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郭斌手持玄龍槍,與那黑漢子戰到一處。

適才槍槊交擊,均試出了對方的力量。長槊勢大力沉,一番大開大合地猛攻猛打山呼海嘯般向郭斌猛攻過來。

在方才一番交鋒中,郭斌知道對方神力猶在自己之上,當下不敢傻傻地招架,便挽起槍花,貼着對面的長槊舞動起來。

對面那漢子顯然是知道槍花的厲害之處,當下勁力忽放忽收,使郭斌難以順暢地“聽勁”。

只見“槍似靈蛇纏春藤,槊如巨蟒搗中宮”,二人甫一交手,那黑漢子便知道遇上了勁敵,當下不敢再用方才那般打法。每一槊出去,只使上三分勁力,剩下七分卻留而不發。

郭斌知道對方力大招猛,亦不敢使全了勁力,當下只是挽出無數的槍花,分向對面扎去。

於是,這一番打鬥,便與適才絕不相同了,雙方都心有顧忌,不敢使全了力氣,故皆以虛招試探對方,誰都不敢率先發難。因兩方皆是高手,勁力稍微用得不當,便可能被對方抓住破綻,反打回來。

趙雲、關羽與管亥見兩人的一番打法,心中暗暗點頭:這個時候拼的是心性,若一方失了耐心,稍一急躁,便會給對方抓住破綻,窮追猛打,再也不會有翻盤的希望。

故,二人的戰鬥現在看來雖絲毫沒有適才管亥上場時候的激烈,卻愈發的兇險難測,勝負之分只在倏忽之間。

郭斌心中暗嘆對方雖看似粗豪,卻是粗中有細,並且有着極高的武學領悟力,只從對方不驕不躁的打法便得窺全豹。

對方使的是馬槊,又稱長槊,便是古代的“矛”了。

而矛的形制是怎樣的呢?可以說,矛與槍的外形基本是完全一致的,唯一的不同在矛身與槍身所用材質:槍身多用白蠟杆子,是彈性上佳的木材,最是適合做長槍;矛身則多用硬木,乃至純以鑌鐵打制。

雖然槍身使用白蠟木是長兵器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變革,可是卻也不可一概而論。

譬如長矛,若如眼前黑臉大漢的一般,皆用鑌鐵鑄成,招式則必然愈發地沉猛有力,所謂一力降十會。可是,長矛卻又有兩個缺點。

第一,長矛會震手。因馬槊長丈余,雙手卻只能握在一端。故,對方在矛尖上施以很小的力氣,傳到手上,便大了。這個驗證起來最簡單,只需拿一個長竹竿,握住一頭,也不用找人敲擊另一端,只需要將竹竿樹立起來,高處一陣風吹來,便很難拿捏得住。

因此,對上手持長槊的敵人,若是勁力用得好,角度找得巧,只要一擊,便可將其兵器震掉了。所以使馬槊的一定要直對前方,尤其是電視上演繹的那樣西方騎士的對沖似的戰鬥,萬不可斜,一斜就會被沖脫手。

兩馬對沖之時,力的加成是難以計算的,若是角度稍微有傾斜,長槊捅在對方甲胄之上,對方沒什麼事,而反彈力卻非把自己手臂搞骨折不可。因此,西方人將騎士槍加粗,對撞時為免傷到自己,則會鬆開手。依靠槍身的重量以及馬匹的速度所形成的巨大慣性攻擊敵方。

直到現代,英國人開車尚需靠左行走,只因騎士決鬥之時,均右手持槍,為保證騎士槍沒有歪斜,均需靠左行走。

第二,硬桿兵器若是使用得不好,打空了,便極容易產生空門。

兩馬相交,若是都是使用的硬桿兵器,以硬碰硬,自然是誰重誰佔便宜。《水滸傳》中,霹靂火秦明擅長使狼牙棒,急先鋒索超使用開山斧,便是這個道理。幾十斤的狼牙棒、開山斧藉著馬力,橫掃一大片,萬萬不可硬招硬架。否則鐵矛都要被打彎掉,兩臂就得骨折。而他那邊揮棒時,手是空握着的,好像打網球時握拍的方法,故有卸力的地方,即便硬碰硬,對方也一點事都沒有。

只是硬桿兵器若做得過於笨重,一旦出現失誤,回護起來也是不易,極易給人抓住弱點。《資治通鑒》曾記載,單雄信曾經被尉遲敬德三奪馬槊。單大哥的馬槊一定是勢大力沉的,打得李淵一點兒脾氣也沒有。可是一但沒打上、回不了手,就被尉遲恭衝進空門,奪槊而擒。其實,非但是馬槊,一切的硬兵器打不上就現了空門,刀、棍、狼牙棒莫不如此。

因此,當黑臉漢子遇到氣力稍遜,兵刃卻柔韌有加的郭斌時,打得很是謹慎小心,處處留有七分力。因為若使上全力,一旦給郭斌聽到勁,後面肯定是槍頭一歪,中宮直進,到時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自己。

而郭斌也是打得有苦自己知:那黑臉漢子如此戰法,應對得極為聰明,只要沒有失誤,便不致落敗;而以其留有七分勁的打法,恐怕便是有了失誤,也很難將其一鼓而敗。

只是本來雙方都難取勝的打法,卻因自己重傷初愈,不利久戰而產生了變數。雖說自從練了鶴戲,無論體力還是力道均有長足進步,可以使用玄龍槍而不用擔心再被震傷,可若是畢竟不宜久戰,若是舊傷複發,那便又要養一個月的傷了。

只是圍觀的眾人中,也只有趙雲、關羽、管亥能瞧明白裡面的道道。便是徐庶,雖早年喜好劍術,可一來武功尚算不上一流;二來多年不用,功夫也早已生疏,故此時也只看得一知半解。其他的老老少少就更不用說了,全是看熱鬧罷了。

此時,見郭斌一個個槍花挽得漂亮,而那黑臉漢子只能跟着郭斌的槍路走,連進攻一下也辦不到,眾人心中興奮崇拜之情溢於言表,彷彿場中那個戰神一般的人物就是自己一般,一個個興奮地嗷嗷直叫。尤其是那群郭斌教導了近半年的半大小子,那尖叫助威聲,比後世的小女生見到小鮮肉偶像尚要瘋狂肆意得多:他們是打心底的崇拜與敬畏。

郭斌知道,如此下去,即便自己學習了華佗的鶴戲,體力與力量均有所上漲,可畢竟修習時日尚短,故短期內很難壓製得住面前的黑臉漢子,這一戰,若想勝出,便須得另想辦法。

靈機一觸,郭斌計上心頭。

槍花挽起,卻利用玄龍槍的彈性將槍花舞動地愈發急促,這次更使上了鶴戲中的黏勁,一時間長槊彷彿粘在了玄龍槍上一般,如何也甩不脫了。

對面黑臉漢子心中大驚:本來他長槊搭在玄龍槍上是為聽勁,故只使上了三分的力氣,可以來去自如,是以主御客之法;可郭斌這一招反客為主,將長槊黏在槍上,若非要使蠻勁後撤脫離,不是不可以,卻必然無法應對玄龍槍後面滾滾而來的攻勢。故,此時的黑臉漢子勢成騎虎,不得不打疊精神,準備應對郭斌接下來的殺招。

郭斌見此法奏效,便不再遲疑,手上猛地加勁,仿效當初青袍怪客甩劍的法子,將玄龍槍向外一甩,那黑臉漢子見長槊欲脫手而去,下意識的用力回奪,卻無可遏制地空門大露。郭斌早有準備,雙手放脫玄龍槍,動若脫兔,揉身向黑臉漢子撞來。

那漢子心知自己空門已露,待要收槊回救時,卻見郭斌玄龍槍竟已然脫手。這般別出心裁,怪異無倫的打法實在是從所未見,聞所未聞。心中一愣之際郭斌已然揉身而上,只覺腰側給一股無可抵擋的大力一撞,下盤再也拿不住樁,卻覺一陣天旋地轉,“砰”地一聲,半身酸麻,卻已然被摔倒在地,待欲起身時,卻已給郭斌重又入手的玄龍槍指着,動彈不得。

當下只得認輸,道:“小哥好功夫,老張服了。”

郭斌哈哈一笑,伸手將其一把拉起。

原來郭斌心知此時若單憑槍法,絕難取勝,便以玄龍槍黏住對方長槊一端,然後連玄龍槍一起甩了出去,為的只是製造一個對方的空門。隨後揉身而上,以暗勁在對方腰側一按,使其下盤虛浮,順勢拉着對方腰帶,一個背身,將對方摔倒在地,這卻是連跆拳道也用上了。

適才趙雲等人見郭斌玄龍槍脫手,以為他舊傷複發,都大吃一驚,待要來救人時,郭斌卻出人意料地反敗為勝,這番兔起鶻落,只將幾人看得目眩神馳,趙雲更是對郭斌武功進境之速而欣喜異常。

圍觀的山莊眾人見郭斌一出場便大戰上風,後來更是全程“壓着”那黑臉漢子打,自是歡呼雀躍。此時,見郭斌“果然”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那黑臉漢子打倒,一個個簡直像吃了春~葯一般雙頰酡紅,興奮異常!

這時最清醒的就是郭斌了,見對方認輸,他哈哈一笑,伸手將那黑臉漢子拉起,道:“在下郭斌,字潛陽,便是這伏龍山莊的莊主。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因何與我庄中手下鬧將起來?”

那黑臉漢子絲毫沒有手下敗將的氣餒之態,哈哈大笑道:“痛快,今日一戰,實在是痛快之極!小哥好俊的功夫,老張服了。”

又撿起適才放在地上的酒罈子,喝了一口英雄血,方躬身施禮道:“某家張飛,字翼德,幽州涿郡人氏。”

當下又將鬧事的一干情由如此這般地一番陳述,只將郭斌聽得哭笑不得。

光和六年十月,太祖初離京歸陽翟,適於伏龍山莊,與太祖邀斗,為生平首敗,遂拜服拜衛將軍。

--《衛將軍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