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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針對夫人實際情況,借太玄陰生符和開明靈符之本意,臨時做了番調整,還是治標之法。”

余慈一邊回應,一邊觀察華夫人形神內外的變化。

至於敖休,稀里糊塗之下,看看余慈,看看華夫人,終於悲哀地發現,他的思維方式,與水榭中其他人,似乎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自然而然就給“排斥”成了外人。

受“水蓮花”變故的影響,他本能去看華夫人手中那朵。

只見那紅蓮,自梗莖起,到二十四枚內外花瓣,在陽光照映之下,都似閃過一層釉光,不再像草木之質,反而細膩如瓷,邊沿處也冷硬許多,閃爍寒光。

果然,與他那可憐的水蓮花好像!

敖休再細看去,只見二十四枚花瓣之上,細密符紋已經顯化出來,同樣是一瓣一分形,連上花梗,共是二十五處。

乍看上去,是比水蓮花三十三分形有所遜色,可問題在於,水蓮花乃是凝結水汽,一體成形,受結構約束極小,便是後來調整,也無所謂。

相比之下,余慈為此蓮花符,卻必須要嚴格按照蓮花結構布置,又要針對黃泉夫人的具體情況進行調整,還要考慮蓮花材質的承載極限。種種限定,簡直就是讓人在米粒上做出一篇華彩文章,偏偏余慈還做成了!

尤其不可思議的是,這回與“荷葉符”時一般無二,都是見不到余慈如何、何時施出的手段,難道在余慈看來,這樣複雜精妙的符籙,只需要吹一口氣便能造就?

敖休之前吹噓“水蓮花”是天風散人“隨手而就”,如今余慈便是雲淡風清兩巴掌扇回來,讓他臉上火辣辣的,好生難受。

可再難受,作為龍印堂的副堂主,海商會的高層,此時此刻,他也必須要硬起頭皮,和余慈打交道。

這也是從見面到現在,他第一次誠心誠意地向余慈搭話:“天君,冒昧相詢,此符對華夫人病情,可見長效?”

對海商會來說,華夫人的存在,着實太重要了。可華夫人的身子骨又實在不爭氣,特別是近段時間,更是急劇惡化,使得會中上上下下頗為緊張。

海商會不是不盡心,也經常延醫診治,可問題是,多年以來,各路醫家聖手搖頭嘆息;正一道、黃天道這樣的玄門大宗束手無策,來來回回折騰之下,也就差不多絕望了。

怎想到,今天突然就是峰迴路轉,就算是治標吧,只要能延壽數載,也是好的。

余慈依舊在觀察華夫人身上的氣機變化,聞聲隨口道:“這要問夫人才成。”

敖休立刻扭頭:“夫人?”

華夫人沒有即刻回答,她沉吟不語,也是在細察體內的變化,數息之後,方道:“天君之符,果然與太玄陰生符等同出一脈,論所蘊日月靈氣之濃度,尚有不如,然而運化之妙、培育生機之功,卻要勝出倍許。”

說到這兒,她忽又莞爾,伸手輕貼面頰:“且滋潤肌體之效,着實是承情了。”

旁邊敖休見此嫵媚姿容,有些發怔,心中對余慈當真是又羨又妒:

姓余的討好女人真有一套,必是花叢老手無疑!

余慈倒沒有做什麼虛套,他捏着下巴,沉吟道:“若是倍許,倒比預想中少了些,想來是調運的瑕疵,激髮禁制,以至折損。這樣算來,若是完美狀態,當可再提五成。

敖休聽得心焦,忍不住插話詢問:“該符籙,天君可有意出讓否?”

若此法當真長期有效,誰也不敢說回回讓余慈親自出手,若能換回此法,以海商會的人才儲備,還怕沒有替代者嗎?

哪知余慈根本就沒有理會他,接續前言,又道:“如此存量,若每日補充,或可彌補禁制消磨的生機,且略有節餘……”

他又往薛平治處投去視線,算是徵詢意見,後者則頷首贊同:“雖不知余道友如何繞過了禁制封鎖,但依照此符效用,長期服用,確實可以使生機復蘇。只是,萬萬不能焦躁,失了分寸。”

“正是如此。夫人所遭的禁制,頗為敏感,逐日滋潤,損耗雖說更大,卻不會形成特彆強烈的刺激,暫可相安無事。還要注意,按照最佳的標準,用此符不可超過七百次……”

一旁敖休脫口問道:“這是何故?”

余慈順口解釋:“到那時,正好是禁制允許的最大限度。”

敖休聽得似明非明,可旁邊華、薛等人顯然已經明白了。他好不容易搭上話,絕不能再錯過,他厚起麵皮,就當余慈答應傳授了,又問:“此符可易學否?”

“這個嘛,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余慈打了個哈哈,眼看着敖休臉色又沉下去。

殊不知,他其實並無敝帚自珍之心,但此符所涉及的種種,複雜程度絕對超乎敖休的想象。他也是在冷泉中療傷時,念頭超常活躍,思路才又清晰起來。

敖休想自力更生,並不足怪,但其效果……

此中難處,敖休是不懂的,但他絕不會輕易放棄,見余慈“遲疑”,生怕錯過機會,當下就自告奮勇,也是拿話擠兌:

“夫人的病症,但凡有一點兒希望,敝會上下也要不計代價,做出努力。我知天君貴人事忙,很難拿出制符的時間,敝人不才,在符法上還有一點兒造詣,也願代行此術。若天君方便,可將此法傳授,海商會上下感激不盡!”

余慈搖搖頭:“罷了,我且與你說上一些……”

敖休大喜,又是一揖到地。隨即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仔細傾聽。

余慈就道:“華夫人的病症,最麻煩之處,就在於那一道雲山霧罩般的禁制真意,這點,敖堂主應該已經知道了。”

“是,我也隨天呈真君一起,為夫人診治過。”

對他往自家臉上貼金的行為,余慈也沒有點透的意思,順着說下去:“那就好,不管是用什麼手段醫治,首先都要經過禁制那關。我暫時還沒有找到治本的法子,卻是有一治標之策在此。前提是,要算出華夫人生機流變之勢,具體的法子是……”

敖休全神貫注地聽着,然而越聽臉色越是蒼白,下面透着一層青色兒,眉頭不自覺連連跳動。再過了半刻鐘後,他已是吐血——非是誇張,而是真真一口鮮血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