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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非但依照郭斌的吩咐,將馬背上的褡褳安裝妥當,此戰所必須的各種裝備更是進行了極為仔細的檢查和養護。因為此次跟隨郭斌南下的護衛人數不過五十,而郭斌又是身系潁川郡中幾十萬生民希望的人,身份貴重,因此在他們南下之前,在戲志才等人的強力堅持下,這一眾護衛還首次配裝了一種新近研製出來,卻尚未投入大規模生產的新型武器。也正是因此,眾人才能放心讓郭斌只帶着這麼少的人跑了這麼遠出來。

因為眾人都裝備了褡褳所制的簡易“馬鐙”,故此即便是跑了大半個上午,亦沒有覺得累。當然,為了節省馬力,這一路上都是輕步慢跑,直到抵達了占城之後,方放開馬速,一路疾馳而來。

伏龍山莊的美酒、香皂等物行銷天下,至於陽翟服飾、陽翟文具等物,則尚未販售到這裡來。因為此處氣候炎熱,便是冬日裡也不會冷到哪裡去,厚重的毛呢製品則沒有太多的市場,再加上占人不通文墨,陽翟文具在此也是無人問津。

除此之外,這林邑國距離中原太遠,陽翟縣的產能也很有限,供應龐大的中原市場已然極為吃力,又哪裡還有餘力佔領這麼個千里之外的小市場呢?

不過即便如此,商人們也早已將林邑國包括其風土人情,人口數量等一系列情報探查得一清二楚了。而部隊之中有一項強制條令,每次出行之前,都要組織人員學習加厚版本的《九州輿圖》。這由各地商旅投稿,又結合官方情報部門的情報核實,最終出版並且規模逐漸擴大的百科全書式的書籍,已經成為潁川百姓乃至軍方了解各地風俗的教科書。

司馬徽曾盛讚此事,道:“余嘗讀《道德經》,及至‘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時,不免心生疑惑,此非生而知之者歟?所謂‘聖人聽於無聲,視於無形’,余嘗疑之。然自與潛陽交遊,吾道大變。今日《九州輿圖》既成,我潁川百姓豈非足不出戶而知天下乎?”

隨着潁川郡,特別是陽翟縣中老百姓的識字率急速上漲,像《九州輿圖》這種百科全書類的書籍也廣受歡迎。因為如今活字印刷術尚未出現,印刷書籍的成本高得嚇人,因此許多學子乃至識字的軍人和百姓,都紛紛去陽翟縣學旁邊的縣立圖書館中借了書來抄錄。

不是郭斌不想將活字印刷術拿出來,對於他這個毫無廉恥之心,剽竊他人技術、發明、乃至文學作品一點兒都不帶臉紅的傢伙,將活字印刷術拿出來並不會受到良心上的譴責,何況他更是早已給自己找好了理由:為了中華民族屹立於世界之巔嘛!

然而,事情往往並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的,你知道是一回事,當要着手做的時候,卻又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困難。

在東漢和帝元興元年,亦即公元105年,蔡倫改進了造紙術,使得原本工藝簡陋,夾帶着較多未鬆散開的纖維束,表面不平滑,還不適宜於書寫,一般只用於包裝的麻製紙張成為過去式,而新式的蔡侯紙則成為書寫的材料。

只是這個時代技術傳播的速度太慢了,即便是朝廷曾下旨推廣這種新式的書寫材料,蔡侯紙也是直到公元三到四世紀時,方基本取代帛、簡而成為我國唯一的書寫材料。因此,若是沒有雪白、廉價、結實好用的紙張,即便是將後世的印刷機拿過來也用不了啊!

此時的紙張毫無疑問還是頗為貴重的消耗品,許多貧家出身的學子哪裡有錢買這個?況且便是官府的公文,也多是以便宜的竹簡作為載體,紙張的普及,任重而道遠。如今郭斌在陽翟縣創立了陽翟文具,所以能引領了一時的風尚,極重要的原因也是這蔡侯紙的大規模生產與推廣。因為只有在雪白的紙張上,以鉛筆寫下的字跡才能看清楚,如今在士林之中作為新鮮事物出現的硬筆書法正是借了白色紙張出現的東風。

另一個便是墨水的問題。中國傳統的墨都是水性墨,這種墨固然能夠用來書寫,可若是用於印刷,則會因粘性不足而導致字跡不太清晰。況且無論是木質活字還是膠泥活字,都極易損壞,而若是用金屬做材料,這水性墨則又不合用了。

因此,郭斌雖然想用活字印刷術將這勢必會越來越龐大的《九州輿圖》印刷成冊、發行販賣,可技術上的難度太大了。便是陽翟縣立圖書館與陽翟縣學中收藏的一百多本,還是以雕版印刷的方式進行的。

然而,即便是這雕版印刷術,亦使得獲贈了印刷版《九州輿圖》的司馬徽、王允、蔡邕、盧植之流的喜愛。他們大為感嘆,乃至驚為天人。這種拋棄了抄錄書籍這一耗時費力,效率極低又容易出錯的書籍推廣方法的創新,可以極大提高文化的傳播速度。這些以傳播“聖人之學”為己任的道學大師,又如何能夠不為此歡欣鼓舞呢?

對於行走天下各地的商人們來說,《九州輿圖》更是極寶貴的財富。如今潁川郡中的豪強,多是僱傭了抄書匠,將其抄錄下來,並交給門下組織的轉運各處的商隊進行學習,更有甚者,還會將其作為族中子弟教養的必修科目。如今天下間尚留存着遊學的傳統,這既是開闊視野和見識,體會各地風俗的機會,更是拜訪名師、拓展人脈的手段之一。歷史上劉備遊學,拜盧植為師,結識了公孫瓚這個猛人做師兄,便在以後的道路上得到了極大的幫助。

此時的所謂名士,大多非但是一方豪強,家中田宅廣大,財貨極多,更是多有官方的背景和關係。比如現在的司馬徽,便是背靠着郭斌這一政壇新星;歷史上出名的龐德公、黃承彥等人,更與荊州高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因此,拜訪名士,甚至只聽過名士的講學,便可在士人之間的人際交往中獲得極大的優勢,更何況還有在遊學途中遇到的其他學子呢?既然都是遊學的學子,異日誰還沒有用到對方的一天?

因此,絕大多數的名門望族和地方豪門大戶,對於族中子弟的遊學都是極為重視的,有條件的士子遊學,都會前呼後擁地跟着許多僕從護衛,與寒門小戶的士子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而像汝南袁家這種背景極深,勢力極大,關係遍布朝野的豪門,排場則更大。比如袁術,直接在人才薈萃的京師常住下來,所交遊者也多是太學生或者京中權貴,那麼他在官場上的人脈自然也是寒門子弟無可比擬的。

正是因為遊學對於族中子弟的發展有着這麼重要的意義,而族中子弟的前程又關係著整個家族的未來發展和存續大事,各個家族便多像後世的家長一般盡量給族中的優秀子弟以最優渥的條件,以使得他們可以在遊學之中脫穎而出,獲得極高的名聲,從而得到名士乃至高官的賞識,這便是以後他們入仕為官的重要憑依。

正是因為《九州輿圖》在士人之中也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商人們為了獲得名聲,也多會親自執筆乃至僱傭識字之人為自己代筆,將行商各處的事情寫下來,然後轉而投到位於陽翟縣中負責《九州輿圖》審核與定稿的部門。這部門就在陽翟縣新建的西城區陽翟縣學附近,與陽翟縣學、陽翟縣立圖書館一起,已經形成了整個陽翟縣中的文化中心的架構。

如今,甚至就在陽翟縣學不遠處,伏龍山莊又獨資建起了一座混凝土結構的三層高的樓房,專門用來供應各種研究室用來進行各種新興科技產品的研發工作。不得不說,年輕有為的馬鈞是一個好榜樣,縫紉機的研發和投入生產,非但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名望,更給他帶來了滾滾的財源。如今,以馬鈞領銜的研究室已經正式掛牌開始投入工作,其源源不斷研發出來的各種實用的新產品,已經成為支撐研究室運作的資金來源。

而馬鈞本人,也從一個一文不名,甚至將要餓死的落魄少年,一躍成為如今在陽翟縣乃至整個潁川郡都赫赫有名的年輕企業家和發明家。這個似乎不解風情的鑽石王老五,也成為許多待字閨中的少女們心中最理想的東床快婿。

當然,以馬鈞為首的研究室雖然已經在名義上脫離了司馬徽所在的研究室,卻並不意味着馬鈞是真的分開另過。這個研究室在潁川郡中有着極深的官方背景,也與司馬徽的研究室有着千絲萬縷的技術與理論合作。

馬鈞伏龍山莊的出身暫且拋開不談,也不論他對郭斌的狂熱個人崇拜與郭斌對這個研究室的研究方向的引導力量,馬鈞之所以獨立出司馬徽研究室,更多的卻是郭斌的安排。這既是為了促進民間對於新技術的研究熱情,使他們看到依靠發明創造,依靠科學技術也有成家立業,發財致富的可能;更是為了削弱民間對於學而優則仕的變態般的執着。增加底層社會人民過上好日子的渠道,是能夠俘獲民心、獲得擁護,並維持社會穩定的重要手段。從古至今,無論是察舉制度還是科舉制度,至少在名義上使得社會上下階層之間流動加深,便是其最重要的任務。

底層民眾只有獲得了生存乃至進步的希望,才會更加擁護當政者,整個社會也會更加有活力在這一點上,古今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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