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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張角一番述說,郭斌方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張角與唐周確為師兄弟,師從於天師道創教祖師張道陵。

天師道又稱“正一道”,其創教祖師張道陵後世稱為“祖天師”,為太上老君降命為天師。置二十四治,其中陽平治為各治之首,以“陽平治都功印”、“三五斬邪雌雄劍”以及經篆,為象徵天師掌教權威之法器。

張道陵於漢建武十年正月十五日生於沛國豐縣盤冢村,為創漢功臣張良之八世孫。七歲時即能誦,並能達其要旨,可謂“神童”。長成後身材高大魁梧,龐眉文額,朱頂綠睛,隆準方頤,目有三角,伏犀貫頂,垂手過膝,使人望之肅然起敬!從面相上說,張道陵可謂異相,無論是龐眉文額還是隆準方頤,又或者伏犀貫頂,都是顯貴之相。而所謂朱頂綠睛,說明張道陵竟然有歐美人的面部特徵。

所謂朱頂,是頭髮是紅色的。當然,像櫻木花道那樣火紅的頭髮是不太現實的,然而棕色頭髮則更加合理一點。而綠睛,指的是眼球的顏色。古人很難定義綠色與青色,因此,許多時候綠色就是青色,青色就是綠色。也就是說,張道陵可能一頭棕色長發,眼睛呈現淡藍色,鼻樑高挺,歐美人的特徵極為明顯。

然而目有三角,卻並非好話。

所謂“目有三角,其人必惡、三角有光,賊性難防”,三角眼,在相術中絕非好的面相,相術大師們普遍認為三角眼的人是狠毒,狡詐,陰險之輩,不可開罪。

張道陵生性好學,天文地理,河洛圖緯,皆極其妙;諸子百家,三墳五典,所覽無遺。先為往來吳越之地的大儒,從其學者有千餘之眾。永平二年赴“直言極諫科”而中之,漢明帝時拜巴郡江州令,不久退隱北邙山中,修持鍊形合氣,辟穀少寢長生之道。建初五年詔舉賢良方正不起,復征為博士,封冀縣侯,三詔不就。後入吳,又愛蜀中溪嶺深秀,遂入蜀隱於鶴鳴山,修神丹符咒之術。

張道陵有弟子王長、趙升隨其習黃老之道,助煉龍虎大丹,丹成,服之返老還童,且去游而參訪仙源。在北嶽嵩山遇繡衣使者告訴他說:“中峰石室內,藏有、,得而修之,可以升天!”於是張道陵齋戒而入石室,果然得到丹經道書,遂赴雲錦山,精思修鍊,而得分形散影之術。

後一日夜半,似醒似夢之間,忽見太上老君下降,對張道陵道:“近來蜀中有六大魔王,狂暴生民,爾等前往治之則功德無量,名錄丹台矣!”乃授以“正一盟威符錄”,三五斬邪雌雄劍、陽平治都功印、平頂冠、八卦衣、方裙、朱履等。以千日為期,約會於閬苑。

張道陵拜領老君所授,日昧秘文,據說能集三萬六千神靈,以供驅使。他隨即往青城山,置琉璃高座,左供元始天尊,右供三十六部尊經,立十絕靈幡,鳴鐘叩磬,布龍虎神兵,施起法力。魔王魔鬼同聲哀求,盡被折服,表示再不敢虐民。張道陵乃收八部鬼神,殲六大魔王,群妖乃滅表絕跡。他則遂與弟子王長、趙升往川中雲台山卜居其地繼續修鍊。

既伏妖魔,老君乃命使者下降來告道:“子之功業合得九真上仙之位,但滅鬼過多,未免殺氣穢空,非大道好生之旨。子須再修三千六百日,吾待子於上清八景宮中。”於是道陵乃偕弟子王長、趙升復往鶴鳴山,精修二十餘年。

說這些本門密辛的時候,張角這位人人崇敬的一代武學大宗匠,彷彿小學生一般,滿臉虔誠。郭斌心中則頗不以為然,什麼太上老君、六大魔王,這不是扯淡么?我郭斌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什麼樣的牛鬼蛇神沒見過?不過看你一臉虔誠的樣子,不忍心戳破罷了。

然而,接下來的話,就讓郭斌再也無法淡定了。

只聽張角說道:“我門內師兄妹共五人,大師兄為王長,三師弟為師傅長子張衡,四師弟為趙升,五師妹為盧氏,我居於第二。”

董杏兒奇道:“你方才明明說唐周是你師弟,這怎麼就變了?”

郭斌猜測道:“張衡為‘嗣師’乃是張魯之父,已然亡故多年,想必趙升便是前輩的原名了?”說著,看向了唐周。

唐周哈哈一笑,道:“不錯,不愧是郭潛陽。”

郭斌點點頭,對張角道:“祖天師才學曠達,其座下弟子自然也是超凡脫俗之輩。兩位的武功郭某已然見識過,想來其餘三人武功定然也是不俗,卻為何除了張衡前輩,王長與盧氏二位,竟未曾在江湖上聽聞過?”

聽了郭斌這話,唐周,哦,應該是趙升了,面上憤憤難平,張角則是悵然若失,後悔、迷惘、痛心,各種感情同時出現在這張臉上,顯然心中極為糾結。郭斌心道:“難道這其中還別有隱情?”

只聽張角繼續道:“唉!只因先師的一道門規,師兄弟五人竟然反目成仇。”頓了頓,繼續道:“潛陽可曾聽說過,西天師君?”

郭斌道:“西天師君乃天下五絕之一,武功之高,人莫能測,小子雖不肖,卻也曾聽人說過其大名。”

張角問道:“你可知西天師君的名諱?”

“上張下修。”郭斌答道。

“不錯,修者,長也。張修便是我門中的大師兄。”張角嘆道。

郭斌大吃一驚,張修便是王長?難道也是化名?當下問道:“難道張修便是王長?為何又要改姓張呢?”

張角道:“先師曾有言:‘紹吾之位,非吾家宗親子孫不傳’,故此非張家子孫,不得繼承天師之位。”紹,即傳承之意。

郭斌道:“難道是為了繼承天師之位,王長才更名為張修?”

化名唐周的趙升憤然道:“不錯,此人最是陰險狡詐,三師兄任天師時他不敢有何作為,直到三師兄故去,他便化名張修,以先師族人自居,全是為了爭搶天師之位!”

張角嘆了口氣,緩緩地道:“四師弟,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大師兄奪了天師之位嗎?”

唐周頓時滿面通紅,囁嚅着說不出話來。

看了他這個樣子,張角搖了搖頭,道:“小師妹已然嫁給了三師弟,為人妻,為人母,你難道還是放不下她么?”

聽了這話,郭斌心中彷彿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他瞬間就想到了極為狗血,卻又極為普遍的橋段。什麼師兄愛着師妹,師妹嫁給了別人,然後師兄就念念不忘,等等。

果然,張角繼續道:“小師妹盧氏聰穎可愛,是師傅晚年所收弟子,非但師傅心中歡喜她,便是我們師兄弟四人,亦是將她當做掌上明珠。只是,我師兄弟四人中,我與大師兄年紀都大了,雖然是小師妹,待她卻彷彿是女兒一般。三師弟與四師弟和小師妹年齡相仿,常常於一處玩耍,切磋武藝,三人之間感情亦是最為親近,便彷彿親生兄妹一般。”

郭斌看向張角,對青年時光的追憶,是人到老年常常做的事,此時的張角亦彷彿已然沉溺於對往事的回憶之中。郭斌不忍打擾,只得在一旁靜靜等着。

過了半晌,張角繼續道:“突然有一日,小師妹找到我,跟我說了一個秘密。她說:‘師兄,三師兄與四師兄都對我很好,可是我卻不知道挑誰好,你說我該怎麼辦呢?’這時候,我方猛然醒悟,原來小師妹已經長大了,當初不問世事,仿若精靈般的小丫頭,如今竟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只見唐周面色換為慘白,顯然就要說到關鍵之處了。

只聽張角聲音低沉而輕緩,彷彿與情人喃喃細語一般,道:“聽到小師妹這麼說話,我是既高興又煩惱。高興的是小師妹終於長大了,煩惱的是等她出嫁了,便不只是我們的小師妹了。當初那個惹人憐愛的小師妹也要為人妻,為人母,要為了家庭奔波操勞,再不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百靈鳥了。”

“可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無論如何是不能瞞着師傅他老人家的。然而師傅為人嚴肅,我獨自一人又不知如何去說,便只能去找大師兄商議。大師兄追隨師傅日子最長,性格堅毅,沉默寡言,與師傅性格極為相似,也最懂得師傅的心思。若由他前去跟師傅說知,想必能事半功倍。現在想來,小師妹當時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大師兄為人不善言辭,對這個小師妹雖然心中疼愛,卻從未宣之於口,故此,連師傅他老人家都不害怕的小師妹,唯獨在面對大師兄時唯唯諾諾,怕得厲害。想來是她不敢與大師兄說,便想着讓我去說服大師兄,然後藉著大師兄之口向師傅說知此事。”

說到這裡,張角輕輕一笑,面上滿是溺愛,道:“小師妹精明伶俐,自那時起便曉得讓我給她傳話。不過,想來她是心中已有人選,之所以讓我傳話,想來只是想讓師傅知道此事罷了。”

聽到這裡,唐周的面色愈加蒼白,張角看了,又是嘆了口氣,道:“四師弟,你雖然聰明,卻過於跳脫,而三師弟得師傅真傳,性情卻不似師傅一般沉默寡言。更兼他胸懷寬廣,見識超卓,交遊廣闊,器蓋雲天,小師妹早就傾心於他!”

唐周騰地從地上躍起,飛拳向張角攻來,氣勢駭人,完全是一副搏命的架勢,口中喝到:“休得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