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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那一次暢談,可以看出來兩位武學宗師對郭斌愈發看重,尤其是道袍老者,每當看向郭斌時,雙目中總是精光閃耀。

他總是愛詢問郭斌在陽翟縣為政的一番舉措,每一件事情都問得極為詳細,無論是前因後果,還是各方反應,甚至事後的利弊總結都會問到。面對一代武學宗師的追問,郭斌自然不會藏私,於是他將陽翟縣中一干為政的經驗和反思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

這一下,非但道袍老者聽得精神振奮,連彷彿不問世事的關風龍亦是興趣大起。

就這樣,郭斌為兩位講解陽翟為政的一番作為,兩位又毫不吝嗇的為郭斌講解拳法拳路,那道袍老者更是將降龍掌法的拳法套路一一演示,彷彿絲毫不怕郭斌偷學一般。郭斌不懂江湖上的規矩,學得極為興奮。那老者見郭斌悟性驚人,教得也極為暢快,於是兩人一邊比劃一邊探討,只用了一夜的時間,便將一套降龍掌法解說完畢。

然而,關羽卻並非初出江湖的小蝦米,他看出來這位老者已經有收郭斌為徒的心思了,否則哪裡會如此詳盡地將降龍掌法的套路以及如何運勁使力的方法竅要解說得如此詳細?說是與郭斌為政陽翟的經驗相交換,可郭斌在陽翟的那點兒舉措向誰都能打聽得到,況且行走江湖哪裡又用得上治理百姓的經驗了?這分明是藉此機會向郭斌傳授武功罷了。

關羽還怕此人不懷好意,想要讓郭斌走火入魔,可他聽了聽,其中運氣用力的方法,也是受益匪淺,一句句細細想來都與華佗所授五禽戲一脈相通,顯然並非歪門邪道,而是道家玄門正宗內功心法。

況且還有關風龍在一旁,若是他真有害郭斌之心,同為內家拳大宗師的關風龍不可能聽不出來。於是關羽便放下心中的顧慮,一心一意地跟着郭斌聽兩位宗師於武學的新奇觀點和運氣用力的若干法門。

不知是什麼原因,關風龍對張飛極感興趣,每每拉着他切磋武藝。張飛知道機會難得,也不與他客氣,只是奮力將畢生所學使將出來。他外家功夫固然是練到了極處,與人對戰多是憑藉多年的經驗和靈活的反應,再然後便是靠自己的直覺了。

這些對於一個武將來說,是極為珍貴的,也是許多人窮極一生亦極難觸及的境界,在關風龍面前卻顯得有點兒不夠用了。關風龍只以一根木棍與手持丈八蛇矛的張飛對戰,連郭斌等人看着身材瘦小、鬚髮花白的關風龍,亦不由得偷偷為他捏一把汗。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張飛志在必得的一擊往往被關風龍的木棍輕描淡寫打偏,隨即中宮直入,將其製得服服帖帖。

將眾人驚得目瞪口呆之餘,張飛也是毫無脾氣。

關風龍看着張飛,道:“先將己身呆力俗氣拋棄,放鬆腰腿,靜心思索,而斂氣凝神以聽之。”以長木棍貼上張飛蛇矛,不斷轉圈,便彷彿是後世常見的太極推手一般。郭斌等人知道,這是關風龍在傳授張飛內家功夫的聽勁的方法,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場大機緣?

只見關風龍一邊動手,一邊指點,口中念念有詞,道:“挨何處,心要用在何處。”張飛初時急得滿頭大汗,漸漸地卻安穩下來,一臉專註。

就這樣,幾人分成幾撥,關風龍與張飛、郭斌與道袍老者、關羽則與關風龍的徒弟們一撥,互相切磋武藝,幾人進境之速,令人震驚。

郭斌得傳二十八路降龍掌法,心中感激。他如何不知道自己乃是大大地佔了便宜?於是跪地感謝,道:“得蒙前輩傳功,小子感激無地,請受小子一拜。”

然而甫一跪下,便被老者以袍袖拂起,正驚異間,只聽老者道:“我傳你這套降龍掌法,是為了酬謝你為政的方法經驗,你既是童雄付門下,老頭子也不會與他相爭,你我便是忘年之交,並非師徒。你看可好?”

說著,笑眯眯地看着郭斌。

郭斌心中大感欽服,他沒想到此時的武學大師們竟如此開通,一點兒門戶之見都沒有。其實他哪裡知道,如今能學武的人極少,窮人學不起,富人子弟卻又多從文,便是習武,也多是對於戰陣拼殺這等能博得功名的外家功夫感興趣。而一派武藝的傳承非但要習武的弟子悟性好,人品佳,家中更要有一定的財力。否則每日里放牛放羊,連飯都吃不飽,怎麼還能有力氣習武?

因此,每當名師遇到悟性上佳的徒弟,便是為了自己的一身武學得以傳承,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而郭斌家中的經濟實力就不談了,其身份地位也是年青一代的翹楚,再加上悟性極為驚人,身體素質也是極佳,又有五禽戲的內功底子,學習降龍掌法正是得宜。若是真能由他傳承這一套掌法,想必也不會將其辱沒了。

降龍掌法為內家掌法,動作幅度雖甚小,威力卻是極大,這二十八路掌法看似簡單,肉眼所看不到的地方,卻是極為複雜多變。習練這套掌法最重要的便是內家功夫的支撐,講究的是招式雖拙,掌中內力卻是虛虛實實,變幻無定。最需要的便是對內功氣勁的靈活把控,若能把控得宜,便是最不起眼的一揮手、一頓足也足以給敵方造成極大的打擊。而若是內氣掌握不夠純熟,耍起來這套掌法,輕則似是而非,重則傷及自身。

便彷彿當初郭斌初遇關風龍,被關風龍一招逼得空門大露,甚至差點兒受傷一般。只從關風龍那一推之中,郭斌便已知曉其對內勁的掌握怕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因此,通過這降龍掌的練習,便可將郭斌體內原本便存在的內氣凝聚起來,將內勁梳理、貯存,並在當用之時用出來。這非但能加強郭斌對內勁的掌控,使其體內原本只有增強體力和力道之功效的內勁,能夠得到更加充分的運用。這樣,遇到混跡江湖的內家高手也不至於捉襟見肘,毫無招架之力。

與郭斌不同的,張飛卻是得以拜關風龍為師,得到了其梅花拳的真傳。

梅花拳原本便沒有固定的招式,其基本拳路便是架子,運動變化靠的是行步,便是依靠這兩個基本功,走遍場中東西南北各個方向,練一個“四門八法”。因此梅花拳是最具想象力,最靈活多變,最具普適性的拳法。而當張飛將這套拳法創造性地運用在長兵器對戰中後,則更具靈巧性和殺傷力,大大地彌補了其在對戰高手時靈活性的不足。

他將梅花拳法特有的靈活多變的步法運用到步戰矛法中,使得其矛法更適合於江湖拚鬥。再以關風龍獨創的以長槍聽勁的法門,張飛於戰鬥中則更具靈性,以後便是遇見力道比自己更大的人,也有了一拼之力。

內家功夫就是如此神奇,它咋實戰中所孜孜以求的除了高深的內力,便是對敵的技巧。單就技巧而言,不過是對於力道的爆發和借用。道家所謂觸處成圓、引進落空、避實就虛等技法,便是人人所熟知的四兩撥千斤,乃是以小力博大力的方法。

將近一個月的切磋和學習,幾人於武功上的進境可謂突飛猛進,非但郭斌得授降龍掌法,張飛得以拜入關風龍門牆,成為其關門弟子,便是關羽和董杏兒也在內勁掌握上頗多進益。

時光飛逝,郭斌從京中來到廣宗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皇甫嵩對於北路大軍的掌控也得到了極大加強。他的一眾幕僚或是親信手下,走上新的工作崗位後,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的磨合,想必用不了多久,官軍士氣回復後,便可發起對廣宗城的攻勢了。

這日夜中,郭斌正獨自在大營中巡視,忽地看到遠處營帳的陰影處有一道黑影閃過。心中大驚:“難道是城中的黃巾軍前來大營之中打探消息?”

當下,不敢打草驚蛇,只遠遠地跟着他。那人身量並不高,身法卻是極為迅捷,於一座座營帳的陰影處縱躍而過,形若鬼魅。郭斌怕他是城內黃巾軍密探,來官軍大營刺探軍情的,乃至刺殺主帥,便一路跟隨。

哪知此人竟一路往廣宗城方向疾馳而去,並不在大營中過多逗留。

跟在後面的郭斌,看這人的身形步法,越看越是熟悉,彷彿在何處見過一般,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人。那人身法好快,只幾個縱躍之間,便來到了寨牆邊,期間躲過了十幾波巡營的軍士,穿越近兩里寬的大營,卻僅僅用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

只見他從大營中火光照不到的地方,趁着士兵轉頭巡視的瞬間電閃而出,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大營與廣宗城之間的黑暗中,讓郭斌再也尋覓不到了。

見那人蹤影全無,他少不得前往寨牆處叮囑一番。眾人都識得他,知道他便是能征慣戰的伏龍亭侯,騎都尉郭斌,對他也都極為恭敬。

郭斌見那小校滿臉諂笑地應着,心中知道恐怕自己這一番作為是魯莽了。怕是自己轉過身去,人家就變了臉色。於是也不多待,便徑直往皇甫嵩的帥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