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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鐙的產生和發展也是經過幾個時期的,晉朝的高官固然有所謂“玉鐙”這樣的奢侈品,可馬鐙的普及所必須的自然是要求製作工藝簡單而製作成本低廉。因此,馬鐙也經歷了木製或藤製馬鐙、木芯包鐵或銅的馬鐙、金屬制馬鐙的發展階段。

當然,像印度曾經出現過的,只將大腳趾放進去的趾鐙,因為對天候有極高的要求,使用方法也不同,加之保持平衡的作用也不大,因此這並算不得真正的馬鐙,主流學界亦從未將其放在馬鐙一類中進行研究。因為這種趾鐙只能在印度乃至東南亞這種氣候溫暖乃至炎熱的赤道附近地區使用,若是到了中國北部苦寒的草原上,怕是沒人會願意為了使用趾鐙而冒着被凍掉整隻腳的危險將靴子脫下來。

郭斌對於那些可以騎在光溜溜馬背上的蒙古草原上的漢子極是佩服,可卻不妨礙他為了降低馬匹的騎乘難度,減小騎兵培養的難度,同時也為了此次突襲戰的成功,而拿出這與馬鐙功能極類似的歪招兒來。

以褡褳作為馬鐙,既可使得麾下的騎兵們更加輕鬆地便保持身體的穩定性,同時也可以減少策馬疾馳對馬力與士兵體力的消耗,而且將腳踩在口袋中,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隱蔽性。此時事情緊急,以五十人想要擒拿一國之君,實在是膽大妄為之舉,自然要用盡一切力量,想盡一切辦法,使勁渾身解數,亦要達成目標,否則己方怕是便只有全軍覆沒一途。然而,郭斌並不想過早地暴露馬鐙這一騎戰利器,至少如今他還沒有想好。

在亂世之中,對戰爭具有重要戰略意義,能夠在極大程度上影響戰爭成敗的新科技或新穎的設計,其普及的速度是極快的。就像一戰期間迅速普及開來的戰壕加鐵絲網的陣地戰模式,就像十七到十八世紀西方流行的排隊槍斃戰術。

郭斌之所以既要使用馬鐙,又要防止秘密的泄露,不為別的,只是為了防止北地胡人學了去。因為馬鐙這種極新穎的設計成本不高,卻將極大地增強騎兵的作戰能力,極大地提高其作戰半徑和戰略移動能力,提高騎兵的投送能力,同時也將大大改變戰爭的方式。

北方騎馬民族所能召集的騎兵數量遠遠超過中原王朝,若是馬鐙得到普及,其對草原民族的幫助將會遠遠多於中原民族。當年五胡亂華,北方騎馬民族騎兵大舉入侵華夏,中原王朝懦弱雖也是極重要的原因,其作為作戰主力的騎兵的戰鬥力得到巨大提升也是顯而易見的。而這個時期,恰好是雙邊馬鐙出現的時候。

雙邊馬鐙的出現,使得騎兵更具衝擊力,也使得騎兵的裝甲可以更加沉重,此時的重甲騎兵被稱為甲騎具裝。所謂甲騎具裝,是人甲和馬甲的合稱,是古代重裝騎兵的防護裝具。《宋史·儀衛志》中有云:“甲騎,人鎧也;具裝,馬鎧也。”

東漢末年的連年戰爭,使得中原地區政權極不穩定,門閥大族不甘寂寞,各路人馬粉墨登場。若以公元184年黃巾起義為開始,以公元266年,司馬昭的嫡長子司馬炎逼迫魏元帝曹奐禪位建立西晉為終點來計算,中原地區的動蕩整整持續了八十二年。而若以孫吳亡於西晉的吳末帝孫皓天紀四年280年5月1日為終結點,那麼中原板蕩的時間則真的是接近百年了。

正是這近百年的動蕩不安,一點一點地榨光了中原漢人的實力,使得散亂的軍陣、低迷的士氣、缺乏訓練的步兵很難抵擋得住北方騎馬民族大隊騎兵的衝鋒。

原本步兵對戰騎兵,並非毫無還手之力的。因為強盛的中原王朝擁有先進的科技實力與強大的生產能力,列陣之後的中原步兵,只要不會嚇得扭頭就跑,草原民族的騎兵其實是並不敢貿然衝擊的。因為中原有以牛角與獸筋製作而成的強力的弓箭與弩,而且弩兵三段式的射擊方式使其可以保證對敵人的持續打擊。若是敵方騎兵真的沖近了,還有牢固的鹿角與手持長矛的近戰部隊,因此強行衝擊只是會撞得頭破血流。

所謂陣列不戰,指的便是騎馬民族騎兵在面對中原步兵方陣的時候,若是中原步兵已然列成陣勢,是不能直接衝擊的。

為了達到統一天下的目標,各國之間自然需要發生軍事衝突。因為蜀漢與孫吳聯合的目的都是為了抗曹,所以中國的大戰大多發生在蜀漢與曹魏、孫吳與曹魏的交界處之間。而蜀漢與曹魏的交接處,正好在秦嶺附近,此處多山,地形極為複雜;而孫吳與曹魏的交界處,則在長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廣大區域,這裡水網密布,適合水軍作戰。

如此便不難看出來了,在三國鼎立的時期,主要的戰場都不是利於騎兵作戰的廣袤平原,而是山地與水網縱橫的南方。因此,對於曹魏來說,騎兵的作用除了維持治安,並留意北方少數民族入侵外,並不能應用在最重要的統一全國的戰爭中。

然而,此時的北方少數民族力量還不太強,曹魏對其態度也極為強勢。當年曹操北征烏桓,並留下了“東臨碣石”的千古名篇,便證明了中原軍閥對北方少數民族的威懾力。因此,為了防止北方騎馬民族或者是維持地方治安,而保持強大的騎兵力量,是極不划算的。

因為騎兵的花費極高,非但培養一個合格的騎兵需要的時間極長,讓漢人養馬更是一項極耗費錢糧的事情。況且當時還沒有馬鐙,中原的騎兵極難達到放開兩手,單憑着下半身的力量便可保持平衡的地步,因此中原的騎兵便只可培養成漢武帝時期拿着長槊衝鋒的騎兵。

然而,這種騎兵必須要有極優良的裝備,要身披皮甲乃至鐵甲,手中拿的要是精鋼打制的長槊與環首刀。這一些列的要求,對於當時極低下的鋼鐵產量來說無疑是個笑話。中原連年戰亂,大家連飯都吃不飽好不好?

因此,在三國後期要曹魏花大功夫、大價錢去養在主要戰場基本都用不上的騎兵,這首先在經濟上無疑是不成立的嘛!說到這裡,有人便會反駁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虎豹騎怎麼說?

虎豹騎在《三國演義》種並未提及,在《三國志》中倒是有所記載,可見這支部隊大概是確實存在的。《三國志·魏書》寫道:“純所督虎豹騎,皆天下驍銳,或從百人將補之。”意思是說,曹純所督領的虎豹騎,每個人都是天下間極為驍勇善戰之士,可能是從百人將中選拔補充的。

可以看出,曹操對這支騎兵部隊是極為看重的,實際上這支部隊也曾立下了赫赫戰功。只是若從側面分析一下,曹操為何如此看重這支部隊呢?若從經濟合理性上考慮,因為養騎兵花費太高嘛!無論是購買戰馬,還是打制裝備,又或者是日常的糧草花費,都迫使曹操不得不走一條精兵路線,數量太多也養不起啊!因此,他會挑選在別的部隊都可以做將軍的軍官來到這支部隊做小兵,而且這支部隊的首領一直以來只能是曹家或是夏侯家的人擔任。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支虎豹騎存在的時間極為有限,怕不會超過二十年。

因此,北方的曹魏在三國後期並不注重發展騎兵,而南方的蜀漢與孫吳則是連戰馬都極難弄到,因此可以說此時的中國基本上已經進入騎兵力量的衰弱期。再經過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統一戰爭,原本存留着對戰騎兵經驗的老兵都相繼凋零,因此在面對裝備了馬鐙,戰術手段更加豐富,戰鬥力更為強大的北方騎馬民族騎兵的時候,中國的漢民族一時間竟想不出應對的手段。

在郭斌想來,或許這也是歷史上所以能形成五胡亂華這一亂象的重要原因吧?

一直代表着東方先進文化和科技成果發展方向的漢民族,因為過分執着於內部的鬥爭,竟然敗在了一個小小的馬鐙之下,使得整個民族都面臨著傳承斷絕的危險,這不得不說是一場極具諷刺性的大戲。而作為這場大戲主角的所謂漢末“人傑”們,正是將漢民族一步步推向種族滅絕邊緣的劊子手。

在郭斌看來,什麼爾虞我詐,什麼英雄豪氣,什麼良禽擇木而棲,都是一群野心家們在瞎扯淡。而人民生活的富足,民族的存續興亡,才是此時最應該考慮的問題。郭斌從未覺得自己是救世主,他也從不是什麼患了聖母病的爛好人,他只是覺得:既然重生了一場,若是不能改變五胡亂華這段慘酷的黑暗歷史,那實在是失敗至極,也是無能至極的。

因此,他既要用馬鐙,又要藏着這馬鐙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