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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叫聲已經是歸墟內最常見的聲響,以至於當這聲音慢慢變得密集起來時,絕大部分人全無所覺。只有最警醒的一批人才注意到,染血的歸墟內,多了幾個虛淡的影子,它們在廢墟內漂流,看似漫無目的,可一旦遇上那些嘈雜的修士,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將人斬殺。

“霧影天的影子?”

離塵宗的四人都沒有真正感受過三層符印的厲害,不過之前余慈曾經講過這方面的事,即使語焉不詳,四人也都有留心。可留心是一回事,真正見到這些影子的厲害則是另一回事。四人都是劍道名家,造詣不凡,看到那幾個影子所過之處,劍意凜冽,當者披靡的姿態,一時都有些發獃。

他們都是離塵宗的後起之秀,至少也受過宗門長輩數十年的調教浸淫,眼光見識都是了得。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分外明白,這些影子運化劍意的手段,是處於何等超卓的層次上。

一時四人都是默默無言,且把氣息沉降封鎖,免得為那些影子察知,仔細商議後面的行止。

“諸位師弟都在東侯墓中,此時局面混亂,他們暫無護身之力,需要早早脫身。”

“我們是從捷徑上來,此時不知歸路,劍仙秘境禁制眾多,有人幫忙最好。”

“西峰師兄可曾察覺到余師弟的位置?”

“到此園中就再難接續,只能隱約感應,剛剛更是完全消失......”

四個人把意見一對,都是發愁。離塵宗在劍園中,本也算是極強的一股勢力,更有地利在手,卻不成想突地跳出一個劍仙秘境,竟是前所未聞,一下子將他們地利的優勢抵消,更有沉劍窟主人、重器門首領這樣不可思議的強者,

“無論如何,要做到三件事。一是要保全各位同門的性命;二是要儘快通知宗門長輩;三是要儘力穩住此地局面。五劫以來,劍園都是本宗最重要的歷練地之一,失去此地,影響不可估量。”

關鍵時候,華西峰不再浪費時間,以其四代弟子首席的身份做出決定:“肖師弟,你辛苦一下,尋路出去,和趙師弟一起,護送各位師弟離開劍園,尋隙放出消息,通知宗門長輩。至於東侯墓務必封存完好,尤其是大日正殿,更是如此。”

肖錄出身戒律部,沉默寡言,鐵面無私,平時行事低調,但韌性無雙,而仍在東侯墓中的趙甫則精通符籙陣法,考慮周全,兩人進行這種守備之事,最為適合,肖錄並無異議,也不耽擱,點頭離開。

剩下華西峰、黎洪、王九三人,就是要留下來“穩住局面”。只是和肖錄他們明確的目標不同:

“那麼,往前走?”

三人目光交匯,都是點頭。他們此時尚不知星軌劍域的名頭,可是在無生無死園呆久了,都能看出來,這層封禁也是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這一點瞞不過人,很多眼明心亮之輩都盯了上來,摩拳擦掌,只等着往最核心處挺進。

“余師弟氣息遊走的路線我已記下,待會兒就按此路線前行。”

黎、王二人都是點頭。華西峰的天地交感神應大.法雖無半點兒殺傷,但在這種情況下,確實有大用。

正要再做商量,三人都是一凜,齊齊移位,背靠背站立。只見外圍無聲無息掩上來許多人影,在此一片混亂的背景下,極不易察覺,若非三人靈覺敏銳,只怕已讓人欺近包圍。

華西峰叱喝一聲:“何方朋友,遮遮掩掩的,真當我離塵宗好欺么?”

“哪裡,西峰真人我向來是欽敬的,入園之前已經打過招呼,眼下也算不上失禮。”

伴着話音,那些人影中分出一人,大步上前。星空下只見此人黑袍華麗,頭髮稀疏,臉上神情似笑非笑,很惹人厭,如此形象,劍園中也只有一人而已。

“原來是打殺王。”

華西峰在來人臉上一掃,毫不動容,目光又轉一圈兒,這下他就有些皺眉頭了。圍上來這些人約有十多個,純憑感應,其中最差的也是還丹初階修為。觀其氣機流轉,或兇悍、或陰邪、或寒徹,又隱然有些同源感應,如此這些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嘖,九玄宗、光魔宗、冰雪魔宮......看來這回是北地魔門大集會來着。”

黎洪拍拍突起來的肚腩,哈哈一笑,很是悠閑,不過同出實證部的王九卻知道,這位師兄已經暗中放出了一件法器。

從黎洪口中道出的任何一個名號,都絕不容輕視。當年元始魔宗分裂,從一個龐然大物,折分成上百個分支,這裡面九玄魔宗、冰雪魔宮都是可以排進前十的,光魔宗或許差一些,可在他們這個層次,帝天羅和帝舍卻是絕對的強者。被這樣一群人圈起來,局面可說不上太好。

他們在打量別人,別人也在打量他們。也虧了三人心志堅定,否則十多個還丹修士,其中還有五六個不遜於他們的高手,一圈壓力過來,換了人決難抵擋。

看三人神情,當頭的文式非也不再故作姿態,再向前一步,唇角微微抽動,算是發笑:“三位請了,這劍仙秘境果然不凡,諸位就是手握東侯墓,也要到此分一杯羹?”

華西峰冷然道:“劍園乃是當年無劫、原道兩位前輩與本宗約法,裁取土地所建,後又開放給全天下修士,作為尋覓緣法、修鍊精進之所。如此重地,離塵宗忝為地主,便有責任維持,一應變故,都是當仁不讓。倒是你文式非,所為何來?”

“自然是尋覓緣法而來。”

抓着華西峰話中的把柄,文式非拍拍袖子,很是從容:“劍仙秘境開啟,五千年一輪轉,正是劍園中萬千修士的機緣。文某不才,也想從中分一杯羹,這個倒也沒有什麼好瞞的。”

華西峰聽得眉頭又是一皺,相較於文式非,他所知的信息未免太少,再動口舌,必然討不了好。同時,掌握着絕對優勢,文式非也沒有再繞圈兒的意思,他咧嘴笑道:

“這回和許多道友前來,遇見三位,確實可說是一個‘巧’字。所謂‘機緣’,莫過於此。如何,西峰真人、黎道友、王道友,如此天大機緣,無論是誰家,肯定是一口吞不下的,不如兩下合力,一同發財如何啊?”

後面這話當真是荒腔走板,但也能從中看出文式非藏在戲謔中的強橫態度。聞言,華西峰本就狹長的雙眸更是眯成一條線,眸光如有如霜刃,在此人臉上切過,半晌方道:

“離塵宗自認清流,不屑自污。”

“好得很。”

文式非放聲大笑,同時外圍也有人冷嗤幾聲,華西峰三人周圍空氣猛地沉重百倍。文式非笑音一停,淡淡道:“萬欲生於人心,世間哪有清流。我最喜成人之美,如此就送三位道友去那三十六天外,找你們太清至聖,尋清覓凈去吧!”

話音一攻,無生無死園登時魔氣滔天,遮星斷月,傾壓下來。

華西峰三人同時長嘯,都啟動宗門秘法,鼓起全身力量,立意決死一戰。

“世人萬欲塞心,但若說尋不到清凈之地,那也未必。”

絲縷話音在眾人耳畔響起,隨後園林陰影中,就走出一個人來。星光下,人們旁的沒看清,最先確認的就是來人白髮皤然,皺紋滿臉,已是垂垂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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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慢慢睜開眼睛,混亂的思緒像是扭合的雲團,變幻出千百種形態,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調整過來。

第四回了。

和前面三回一模一樣,他只記得,當他神識探入那盤結的雲氣中,卻被裡面某個強大的力量反震,把他硬生生打飛,隨後是眩暈、昏迷,還有其他一切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捂住額頭,余慈幾乎以為顱骨裂開了,但事實上這上面除了一些擦傷,再沒有任何可疑的傷痕,與之相對,他的神魂卻是虛弱不堪,心內虛空中,諸神通外相也就罷了,連生死符外圍的某些符紋都有些移位,運轉起來遠不如全盛狀態時那般流暢靈動。

“到極限了。”余慈確認這近乎魯莽的行為,終於把他送到了危險邊緣。他就像是連續挨了四記重錘,沒有別的,只是純粹的強壓就把他轟成了這個模樣。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躺在地上,睜大眼睛,遙望高處的“樹冠”,如果盤結的雲氣中正是《上真九霄飛仙劍經》的話,余慈確實是感受到它的威力了。更讓他煩惱的是,縱然吃了這麼一個大虧,他竟然沒能對“樹冠”中的情況有進一步的了解,明明是面門“中錘”,感覺卻像是被打了悶棍......還是連續四回!

那個東西,確實不是我現在該碰的。

余慈慢慢撐起身子,平復心中最後一點兒躁動。他不是傻瓜,連續四次近乎愚蠢的衝擊,只是為了驗證一件事:玄黃設計的“陷阱”,他暫時還跳不出去!

因為是主動挨“錘”,神魂的傷勢還在可控範圍內,他現在需要的就是休息。還好,這裡什麼都缺,只有住所肯定管夠。

他又踏上雲路小徑,半途拐了彎兒,朝着先前到過的院落去了。

已經能夠遙望到院落的輪廓,余慈走在路上,腦子裡還在考慮之前的問題,然而便在此刻,半空中轟聲巨響,直撼腦際。余慈聞聲一個激零,忽又想起一件被他忽略的事,心中叫糟:

怎麼能在神魂最虛弱的時候,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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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頭喪氣地道歉,我太高估自己的速度了......今晚不可能了,明天也沒膽子保證,但我在儘力往前趕。

那些一小時三千字、五千字、七千字的大能啊,誰能教俺個秘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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