悵然若失。

劍二輕輕嘆了口氣，望了望天邊，臨近破曉，黑夜與魚肚白交織成了淡青色，大地也朦朦朧朧，宛若矇著銀白色輕紗。

興許是上天也知他心情不佳，天還未亮起來，烏雲便籠罩了過來，遮住了太陽。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下來，他輕輕抬起手，托住一滴雨滴。那晶瑩剔透的水珠中隱隱透着點亮光，他覺得心口一痛，輕輕一抖手，那滴水珠沒入大地。

“嗚……”劍二忽然跪倒在地痛哭起來。

他與白老都是一般無二，或是一脈相承的囉嗦，只是如今那張日常掛着賤笑的老臉卻是再也不到，甚至連一具屍首都沒有留下。

“你在嗎——”劍二聲嘶力竭地呼喊，吼出聲後，他怔怔出神，半晌後，淡淡的迴音回蕩到了他的耳中，他不禁閉住了眼睛，低聲喃喃道：“你那裡熱鬧嗎？”

似他與白老這等人，最喜愛的便是熱鬧，若是寂寥了些，只怕要將他們悶死。

熱淚止不住地從劍二的眼瞳中流出，與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他並非無知之輩，在煉神高手的手中，白老的元神早已被徹底絞滅，也不知能不能像遠古流傳的神話中那樣投胎轉世。

驛站外側的走廊中，林雲亦是眼眶微紅，默默地望着遠處雙膝跪地的劍二，他咬了咬牙，有些心痛：“劍二……”

劍二仰天望了一眼，右手一揮，腰間的長劍便魔幻般躍入了他的手中。

一劍寒天地？

他手臂微抖，心隨意動，劍隨心揮，身隨劍舞。只見他時而躍起，時而俯身，左晃右搖，但唯一不變的，便是那雪白的劍光。

雨漸漸大了起來，但那點點雨滴卻始終突破不了他的劍光。

劍二隨心所欲的舞劍，身體幻化為幾個虛影，彷彿在身邊有幾個看不見的敵人，而他長劍一展，大殺四方。

林雲眉頭一展，他敢說，如今單論對劍的領悟，或許劍二已經走在了劍一的前面。

當然，理解並不代表修為，若是讓現在的劍二對上劍一，他可能仍是連一招都走不過。只不過日後他的發展空間卻是遠遠超過了以往。

劍法即是心境，即是劍二的道。

昨日在白老隕落後，劍二的心境嚴重受創，而他在經過沈素寧的指導後，慢慢地穩住了自己的心境，又破而後立，藉著練劍將心中的憤懣盡數發泄了出來。

從他的劍勢上便是能夠看出點端倪，最開始，他的劍法散亂無比，雖然迅捷，但是卻屢有破綻。而如今，那片劍影卻已是毫無縫隙。

“着！”輕喝一聲後，劍二猛然躍上天空，劍光屢屢閃過，劍氣竟是在他身邊凝成了成千上萬把實體劍的虛影，這些虛影微微一頓，隨後洒然落下，眨眼間將驛館的院牆、石塊擊成了碎塊，揚起大量的塵土。

“好。”林雲眼睛一亮，經歷了大悲大痛，看來劍二也是有所領悟。後者將飛劍術的殘卷與劍一所授的劍法結合起來，創出了新的劍招。

“唉。”微微嘆了口氣，劍二落地負劍而立，身上原本微微濕潤的髮絲、衣衫與鎧甲已經盡數干透。

“這招叫什麼名字？”林雲走上前去，輕聲問道。

劍二轉頭見是林雲，微微一笑，道：“幾個彈指前，我剛剛將其創出，還沒來得及給它命名，你說呢？”

林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提議道：“不如就叫‘星落’吧。”

人言每有一個人死亡後，天上便會有一顆星星墜落，因此人們也常常將死亡稱為“隕落”。而白老隕落後，劍二創出了此劍招，也好以此招紀念白老。

“好，我聽你的。”劍二點點頭，向著笑了笑，兩人一同經歷過的事情太多，情誼也是愈見深厚。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戰意，他們各自伸出一掌，相對輕輕一拍。

在林雲的身後，墨冰兒輕輕摸了摸胸口，她與林雲心神相通，雖無法得知林雲具體所想，但一些感受卻是感同身受。

林雲心中的着急與彷徨，她也稍微能夠體會到，只是今日一戰卻是非同小可。

吱呀一聲，沈素寧推開了房門，她的眼眸有些發紅，顯然是一夜未眠，只見她將眼睛在林雲、墨冰兒與劍二身上輕輕一掃，輕聲道：“出發。”

“嗯。”林雲微微點頭，經過一夜的修鍊，他已經將自身的修為提升到了最佳狀態，只等待上山大戰一場。

在他們這三個小輩中，也只有他能夠依靠金絲甲與鎮魂鈴勉強與煉神高手過幾招，其中，金絲甲主要是防禦**上的攻擊，而鎮魂鈴則是免疫精神上的攻擊。

“聽劍二說，你手中有嘯海琉璃鱷的眼淚？”剛剛走出幾步，沈素寧忽然道。

林雲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是啊，只是我一直不知道這眼淚有什麼用。”

事實上，不只林雲不知道，就連劍二也是不知道嘯海琉璃鱷眼淚的具體功效，他也只是聽人提過這東西千金難求，所以在菖蒲島時才慫恿林雲以烈酒換了眼淚。

“能借我一滴嗎？”沈素寧明顯有些驚喜，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林雲問道。

林雲不假思索地從壓制護腕中取出了一隻玉瓶遞給了沈素寧，說道：“寧姨開口，那當然是沒什麼問題。”

沈素寧深深地望了林雲一眼，也不客氣，伸手接過了玉瓶，拔出塞子後，小心翼翼地從瓶中將一滴金黃色液體倒入了她的掌心。

“今天能不能救你爹，便全看這滴眼淚了。”沈素寧輕笑一聲，將那瓶子遞還給了林雲。

林雲收起瓶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半晌後，又忍不住詢問道：“寧姨，這嘯海琉璃鱷的眼淚到底有什麼用？”

聽沈素寧的意思，嘯海琉璃鱷的眼淚顯然並不只是有延年益壽的效果而已，似乎還有什麼其它逆天的功效。

沈素寧伸出素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滴金黃色眼淚，聞言後，她為林雲解釋道：“這眼淚不只是能夠治傷，還能夠在短時間內令水脈修士修為大增，且增長的幅度並非其餘凡物可比。”

“能夠提升到什麼程度呢？”聞之，林雲漸漸有些興奮起來。

沈素寧見林雲神色，早已知曉他心中所想，卻見她斷然搖頭道；“我目前的修為是煉神七層，服用了這眼淚後，我能夠在一個時辰內爆發出煉神八層的修為。而你就不必想了，如今的你若是冒然服用，只會讓你自己承受不住巨量的法力，導致爆體而亡！”

林雲被嚇了一跳，他有些慶幸，多虧當初他在菖蒲島時沒有將這眼淚服下，否則就算沒有爆體而亡，也會將這些眼淚浪費掉。

“有了這眼淚的增幅，憑我一人之力也能夠對付那兩位煉神高手。”沈素寧心情大好，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林雲面色略顯古怪，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沈素寧似乎對他特別看重，眼神瞟來時，竟隱隱還帶着些寵溺之色。

幽雲城與雪山之間距離不長，四人速度極快，只不過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便隱隱看到了那微微冒氣的山頭。

沈素寧沉吟了片刻，對林雲道：“一會兒我負責上山查探，若是確定只有兩個煉神高手，我會將他們引開，你們想辦法上山救你爹。”

“好。”林雲顯得自信滿滿，這種事情他亦不是第一次幹了，有鎮魂鈴與冰隱術的配合，每次他做這等“偷雞摸狗”的事情都無往不利。

沈素寧望了望雪山，說道：“若是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內還未見我將兩個煉神高手引開，那便火速撤退，我會儘力為你們爭取些撤退時間。”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你們三人實力不錯，普通的周天高手一時之間應該也是奈何不了你們，一旦得手，馬上撤退向南跑，劍二負責護送，林雲與冰兒斷後。”

林雲與墨冰兒默默點頭，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他們兩人施展“比翼訣”後，就連周天三、四層的周天修士都是能夠斬殺，斷後應該不成問題。

遇到實在棘手的敵人，無論是林雲的金絲甲還是墨冰兒的青皮葫蘆，都能夠為他們抵擋一段時間，在互相配合的情況下，未必不能遇到墨家的援軍。

劍二卻有些放心不下林雲和墨冰兒，但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他在三人中速度最快、修為也最高，護送林北澤非他莫屬。

“都懂了吧，懂了我便要上山了。”沈素寧掃了三人一眼，她的境界雖然不如墨家三大長老，但卻勝在法器寶貝極多，足夠讓她的戰力與練氣八層的修士比肩，如今又有了嘯海琉璃鱷的眼淚，也難怪她有如此自信。

“娘，你小心些。”墨冰兒上前給了沈素寧一個擁抱。

沈素寧寵溺地摸了摸墨冰兒的腦袋，笑道：“放心，就算娘打不過他們，他們也不敢動我的，否則，待那老傢伙出關後，這等土雞瓦狗便要遭殃了。”

聞言，林雲揚了揚眉毛，那老傢伙？莫非是墨家那位閉生死關的家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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