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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一個材料,很多功課餘慈都可以省略,所以,不過半個時辰,余慈第一次煉器的成果就新鮮出爐。

妖物頭顱的外形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光禿禿的顱頂上,那道最寬的縫隙合攏了一些,外圍已乾枯的皮肉層稍顯活化。若這個耗時半個時辰的“急就章”作品被魯德看到,絕對會把他一腳踹翻,但余慈卻是相當滿意,這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再不耽擱,他沉入心內虛空,一把攫住動彈不得的沉劍窟主人,發力一甩,那影鬼就是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地方。那邊愣了愣,猛地跳腳大罵:

“余慈小兒,你做什麼,還不放我出去!”

余慈笑音冷徹:“急什麼?這就是你的未來了......”

要說這位一點兒力量也沒有,也不確實。此時余慈手中的妖物頭顱就是連連震動,熱得發燙,要從他手中掙脫。可余慈只需再加一分力,那位的掙扎就沒有半點兒用處。余慈還不滿足,手引靈光,轉眼在虛空中書就一道符籙,打入妖物頭顱之中。沉劍窟主人慘哼一聲,只覺得身上被連箍了上百道鎖鏈,完全動彈不得。

更可怕的是,它竟然不由自主地往妖物頭顱內部滲透,就是那種被活埋的感覺,偏偏靈智無損,整個過程都清楚明白,如此經歷,就是他在劍園中盤踞萬載,又何曾碰到過?

它知道,余慈是要將它封入這個最末流的法器中,成為器靈,這種手段,當真是絕了它所有的指望,真不如死了才好。它又驚又怒,又懼又恨,連連大罵“余慈小兒”,但哪有用處?

更有甚者,因其融入,仔細去看,妖物頭顱的麵皮甚至產生了細微的表情變化,那場面足可將膽氣稍弱的人嚇得魂不附體。

“這玩意兒,就叫‘鬼獄’吧。”

余慈絲毫不遮掩他的想法:“我知道你有能耐吸收域外天魔以恢復修為,然而身陷此地,內外封絕,什麼也不用再想,老實獃著便是,等我想出個章程,再論你的死活。”

“余慈小兒,余慈小兒!”

沉劍窟主人已經完全和妖物頭顱合而為一,從此以後,他就是這件法器的器靈,可事實上,如此簡陋的法器,甚至連一些匠器的能耐都不如,根本就不足以維持器靈的存在,若是自然發展,它僅有的這一點兒力量,就會被不斷散失的靈氣帶走,直至連維持自己靈智的能力也失去。

那感覺,就像是祭劍台上,掙扎了幾千年的玄黃一樣。

做完了這一切,余慈只覺得神清氣爽,心中塊壘全消,再坐下時,很容易便集中起全副精力,將前事拋在腦後,重啟那漫長的祭煉過程。

時光飛逝,慢慢地已經沒有了明顯的分際,摘星樓上更難知季節變換,余慈也不知道他在摘星樓上具體呆了多久,估摸着總有七八個月上下。

大約在一個月前,他已經開始祭煉捆仙索,如今祭煉層數提高很快,道經師寶印和十陰化芒紗祭煉進度有些放緩,但隨着祭煉層數的增加,後續符籙愈發複雜艱深,這也在合理範圍之內。

然而,余慈卻是殊為不樂,原因無它,只因如今他陷入了瓶頸。

不是祭煉上,而是修為上。

事情來得很是莫名,余慈發現他已經無法通過祭煉法器來增長修為,彷彿一夜之間,玄元根本氣法的神妙就消失了,至於是練錯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余慈只有困惑。

入樓大半年,余慈第一次感受到了修行上的礙難,也許,他應該再下去一趟,向朱老先生請教?

這當然是個好辦法,不過他轉念又想,朱老先生給他布置這項功課,是不是已經料想到了這個情形?若是如此,他輕率去問,反而不美。而且余慈早已習慣自己解決問題,這一情況持續了將近十天,他倒沒有過於焦躁,只是不斷地想辦法。

便如此刻,手中拿着十陰化芒紗,看着上面流動的文字,考慮着修鍊這旁門之術,除了對自我實力立竿見影的影響,還有一個原因:

觸類旁通或許是個好辦法。

可問題是,無論什麼嘗試,都需要消耗時間的,尤其是這種極其艱深的法門,全力以赴,短時間內也難有階段性的成果,他在摘星樓的時間有限,怎經得起消耗?

余慈搖了搖頭,站起身,隨即擺了一個架勢。沒有嘗試過,他還是不死心。

經過數月來的祭煉,他早將十陰化芒紗上幾百個字的法訣倒背如流,也利用祭煉之機,參悟推演這一法門的種種變化。雖然遠不如當初在歸來庄,誅神劍意和天龍真意的顯化演示那樣直觀,可時日長了,自認為也將前面基礎步驟通了十之七八。

如今,他就小心翼翼地放出這段時日有意積蓄的心魔煞氣,任其污染神魂,核心處則如一點冰雪,冷徹而潔凈,作為接下來運化劍意的動力之源。

有意壓制了還真紫煙暖玉和天龍真形之氣的效用,心魔煞氣擴散極快,余慈識海中波翻浪涌,許多已經完全沉澱的記憶一發地翻上來,時光在飛速倒溯。

曲無劫的慨嘆、玄黃貌似開朗的留言、羽清玄扼住他脖頸的強勢、沉劍窟主人的囂張......還有更遙遠的,在絕壁城、在天裂谷、還有,在雙仙教!

余慈眼前閃過很多片斷,往往都是那些負面的、陰沉沉的、讓他極不愉快的場面。灰黯的色調成為了主流,一些他自認為是過眼雲煙的小事兒,也如同小魚蝦米一般,翻跳出來,或許不痛不癢,可總讓人鬧心不是?

還好這個時候,他還沒忘記,他是在修鍊過程中,還記得要以特殊的心法,吸納這些負面的情緒,就當是收集毒液,再以“化芒”之法,將其煉化,轉換性質。

感覺中,力量確實在增長,可這是個極其痛苦的過程,那幾乎是把人的記憶掰開了、揉碎了,再攪拌在一起。過程中,余慈發現,他遠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樣胸懷寬闊。很多極微極細的環節,也許只是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就能掀起他負面的情緒,更不用說年少時那些壓抑到讓人發瘋的記憶,就如同壓在房頂上的烏雲,讓人透不過氣來。

他想發泄,把這翻湧的烏雲濁浪通通打碎,愈發精鍊且漸漸展現出破壞性的劍芒雛形,給了他這個衝動,並在遠遠逾限的負面情緒里,帶起一絲奇妙的快感,至此一發不可收拾。

劍芒在凝縮,詭異的快感卻在膨脹,倏乎間已經漫過了單純的痛苦階段,重新鋪開,余慈的念頭幾乎不受控制,像是大江沖開堤壩,向河道外溢散。他又想起了快樂的事,包括那最直接、最本能、最刺激的表現,恰恰又與先前雙仙教的經歷融會在一起,那放肆的快感,份屬人之天性,概莫能外。

還有,還有......

“啊!”

大叫一聲,余慈驚醒過來,卻見胸前紫氣氤氳,心內虛空中,魚龍甩擊長軀,震蕩心神,雙管齊下,將他從難以自拔的泥潭中硬拔出來。

霎那間,余慈冷汗潸潸而下。顯然他小覷了十陰化芒紗的難度,也太小看放縱心魔煞氣的兇險,剛剛他五情翻覆,由極端苦處發動,不知不覺過渡為貪歡嗜欲之險,正是借了人心之破綻,若不是內外齊齊發揮作用,說不定他就此便萬劫不復。

如今是有驚無險,余慈卻心有餘悸,更因那些翻起的記憶,弄得心情低落,一時再無法靜心,稍一思量,乾脆舍了今日功課,信步走出樓去。

摘星副樓懸空七百里,高入雲端,而在它之上,直入九天罡風層,還有摘星主樓,接引天地玄氣,五方精華,是一等一的修行勝地,效果遠在副樓之上。

余慈忽然想到,他那十八天的主樓修行時間,還一天也沒用過,若是到那上面去,會不會爭得一分衝破瓶頸的靈感?還有,此時何清似乎在上面閉關吧,她說過有疑難可以去詢問來着。

想到這裡,余慈再不耽擱,向護樓法聖招呼一聲,就往上飛縱。

摘星主樓位於擎天山柱之巔,也是億萬符法靈光匯聚運化之源,相比之下,摘星副樓只是懸在山柱外的鳥巢,借一些餘瀝花差。飛到山柱巔峰,沖入九天罡風層,也沒入幾如實質的符法靈光大潮中,余慈身上為之驟沉。

外面的壓力對他來說還是太強了些,之前夢微等人就提醒過他。他不敢耽擱,也顧不得去看主樓的模樣,再加幾分力,向著摘星樓正門衝過去。護樓法聖配合得很好,青灰的大門張開一道縫隙,供他入內。

一進樓門,外界壓力立刻消減許多,也在此時,他靈敏的鼻子就嗅到了靈木的清香。說起來,摘星主樓的主結構都是由此界罕有的‘罡靈大木’接成,此類木料堅若金鐵,經過祭煉之後,更有許多不可思議的靈效,其中這香氣就能驅袪心魔,健旺精力,多吸幾口,也是不錯。

余慈所在,是摘星主樓一樓小廳,後面樓梯接到上面。當然,那不是誰都能讓去的,只要上去,他那十八天修行時間,就要開始計時了。他環目打量周邊環境,但沒來得及細看,樓梯上卻有聲音傳來:

“......‘氣海翻波死如箭’,道盡此法險惡,卻也是窮盡玄奧之機。不能如此,終不能將之推向圓滿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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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才回到家,無奈至極,也抱歉至極,前兩日的調整一下子又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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