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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斌自回到府中,早已沒了在宮中表現得放蕩不羈,而是心事重重地早早安置了。

很少見郭斌如此的諸人,心中難免替他憂心。

董杏兒對郭全道:“你說斌哥哥怎麼了?難道是在皇帝面前說錯了話?不應該啊,他這一肚子壞水兒的貨,怎麼可能幹吃虧的買賣?就他那七竅玲瓏心,只有他坑人的,不能給人坑了啊。”

郭全同意地點點頭,道:“看來斌子哥是遇到難題了,可他不說,我也不敢問啊。”

關羽道:“無論如何,若是主公覺得應該告訴我等,自會明言;若主公沒有說,自是不適合讓我等知曉。所以我說,我們還是不要瞎擔心了,若是連主公都兜不住的事兒,咱們誰能兜得住?”

眾人都覺得有理,這才各自散去。

日間,郭斌入宮一番奏對,可以說只做了兩件事,一件是說服劉宏將後宮中的市場撤去,改為博覽會。第二件是對劉宏說了那句話:“祈陛下萬壽無疆,天子少而弱,亂政之由也。”

也可以說,只做了一件事。郭斌日間的一番做作,只是為了最後對劉宏說的那句話。

自意識到張讓的計劃,郭斌為了求生存,可謂是使盡了渾身解數。做了無數的鋪墊,給劉宏許下了博覽會的好處,全都是為了最後對劉宏說的那句話。干涉皇位繼承人的廢立,自古就是巨大的利益伴隨着巨大風險之事,郭斌說這句話到底冒了多大風險,連他自己事後想想也後怕得緊。

他這麼做不是為了討好天子,不是為了討好未來的少帝劉辨,更不可能是為了增加劉協,董太后,乃至劉協以為外家的董氏一族的惡感。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勸劉宏不要廢長立幼,只是為了迎合士大夫,為了獲得士大夫階層的支持。因為目前郭斌在京師所有的名聲、人脈,最大的倚仗便是士大夫階層。郭斌的自尊心使他不願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

當天夜裡,郭斌在御前的一番表現便傳開了,至少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何進聽到郭斌竟對天子說了那麼一番話,心中也很是忐忑,然而對推舉郭斌一事,則覺得實在是物超所值了。

袁紹曹操聽說了,則不避嫌疑地連夜前往郭府尋郭斌,曹操更是激動地道:“公真國士也!”

張讓以為自己的三步計劃算是大部分完成了,即便事情有點超出了他的控制。他自明日起,會不間斷地在公共場合褒揚郭斌,會給他造勢,就好像郭斌深受十常侍的重視一般。

就在各方激動忐忑地等待中,這漫漫長夜終於過去了。

第二天未及午時,去國舅府邸探查消息的袁紹帶回了消息:“天子策曰:以司徒袁隗為太傅,即日起,於東宮教授皇子辨。”

此策一出,太學沸騰!士人沸騰!天下沸騰!

雖未立太子,也沒有太子該有的屬官,可教授皇子辨於東宮,便等於變相承認了劉辨皇儲的地位。對於天子有意傳位於中子劉協的傳言不啻迎頭痛擊。對於支持劉協的宦官階層來說,無疑是一場慘敗。

這是黨錮之禍以來,士人在與宦官的權力鬥爭中第一次獲得階段性的勝利。

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贏了;長幼有序,嫡庶之別贏了。

就在天子劉宏發布策書的那一刻,郭斌的名字傳遍京師,隨即也將傳遍天下。

緊接着,天子發布了一道詔書,大意為:着京中商賈各以貨物陳列於內宮,以競拍之法擢優裁劣,冠以皇家專用之名,行銷天下。

跟這一道詔書一同發布的還有一道策書,內容很簡單,封郭斌為伏龍亭侯,除陽翟縣令。

此策一出,一片嘩然:自古以來,從沒有一個縣令的任命會以策的形式頒發天下,這是第一例。

更讓人驚訝的是,策書上寫道:“着郭斌嘗以錢百萬。”意思是,要郭斌花一百萬錢買這個爵位外加縣令職位。不買?沒這個事兒!

見到策書,郭斌只能苦笑搖頭:黑啊,真黑!可是不買還不行,就算是花錢買個安心吧。

郭斌心中終於穩定下來,也算是痛並快樂着。

下午,郭斌接到了何進的名帖,約他次日赴國舅府飲酒賞月。

據袁紹說,此次何進廣邀京中名流,名為飲酒賞月,實則為慶祝皇子辨移居東宮,為其造勢。

將名帖交還前來的國舅府管家,郭斌表示定會準時赴宴。

隨着消息地傳開,郭斌成為洛陽城最熾手可熱的政治新星,前來拜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當然,真正的大人物是不會來的,多數是太學的學生,還有很多則是京中的大商賈。

這些商賈的消息都靈通着呢,知道這個博覽會是郭斌提出來的,便紛紛前來探問消息。

開始時,郭斌還着意接待,可見人越來越多,他便偷偷出府,往盧植府上躲避去了。

雖然如此,可關於博覽會的消息還需要向一眾商家詳細解說。雖然他對這時代商人敏銳的嗅覺抱有很大期望,可他也怕一旦沒人參加,那笑話可就大了。於是他囑咐郭全與關羽將競拍的方法向眾人詳細解釋,將獲得冠名權後的美好未來着意勾勒,以提高諸商家的積極性。

當然,若是僅僅為了面子,郭斌還不至於如此上心。

讓劉宏嘗到甜頭,以抵消郭斌因亂說話在天子心目中形成的不良印象,另一方面也想讓劉宏賺一筆錢,以應對明年即將爆發的黃巾之亂。

他對黃巾起義是很不看好的,這種每隔兩百餘年便有一次的戰亂,彷彿箍在中國人頭上的魔咒,非但顛覆王朝,更絞殺人口。雖然這會是一個降低人口密度最快捷實用的方法,可這個法子未免太過殘酷血腥了些。

另外,這種戰亂對於生產力的破壞是毀滅性的,多少超前的發明和技術都因戰爭而被湮沒在歷史的塵埃里,中國也進入起步-興起-衰弱-戰亂-再起步的怪圈。

因此,郭斌對於這些被稱為農民起義的戰爭,持同情態度,卻並不支持。

郭斌騎着高頭大馬在前,董杏兒騎着墨玉咯噔咯噔地跑前跑後,嘰嘰喳喳地像只歡快的喜鵲兒。嘰嘰咯咯的笑聲,將近來糟心事兒一大堆的郭斌逗得開懷不已。

董杏兒這驢子名叫墨玉,因通體漆黑,頭頂上長一撮白毛而得名。只是郭全卻從來是親切地稱之為“老黑”,氣得董杏兒揪着他揍了好幾次。

董杏兒嚷嚷着要出城逛逛,拉着郭斌一個勁兒地賣萌。

郭斌本就是為了躲開一眾商賈而出府,雖說是要去盧植府上,卻沒有什麼正事兒,索性便依着董杏兒往城外行去。

行到半路,郭斌心想左右無事,去洛陽城著名的白馬寺瞧瞧也好。

於是出了城往南走,繞道太學,往白馬寺方向行去。

漸漸的人煙變得愈發稀少,將行到太學,經過一片樹林之時,林中一個小小的黑影無聲無息地往墨玉前腿的腿彎處飛去,以郭斌之能竟等到黑影飛到近前三尺處才發覺。

當下郭斌叫道:“杏兒小心!”欲出手救援卻已來不及了。

豈知那小小的黑影飛到墨**彎處點了一下,連皮都沒有擦破一點兒,便落在地上。

墨玉則撲通一聲前腿跪下,將董杏兒向前甩去。

郭斌駭然:那小黑影竟然是一個小小的石子。林中擲石之人用勁之巧妙,認穴之精準,實在是郭斌從所未見!

來不及發獃,郭斌見董杏兒落下,忙縱身一躍,如一隻大鳥般抄起董杏兒,穩穩地落在地上。

這時又一粒石子從林中飛來,同樣地寂然無聲,卻是直取董杏兒腦後而來。這下若是擊中了,以林中之人的功夫,若想取董杏兒性命,可說是易如反掌。

郭斌這時有了準備,見石子飛來,將董杏兒往身後一拉,隨手抄起腰後的匕首擋去。

只聽“噗”地一聲,石子碎為齏粉,郭斌後退一步,手持匕首的右手竟給對方震得微微發麻。

前後兩粒石子,一個連墨玉的腿毛都沒蹭掉一根兒,另一個力道卻大得驚人,擲石之人非但功力要練到極高深的境界,對勁力的掌握也要妙到毫巔方能辦到。

第一粒石子想是用上了收勁,才可以用石子點了墨玉的穴道後抵消前沖的勁力,而免得傷到墨玉。

而兩粒石子都能飛行地寂靜無聲,想是飛行中旋轉速度極快,石塊極速震動,竟致飛行時毫無聲息。

隨着第二塊石子被郭斌擋住,一個青袍蒙面怪客從林中躍出。沒見他屈膝,竟然一躍近兩丈,倏忽之間已欺近郭斌。落地無聲,形同鬼魅。

這種身形步法郭斌只在金庸先生的書中讀到過,前後兩世均未見識過如此詭異絕倫的身手。

只見那怪客身形不高,穿一件青色長袍,袍腳缺了一塊。以一塊青布蒙面,想是臨時起意,才用撕下的袍腳將面目蒙住。手持一柄漆黑長劍,劍身細長,不見流光。

長劍揮來,只覺一股凶煞之氣撲面而來,壓得二人幾欲透不過氣來。

這種彷彿就連靈魂亦被壓制住的感覺,郭斌跟童淵對練槍法時亦未曾感受到過,難道此人武藝竟還在童淵之上?亦或童淵當初刻意將這種壓制力收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