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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雀兒兩人小心繞過了中央區域的天魔大劫,幾十里的路程也是頃刻即至。-

黑石殿堂內部,五具天魔傀儡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有一個已經從石龕里鑽出來,翟雀兒和龍長老都對天魔傀儡知根知底,石龕里空間狹小,傀儡卻是鑽出來,而不是循本能直接給撐碎了,便證明其已經有了一定的靈智,裡面寄生天魔的等級,想必不低。

龍長老想擋在前面,卻被阻止:“不要動。”

翟雀兒仍帶着笑容,緩步前,虛空中,微妙難察的振波掃過,切入了天魔感應的層次中,畢竟天魔大劫不是針對他們,即使天魔之間,彼此傾軋成性,有《自在天魔攝魂經》,和天魔交流溝通,也算順利。

龍長老猶豫了下,還無聲無息跟來,如果那傀儡有什麼異動,也好做出反應。

翟雀兒就和那個開始走動的天魔傀儡擦肩而過,兩方井水不犯河水,傀儡徑直走出黑石殿堂外,撲向盪魂神光中央。翟雀兒則走到仍端坐左石龕中的一處傀儡面前。

傀儡眼睛已經睜開,紅光充盈,翟雀兒就站在前面,仔細觀察,最後甚至還伸手,觸摸傀儡的皮膚,以把握氣脈所在。

“龍長老,你有沒有覺得,這些天魔傀儡,成就得太容易了?”

容易?天魔大劫之下,幾具真形仙蛻,要說被寄生天魔,還不是眨眨眼的事兒。龍長老是這麼想的,雖未出口,翟雀兒也能理解。

她搖了搖頭:“寄生天魔容易,可如此輕易地轉化,氣血流動,莫不如意順暢,沒有半點兒抗拒,轉質換性的過程都不見——這些人生前難道是魔門高手不成?”

“這個,碧落通幽十二重天,應該算是旁門之法,不入魔、釋、玄、儒的路數,包容性又強一些,否則黑袍豈會對其感興趣?”

翟雀兒眨眨眼:“我倒是聽師傅講過類似的事兒。不過和龍長老您了解的,不太一樣。”

“哦?”

“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來路,極其了得,非是旁門,而是從玄門入手,半途轉入魔宗,亦即由道入魔是也。”

“咱們魔宗這樣的法門至少有十幾種。”

“不錯,咱們特別喜歡這種做法,每一劫都能引得七八個所謂名門正派,投入進來。不過這個法門似乎不太一樣,這還是當初的黃泉師叔查證出來......

“咱們的法訣總是要拜魔主的,一旦入了宗門,便自然登入地火魔宮的‘聖典’中,正所謂簡在帝心,算是入籍。不管是哪一支都是如此,遠在無天焦獄的大梵妖王一脈,不也個個留名?可黃泉秘府這支,那些沒有顯出魔門氣象的也就罷了,那些已經具備,露出端倪的,大典竟然也無從查驗,這就有意思了。”

“說不定只是模仿?”

“當然有這個可能,但還有另一件事,自黃泉秘府第一代主人至今,可有成就地仙之人么?此法門明顯還不夠完備,正因為如此,歷代黃泉秘府主人都不停地加以增益,至一代無歸羽客,已不知有多少個版本,可惜他還是遭遇魔劫,功虧一簣。這個消息,陸素華肯定是知道的,那她為什麼還需要呢?

“我那黑袍師兄也說過的,碧落通幽十二重天再強,比得過《太初東華玉》么?想那東華真君,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物,昭陽女仙承繼父業,亦是如此,以她的眼光,怎麼就看得這個?”

龍長老咳了一聲道:“勢必是有用的。”

“用在哪裡?誰來用?”

兩人都沒再說話,片刻之後,翟雀兒笑吟吟地打破了沉默:“看看,師傅一定會感興趣的,現在......走也,走也!”

在黑石殿堂中的傀儡全部起身前,兩人退了出去。

殿堂內紅光層疊,以五具傀儡為中心,來回激蕩,而在某個角落中,余慈勉力維持着魔種殘靈不動,卻是將之前的對話聽了個清楚。

這段時間裡,他終於搞明白了這裡的情況,不過他一點兒參與進來的心思也沒有,相反,他還要努力維持住身價已水漲船高的魔種,避免這座“金山”化入天魔大劫之中,湮滅無存。

這一過程很是辛苦,他就像是一個溺水者,憑着一點兒運氣,在充斥天地的透空魔念中掙扎,大部分時間是隨波逐流,偶爾利用白虎星力,修改下軌跡,不至被吸入核心區域——那裡每時每刻都有成千萬的天魔灰灰,偏偏不見任何爆髮式的手段,似乎裡面辛天君只是正常的呼吸,就能夠予以天魔致命的重創,那種神通,余慈是絕不願意嘗試的。

然後他飄流到了這黑石殿堂中,時間大概是陸素華遠遁、黑袍暴怒之際,正好看到一場熱鬧的尾巴,不一刻,又見到翟雀兒和龍長老。這兩撥人來來去去,也不可發現淹沒在天魔大潮中的不起眼魔種。

對那幾具真形仙蛻,諸天魔自然是極為垂涎的,都想往裡面鑽,然而天魔驅役傀儡,但反過來,傀儡也挑剔天魔,像他依託的魔種,就沒資格進駐到真形仙蛻中,一時倒是閑了下來。

“這地方不錯哎。”

余慈在黑石殿堂中呆了片刻,就感覺到這裡和外界不太一樣。不知這裡是用什麼材質打造,本身有隔絕外界侵擾的功效。即使現在門戶大開,防護力大打折扣,但也有一些比較隱秘的角落,能夠屏蔽不小的的壓力。

他就在殿中深處找了個好位置,安置下來。在這裡,透空魔念和盪魂神光的影響已經降到了最低,只要他注意一下,便不至於被拎來扔去,說不準什麼時候,就來個灰飛煙滅。

低調,低調!余慈下定決心,要在這兒呆到秘府動亂結束,如今就不再分心管外面如何,將注意力都沉到殘靈內部來,先把這裡面亂糟糟的東西梳理出個脈絡再說。

靈犀散人和張老的神魂打亂在一處,記憶重疊,經歷紊亂,時間線更是一團亂麻,想要將兩邊混亂的碎片徹底理清,立限劃界,絕對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幸好余慈很看得開,他要的只是靈犀散人一邊,與香料有關部分而已,這部分信息,即便仍是浩繁如海,可他還有別的東西可以參照——無名香經,綱舉目張,大部頭的檢索條目,分門別類,最是清晰不過,照葫蘆畫瓢,逐一搜檢編排,這種事情,難道還做不到嗎?

當一個人專心致志做事的時候,對時間的把握就很模糊了。尤其是有手邊大部頭的工作為參照,當外界激烈的震蕩席捲整個黑石殿堂的時候,余慈手邊的工作完成了不過千分之一,尤自茫然:

怎麼回事?

殿堂中的天魔傀儡一個都不見,沒有了目標,天魔大潮、盪魂神光也都懶得光顧,這裡的光線變弱了很多,可是無形而龐然的壓力,卻以令人心悸的速度,急劇攀升。黑石殿堂發出了難以承載的呻吟,包括更下層的山峰,好像是有一隻巨掌把它們捏住了,硬往內合。

余慈心叫不妙,眼下黑石殿堂是為他遮風擋雨的,要是被外力毀壞,魔種殘靈勢必會再墜入到天魔大潮中,那時他再想得到這樣的空隙,就沒可能了。

可他又實實在在做不了什麼,便在此刻,他聽到有人激髮長嘯:

“八景宮辛天君在此渡天魔大劫,難以照應周全,各方道但請遠遁百里,若不如此,牽連莫怨!”

這聲音激昂清越,不像是辛乙的嗓門,余慈猜測,那可能是楊朱。這一位四明宗的長生真人,倒不愧進入了“大賢”的層次,明知魔劫洶湧,依然深入劫區中央,為辛乙護法,又及時放言,持正自身立場,膽氣魄力,都有可觀之處。

辛乙依舊保持着沉默,不過余慈有九成把握,這席捲諸峰,干涉虛空,似乎要將黃泉秘府捏碎的力量,正是來自於那位。

他很好奇外面會有什麼變化,不過讓他現在出去黑石殿堂,也是休想。楊朱這邊嘯音餘波方散,天地間又有一波尖音炸響,這聲音穿透力極強,掃過虛空,余慈這邊的殘靈就險些給攪得散了,所在黑石殿堂“崩崩”兩聲,竟是開了幾道穿牆透壁的裂縫。

“多謝辛天君掛懷,不過機會難得,我們就在外面看着,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說話這人其心可誅,其先聲奪人,分明就是想給辛乙施壓,一旦心神出現破綻,勢必會讓魔劫侵入,讓其坐收漁利。而且,這話音也耳熟得很哪:

趙子曰?這傢伙什麼時候有了和辛乙叫板的能耐?

一念未絕,中央區域,氣爆聲連迭響起,楊朱吐氣開聲,如大風呼嘯:“傀儡魔物,也敢猖狂!”

便追着他的尾音,有人哈哈一笑:

“老弟勿憂,托貪慾煞氣等濁物而成就者,雖亦名天魔,實不入流,何足道哉!”

笑音方落,天外走雷音,余慈在黑石殿堂中,也見到有奪目金光自門口、裂隙中狂涌而入,充斥整個空間。他給唬了一跳,忙主動牽引白虎星力降下,護持魔種殘靈。而在此時,天地間有隆隆之聲碾過:

“吒,五雷部眾,聽天君號令!”

今天晚了,以後盡量在晚八點前更。至於月票啥的,月初還是要嚎兩嗓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