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面對余慈的提問,翟雀兒回應道:“此山水插屏上,有部分材質,是由‘星煉銅’拉絲融煉而成,此物是製造魔門法器最上乘的材質之一,但也受天魔喜愛,故而所在之地,天魔群聚,若要取得,風險不小,所以想請大師出馬……”

不等翟雀兒吹捧,余慈乾脆利落地插言道:“和照神銅鑒是什麼關係?”

天外飛來的一句,讓翟雀兒那邊一下子斷了線 。

不用那邊再說了,余慈垂下眼帘,心裡最後一點兒疑惑得以確證。

如此沉默了半晌,翟雀兒卻是一聲嘆息,話中頗有疲憊之感:“也無須相瞞,這回,恐怕是碰上最糟糕的情況了。沒有想到,黃泉師叔竟然會用這一手……這山水插屏,恐怕就是黃泉師叔煉化了照神銅鑒而成。”

雖說已有明確的認知,但當翟雀兒攤開說來,余慈還是深吸口氣,以安定心神:“不是說,魔主無上魔念留痕,不會損毀嗎?”

“確實不會損毀,但此類只需要一個依附就好,倒未必非要照神銅鑒不可,如若不然,當年陸沉將寶鏡一擊兩半時,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翟雀兒又是稍頓,才道:“或許,那一縷魔念留痕,就在某幅山水插屏之上。”

余慈假惺惺地回應:“那不就成了?這是好事啊,有了目標,最多是多費一些功夫就是。”

聽得出,那邊翟雀兒在苦笑:“魔主魔念留痕,自有威儀,何其玄妙,有照神銅鑒在,也能起一個緩衝的作用,門中自有相關解析之法。而若不隔這一層,直接接觸的話,後果堪虞。況且……”

“況且什麼?”

“我不知這峰上有多少類似的山水插屏,我到手這一件,其‘星煉銅’的用量,再做十七八個,也沒有問題……而且,師叔她能做畫屏,就能做其他的物件。甚至做些法器也可以,若如此,說不定早隨戰事流出,茫茫世間,又到哪兒找去?”

余慈微愕,如果黃泉夫人真捨得,確實有這個可能,如此一想,讓他都有些氣沮,也怨不得翟雀兒的情緒如此低迷。

說到這裡,已經交待了足夠多的信息,翟雀兒沒有再多談,斷了通訊。

余慈搖搖頭,又拿起手邊的畫軸,之前因連得兩幅而頗為振奮的心思,也淡去了許多,倒是有一層陰雲漫了過來:

眼下這情況真的複雜了。

山水插屏的秘密,才隔了兩日,就被翟雀兒發現,而且那種天魔群聚的場面,也最招人眼,恐怕也瞞不過其他的有心人。

而且,黃泉夫人若真是如翟雀兒所想,使了那般的‘絕戶計’,照神銅鑒後半片收集無望不說,黃泉夫人本人也就成了關鍵中的關鍵,翟雀兒怕是要更上心了,對他的影響,很是不小。

世事之變,往往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余慈也是無奈。

這麼一來,余慈對黃泉夫人的想法、做法更生出許多疑問:

這樣的局面,豈不是明着提示他們去收集山水插屏?收集了又會有什麼後果?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天邊劍光閃動,在附近繞起了圈子,余慈見狀,就讓鬼厭放出氣息,那劍光倒也靈敏,即時飛落,卻是一把傳訊飛劍。

以傳訊飛劍聯繫,是論劍軒的要求,是參加東華宮探寶的條件之一,也是控制局面的一種方式。鬼厭將飛劍攝入手中,所附信息,也自然流入,為二人共享。

余慈的表情即時變得頗為古怪。

傳訊飛劍帶來的,是鬼神劍的發給各方修士的要求,意思倒是很直白,說是在東華主峰上,發現四方天魔異常聚集,經查,每一個聚集點,都是一個隱秘陣勢的節點,從目前的發展來看,一旦陣勢發動,很可能會徹底打通東華諸峰和域外的聯繫,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鬼神劍就要求,各方修士要輔助論劍軒,攻下那幾個聚集點,將鎮壓之物拿起,以絕後患。

為了方便起見,信息中還附了一個圖像,上面,正是一塊書畫了東華諸峰景緻的山水插屏。

余慈徹底服了。

毫無疑問,這是黃泉夫人的設計,是明明白白的謀劃,是讓人不得不踏進去陷阱。

就算明知裡面有問題,受貪念、執念的驅使,受大勢之所迫,人們也會去做。

不管是清醒如他本人、精明如翟雀兒、強大如論劍軒,都在其中,欲拒不能。

所謂“陽謀”,當如是乎?

余慈也想過,為何東華宮陷落這麼長時間,今日才出狀況?

但再多想一層,也就明悟觀形勢變化的時間,應該就是他在心廬,將黃泉夫人書房的那塊山水插屏捲走之後。

這就相當於一個完整的幕布,被他掀開一角,陣勢就露出了破綻……更準確地說,是失去了遮掩的功效,真正露出了鋒芒。

此時,有域外天魔為之張目,至少是幾幅山水插屏處,都是再瞞不過人,余慈最初還有分兵的念頭,但再一想,不得不打消,如果每一處山水插屏之處,都有那般天魔群聚,單個人過去,只是送死而已。

到頭來,就算將幾個聚集點攻下,各方爭搶的局面,也已經不可避免。

論劍軒這算是作繭自縛嗎?話又說回來,余慈可不相信,黃泉夫人會算到論劍軒放人進來探寶,她一定有一個更大的目的,照目前情況看……

應是幾幅山水插屏都被人得手之後,才會見證。

那會是什麼?

余慈百思不得其解。

“黃泉夫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余慈第一次相詢了,但陸雅仍不能答。要說這種沒有定論的問題,傻子都能說兩句,但陸雅實是害怕誤導其判斷,考慮得有些複雜了。

余慈就笑了一聲:“近侍都看不明白,看來黃泉夫人活得挺累啊……你也不用想太多,有什麼說什麼就好。”

陸雅這才敢說:“夫人愛讀書,平日里不多語,經常十天半個月,都不開口,就是和宮主感情很好的時候,也是如此,只是做一些我們看不懂的事項,證驗一些問題,看上去很是孤僻。”

說到此處,陸雅微瞥來一眼,聲音略放低了些:“但若她願意,又是最能侍奉人的……”

余慈聽得心頭微盪,依稀就想到一位平日里清冷自若,孤芒自賞的女子,其曲意逢迎之態,確實非常拿人。也知道這是陸雅有意為之,不由調笑道:

“怎麼個會侍弄人法?你又學到她幾成本事?”

陸雅垂下眼帘:“夫人的手段,我哪能學得來?夫人也不教我們這些……”

其實她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挑起這種話題的趨向,未免太輕浮了,陸雅終究不想太過輕賤自己,且通過幾日相處,她非常明白,眼前這男子,或許也是好色之徒,又對黃泉夫人有些念想,但並非是為美色而不顧一切之人,她的用處,也不應該體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