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眾人南征北戰一年多,這還是首次見到裝備齊整的匈奴騎兵,只見這些騎兵一個個身披皮質胸甲,頭戴皮盔,內裹皮裘,腳蹬翻毛皮靴,人人後腰處攜一把戰弓,背上斜挎着箭囊,胯下高大健壯的戰馬嘶鳴聲直似龍吟虎嘯,馬股兩側又各有一壺羽箭。過千人的精銳騎兵,呼和聲聲,戰馬的鐵蹄翻飛間,直如山呼海嘯,聲勢撼天動地。

郭斌見了這陣勢,心中暗自盤算着:“若匈奴部中軍兵皆為如此裝備,那大漢危矣。”他所看的,是匈奴騎兵的裝備,人人披着皮甲,這在漢家官軍之中也是軍官的待遇。至於像這些騎兵胯下的良駒一般水準的戰馬,更是中原王朝所無法比擬的。

這時,呂布卻策馬湊到了郭斌身側,低聲道:“這些軍兵,想來都是單于羌渠的衛兵,故此能有如此裝備。若是普通的匈奴士兵,哪裡有皮甲和皮盔?”

眾人聽了,方長舒了口氣,心中釋然:“也對,中原王朝以強橫的經濟實力名稱當世,裝備怎麼會比這些匈奴騎兵差呢?”

郭斌見到對面騎兵直衝而來,便是見到了這邊的隊伍,亦未曾放緩馬速,不覺微微皺眉,當下微微勒了一下戰馬,對關羽打了個手勢。

關羽會意,青龍刀一揮,隨即一聲長嘯,中氣充沛,遠近皆聞。漢家騎兵見了,忙依着平日里的訓練逐漸放緩了馬速,隨即變為以郭斌、關羽、張飛為首的錐形陣,羽箭搭在弓上,隨時準備戰鬥。

對面的匈奴騎兵卻是同時大驚,他們直衝而來,想的是要給漢家軍兵一點顏色瞧瞧,給他們個下馬威。哪裡想到,對面這些人面對聲名遠播的匈奴騎兵竟毫無膽怯之意,上來就擺出一副沖陣廝殺的攻擊陣型。

那匈奴人領頭的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平臉漢子,乃是南匈奴單于羌渠的第二子:欒提呼廚泉。當日在太原城中,與呂布相鬥的幾個匈奴人便是他的手下。後來得到消息後的呼廚泉親自帶人前去支援,卻正看到郭斌與呂布拚鬥的一幕,心中怯了,便趁亂帶着人離去,沒有節外生技。

後來他派人多方打聽,雖然未打聽清楚郭斌與呂布的身份,卻意外地得到了郭斌將護送着今年的歲貢前往單于王庭的消息。心裡咽不下那口氣,便向他的父親羌渠單于討了個迎接歲貢的差事,前來給郭斌一個下馬威。

卻哪裡知道,郭斌一行人南征北戰,什麼大場面沒見過?當初衝擊二十幾萬黃巾大軍營地的時候都沒有退縮過,難道面對區區一千多匈奴騎兵便慫了?因此,他們雖然馬速是逐漸放緩的,卻並不是怯戰了,而完全是為了提高彎弓搭箭的準確度罷了。

看着這些軍兵身後寒光森然,丈二長的鐵槍,呼廚泉能推算得到,若真的是兩軍對陣,待到對方一輪箭雨射完,便會棄了戰弓而換上背後的鐵槍衝擊己方的軍陣。待穿透了己方的陣型,他們會將鐵槍繼續掛回背上,拔出腰間尚未出鞘的環首刀,反身與己方騎兵混戰。便是在幾百年前匈奴最強盛的時期,面對着漢家裝備了鋒銳環首刀的騎兵部隊時,都不敢正面直攖其鋒,何況此時己方人數又不佔優勢?

常年跟着父兄與并州官軍打交道的呼廚泉,怎麼也看不出眼前的這支騎兵到底是哪裡的部隊,很顯然,并州的軍兵非但沒有如此精良的裝備,便是戰馬也差得遠了。這些人所騎乘的戰馬,較之單于衛兵所乘亦相去不遠了。

這是因為并州地處偏遠,陽翟縣的生意尚未做到這裡來。否則,只看郭斌一行人這一身統一的陽翟縣制式軍裝,便曉得了這支兵馬的出處。這一身軍裝,名聲已然響徹海內,中原老百姓不知道的都不多了。

然而,看不出其出處,卻不代表呼廚泉連對方的虛實亦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只看這森森的殺氣,便知道這些人都是百戰老兵,惹不得的,況且,他此來又不是為了打仗。當下,只聽得他一聲呼和,雙手一揮,一千多人的隊伍便從中分為左右兩部,在雙方相距將近一箭之地的時候,彷彿劈水斬浪一般豁然分開。隨即向後奔去,在隊尾又匯合到一處,待結束的時候,只是隊伍首尾調換了一下罷了。

郭斌見了,暗暗心驚:“沒想到這些匈奴人騎術真的這麼好,在沒有馬鐙的情況下便能完成如此高難度的馬上動作,實屬難能。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的紀律性也是極好,否則如何能像現在這樣如臂使指,圓潤流暢?”

想到這裡,郭斌提了提韁繩,將疾馳中的戰馬勒住,身後七百部曲也隨着關羽的手勢一齊勒停戰馬,卻依然保持着進攻的隊形。

呼廚泉見漢軍令行禁止,一旦停頓,便絕無一絲聲息,便是戰馬也不敢打一聲響鼻,心中不由駭然。待匈奴軍兵重新聚攏在漢軍陣前兩箭之地,方策馬出陣,朗聲道:“羌渠單于第二子,呼廚泉前來迎接漢家使者!”

聽了呼廚泉的名字,郭斌一愣,這個名字好耳熟啊!然而,不學無術的他,卻無論如何努力也再想不起哪裡曾見過,只得拋卻腦中的雜念,也策馬出陣,拱手道:“陽翟郭潛陽,奉漢家天子之命,賜下糧食、絲帛若干,特護送來此!”

呼廚泉既然早就打聽過了,自然知道郭斌的名字,只是因為地處荒僻,對郭斌的事迹不甚了了罷了。不過他可是見過郭斌與呂布比斗的,知道眼前這個儒雅雋秀,年輕得不像話的青年武功之高,不是自己能夠望其項背的。

出於對高手的尊敬,呼廚泉學着中原人的樣子拱手為禮,道:“久仰大名!天使遠道而來辛苦了,羌渠單于已經備下最肥美的羔羊肉和最濃烈的美酒,請隨我來!”

匈奴人雖然武力強橫,更是從西漢建國之初便與中原王朝打交道,與中原王朝糾纏了一百多年,方敗在了漢武帝的手下。然而,此時的匈奴人卻並沒有自己的文字,便是有一些記認的符號,也多是集中在貴族手中,平民是不懂的。所謂:“毋文書,以言語為約束”。

此時的匈奴人因為質樸無文,便沒有漢人自周禮所流傳下來的森然而精細的身份等級制度,故此,也少了諸般不同的恭敬稱謂。所謂:“其俗有名不諱,而無姓字”。因此,呼廚泉的這一番話,說得是極為客氣的了。

當下,郭斌拱手謝過,便率領大軍,押運着十幾大車的物資,隨在呼廚泉的隊伍後一里處緩緩行去。

路上,郭斌問關羽道:“雲長,你瞧着匈奴人的騎兵如何?”

關羽回道:“裝備精良,令行禁止,怕是難得的勁旅。”

一旁的呂布卻道:“依我看,只是一群土雞瓦狗罷了!”

郭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呂布此時的眼光尚停留在江湖拚鬥上,因此看問題的角度也便不一樣。這一千人的匈奴騎兵固然攔不住呂布,可他想要將這一千人一個個斬殺乾淨,也無異於痴人說夢罷了。或許正是呂布這種缺乏政治眼光的個人英雄主義思想,便是他敗亡的最大原因之一吧?

當日夜中,郭斌一行抵達了單于王庭之後,雖未曾見到現任的單于羌渠,卻也是受到了極熱烈的歡迎。在幾個巨大帳篷包圍下的一片空地上,星星點點的全是進行燒烤牛羊肉的火堆,看着那圍着火堆載歌載舞的匈奴女子曼妙的身影,郭斌等人很是體驗了一把異域風情。

呼廚泉的哥哥,羌渠單于的長子於夫羅也露了面。他體型高大威猛,本來便算不上俊秀的臉上,一道自眉角蜿蜒到耳後的刀疤更是平添了幾許粗豪。然而,從其眼中時常露出的精光便可知道,這並非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隨行的軍兵,自沒有參加這場盛大的舞會。屯駐在外,哪裡是能鬆懈的?他們所屯駐的地方就在王庭邊上,待向匈奴單于的屬官交接過運送的物資後,便自顧自地駐紮下來。而到了下午,還是呼廚泉前來邀請,郭斌方帶着戲志才、董杏兒等人前來赴宴。至於關羽,他的任務依然是看家,也只有像關羽這樣沉穩成熟又忠貞不二的猛將,才能讓郭斌放心地去參加舞會。

席間,呼廚泉頻頻與郭斌舉杯痛飲,極是熱情。說起南朝的風土人情,呼廚泉竟也說得有一有二。原來,他十幾歲的時候,曾隨着其父親,即現任的羌渠單于,去過京師洛陽參拜大漢天子。

“京中的繁華景象,人物風流,直到現在,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裡。”呼廚泉這樣與郭斌說道。

摔跤為樂,大概是匈奴人舉行烤肉大會時的必備項目吧?這日夜裡,眾人正在酒酣耳熱之際,便有兩個匈奴勇士跪倒在呼廚泉面前,在徵得他同意後,擼起袖子便摔起跤來。

呼廚泉見了,心中很是高興。他固然見識了郭斌與呂布比斗,可中原人畢竟不可能都像他們這樣武功蓋世。單單看跟在郭斌身後,那個身穿白色長袍,腰懸長劍,面色白皙,舉止俊雅的青年,怕是連草原上的一頭小羔羊都抱不動吧?可是在大草原上,人人都是英雄,又豈能讓這些來自漢王朝的中原人小覷了匈奴不成?

當下,他從懷中摸出一錠金子,仍在地上,道:“好!你們誰贏了,這塊金子便是賞金!”

那兩個勇士見了,極是高興,當下來到場中,便互相握住了對方的褲腰帶。

見到這種比斗方式,一旁的王越差點兒沒有笑出聲來。蓋因但凡摔跤,總是要抱住對方的,而這正是中原武學的大忌。在胸脯和肚子上,非但遍布着人身體上最重要的幾個大穴,更是極為柔軟脆弱的所在。這裡一旦受到攻擊,便極易受到傷及性命的重傷。因此,中原武林之中,無論是以器械兵刃比武,還是比斗拳腳上的功夫,首先要避免的便是敵人近自己的身。像眼前匈奴人的打法,看在從未到過塞外的王越眼中,便與地痞無賴街頭鬥毆毫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