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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平治心思明確,就余慈而言,也是一樣。

“如果元君是想與東海那位作對到底,你我關係,自然不同。”

余慈並不矯情,對付羅剎鬼王這種縱橫世間的大能,能多一個戰友,總是好的。但具體如何做法,卻並非是靠着仇恨和血氣之勇那麼簡單。

薛平治應該也明白,所以她不但需要余慈這種“天然的盟友”,還積極用事,爭取其他的力量——比如華夫人。

“元君何以認為,華夫人可以襄助我等?”

余慈悄然變化語氣,把他和薛平治擺在了同一立場上。

薛平治自然心領神會,過於平淡的神情,也變得溫暖了些:“不瞞道友,我亦不知華夫人心意如何,只是聽一位故友介紹,特意尋來。與其相交不過月余,雖然性情相機,卻仍難做出判斷。”

余慈立刻抓住了最核心的一個詞兒:“故友?”

“那位或許與道友淵源不淺,她給我兩個建議,一位是華夫人,一位就是道友。且明言:‘若要事不決,可問余慈’。華夫人以海鷗墟主政東海,若能得她之助,我等必將如虎添翼,自為要事無疑。”

“呃,元君的‘故友’,卻是哪位?”

薛平治的回應依舊簡單直白:“半山島,葉繽。”

余慈愣了愣,初時沒反應過來,等醒悟的時候,已是失聲叫道:

“葉島主?”

轉瞬之後,他又進一步想到了葉繽建議的古怪之處:“要事問我?”

在薛平治坦然的目光下,余慈心裡震蕩未靖,又不可避免地籠上一團迷霧,許多事情看似分明,可多想幾層,就變得玄虛起來。

薛平治、葉繽、華夫人都是女修之中最拔尖的人物,神交仰幕,或許有之,彼此介紹,未嘗不可。

半山島自劍園破滅前後,就與羅剎教交惡,此後數十年間,葉繽獨立支撐,好不辛苦。說她與薛平治是同一陣營,也在情理之中。

雖說余慈和葉繽,自相識以來,交談的字句都未必過百,但憑着當年授劍之德,還有東華虛空的一場緣分,葉繽把他介紹給薛平治,余慈也能理解。

可為什麼,還要在介紹之餘,加上那麼一條?

余慈一時沉吟,心底深處某個模模糊湖的想法,似乎被光線照射,漸漸成形。

“砰!”

遠方湖面聲陡然炸開的氣爆聲,將他從沉思中驚醒。不知不覺間,小舟已經駛出水道,來到煙波浩渺的洗玉湖上。距離他們所在處不遠,或是發生了什麼衝突,有些騷亂的樣子。

受此干擾,將欲成形的想法,又潛藏下去,不過余慈已經有了大概的脈絡,再深想下去,臆測就要佔據主要地位,不如日後慢慢驗證。

他搖頭揮去種種雜念,展顏笑道:“葉島主尚知世間有餘慈乎?”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有些心虛的。

別的不說,當日陸雅“趁人之危”,把人家的得意弟子拐帶到洗玉湖來,也算是得他的授意。如今葉池纏mián病榻,劍胎受損,若不儘快醫好,如何有臉面與其師相見?

而在此之前,對於葉繽的“信任”——姑且說是信任吧,他已經沒有了推託的理由。

當下,他便放開胸懷,開口道:“既然如此,我試為元君言之……不過,背後指摘別人,總是不美,咱們不妨離得遠些。”

薛平治同意了,當下三人棄船飛起,直入雲霄。

臨去前,余慈往遠方騷亂處瞥了眼,忽地一怔,險些就忘了之後的說辭,還好很快回神,待登入十里高空之時,已經打好了腹稿。

面對薛平治,余慈當先道:“冒昧問一句,之前交流時,元君可對華夫人明言,目標指向,就是東海那位?還是只在‘虛空世界’上打轉?”

“明言復仇之事。”

余慈有些驚訝,也不知道這兩位女中豪傑是怎麼溝通的,明明見面沒多久,交情看上去已經很好,說話也直白到這種程度。

他想了想,又道:“華夫人許或不許且不說,元君看重華夫人的,不知是哪一條?若有借海商會之勢的念頭……我以為,可以休矣。”

他說得也很明白,華夫人確實是海商會的招牌,但海商會絕不等於華夫人。

再給海商會高層十個膽子,也不敢冒着商會崩盤的危險,去與羅剎鬼王作對。與其指望海商會能幫上忙,還不如黑了心腸,想辦法把他們綁上戰車,強行為之。

事實上,余慈就懷疑,是不是海商會的高層已經聽到了風聲。之前在蓮花池上,敖休所作所為,不像是給華夫人幫忙,倒像是搗亂,用斤斤計較的態度,不把薛平治的“聯手”之念打消,誓不罷休。

從這個意義上講,敖休做得還是挺成功的。

薛平治沉默片刻,方道:“華夫人有不居人下之心。”

“唔,也能看出來一些。”

華夫人和敖休之間,連貌合神離都算不上,由從延伸開去,或許也可以視為是敖休背後和海商會高層,已經和華夫人有了齟齬?

像華夫人這等人傑,誰不想開闢一片專屬於自己的天地?真正甘為人所用者幾稀。莫說是“不居人下”,就是“取而代之”也不奇怪。

唯一不那麼靠譜的,就是她的身子骨。

修為幾近於無,又是拖着沉重病體,絕大多數事情,都難以親力親為,必須要有得力的手下或盟友。可在實力為尊的修行界,又有幾個人會真心跟隨她,且不至於在後面動歪心思的?

恐怕這也是海商會最放心她的地方。

余慈也不敢確認,她的身體,能否承擔過大的野心。或許,這也就是她與薛平治結盟的原因。

只是,薛平治看重的,恐怕還是海商會的勢力更多一些,裡面也不乏有葉繽舉薦的原因。

說到底,薛平治向他諮詢華夫人之事,除了摸不透底細之外,也有對其人所能貢獻力量的懷疑。

倒是余慈這邊,想法更多,對華夫人所能發揮的作用,也更為重視。

原因無他,正是由於這段時間,自家捉襟見肘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