奴等人,亦是如此。

“事發時也就罷了,事後都不願到這兒來一回,怕是這些人早知道那披甲修士的底細,知他有厲害神通,才不到這裡來送死。嘿,原來就我一個人是傻瓜!”

那個重器門的頭領,確實強大到不可思議,尤其是那十方絕獄撼鬼神法,更有莫測之機。不過,余慈此時倒有點兒疑問,他之前以劍光撕裂土石之際便有感覺:“那人第二回,似乎沒下殺手?”

他不懼十方絕獄撼鬼神法,可那頭領的手段又豈是僅此而已?

在數十里外,此人以一點星芒壓他數十丈深,卻完全未傷其身,甚至將他身體機能控制在最低限度,手法之玄妙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有此手段,自然可以輕鬆取他性命,何必多此一舉?

余慈只能猜測,或許此人是個高傲之輩,以強凌弱,一擊不能建功,就緩了手。但應是大有所圖,不願有人盯梢,便將他禁錮在地下,是生是死,看他的造化。

“真是高人行事,莫測其深......”

半譏諷,半自嘲地一笑,余慈動作卻絲毫不慢。地上這些修士都是大宗門出身,不說儲物指環里有什麼,便是留在身外的劍器、衣物,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不過余慈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他直接尋到了目標。

“這個就是吉隆......”余慈蹲下身去,不管此人臉上已經凝固的嚴重扭曲的表情,直接抽走了他的儲物指環。此人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比較自信的,上面並無封禁,省了余慈不少事兒。

“是這個了,虛空鏡盤!”

余慈深吸口氣,將一面圓鏡從中抽出來,稍遲,他也將自家的照神銅鑒拿出,使之並列,來回比對。兩面鏡子大小差不多,搜檢出的圓鏡也是銅製,邊緣鏨刻紋路頗為精緻,但也許是心理作用吧,和照神銅鑒一比,余慈便覺得這面鏡子缺點兒什麼。

但事實上,真正結構不全的,是余慈手中的照神銅鑒。從余慈入手以來,這面寶鏡已缺了後面含着鏡鈕的一層背殼,不知是如何被人剝離開來。以前余慈一直好奇照神銅鑒背面會是怎麼,現在比照虛空鏡盤,終於有了個不好確認的答案

虛空鏡面後面的花紋所構成的圖景才是真叫複雜,看上去又很抽象,余慈辨認半天,才隱約看出其來歷:“是十八天魔圖?”

鏡背上以繁複的筆法,刻出十八幅天魔隨心顯化,以無邊神通壞人修行的故事。但和佛道兩家以此警醒門中弟子的意圖截然不同,這鏡面後的天魔圖,其趨向卻是着力彰顯天魔神通,甚至有拜頌之意。故而其天魔形象千般雕琢,那些受害者倒是一個個面目模糊,過眼既忘。

不愧是魔門正宗,想法與平常修士完全背道而馳。

余慈嘿地一笑,將虛空鏡盤在手中摩挲兩下:無量虛空搜魂化魔大.法么?可惜這些人記憶也僅此而已,我只道此物與照神銅鑒有脫不開的干係,亦可能是東陽正教的重要寶物,詳細情形還要仔細研究才是......

余慈修行十四年余,對其餘外物可等閑視之,唯一捨不得的,就是這照神銅鑒。既然明白東陽正教與照神銅鑒脫不開關係,余慈更要弄個清楚,免得禍到臨頭,猶未自知。當然還有一件事,就是余慈要儘力將消息封堵住,否則真的傳回到東陽正教。天知道會惹出什麼是非。

這般要求,如今劍園內只有一個人最是恰當:“蕭浮雲以天魔捨身法逃走,雖是避過了十方絕獄撼鬼神法,代價則是燃燒骨血元氣,現在十成本事能用出一事已是不錯,就是他了!”

想到蕭浮雲先前不可一世的模樣,余慈森然一笑,心意操控之下,外圍正緩緩遊動的魚龍一下崩緊,彈飛入空,按照當初記憶,循着那血光劍光所指,一路狂飆突進。

燃燒骨血生成的力量最難控制,想來那蕭浮雲也變不了線路,只是這一回,離那東侯墓是越來越遠了!余慈搖頭一笑,使出了神行符,大步跟上。

只是奔行不過百里,余慈臉上卻是顏色微變,如今他體內,似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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