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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斌便是再不學無術,也應該知道皇甫嵩大破長社黃巾軍,用的是火攻。可是書上只說是黃巾軍依草結營,然後是夜會大風,皇甫嵩使人內外放火,會朱儁、曹操軍至,大敗。至於為何恰逢大風,刮的是什麼風,又是怎樣內外放火,則是一概不知。

郭斌大半個月前初至長社時,正是農曆四月份,天氣剛要轉暖,風還是以西北風為主。若要在黃巾軍營地內放火,長社城正是處在大火的下風向,雖不至於蔓延進入城中,引發城內大火,可是煙炎張天是少不了的。

到時候,不要說官軍追擊黃巾軍,便是守住城池亦屬難能。

而且,當時還是初夏,草木正是轉向繁盛的時候,曠野里一片鬱鬱蔥蔥,樹葉剛剛披滿新綠。若是此時點火,能不能引燃了草木還是個問題,便是在黃巾大營的上風向勉強點燃的大火,恐怕也是煙多焰少,火勢亦難以蔓延開來,因此能對黃巾軍造成的傷害亦極為有限。

直到後來,結合前世所學的地理學知識,經過多方考察推論,郭斌方恍然大悟。

因為中國屬於溫帶季風氣候,季風便特別明顯。在6月中夏季風突然盛行到江淮流域,即為江淮流域梅雨季節的開始。而自農曆五月份開始,便會有東南季風吹來了。直到此時,長社城周邊的風向,才真正的是適合官軍放火進攻的風向。

而只有到了仲夏時節,天氣逐漸變得炎熱,黃巾大軍在熾烈的陽光下再也呆不住了,方會遷移到更北面的灌木叢中避暑。黃巾軍將長草和樹枝搭在灌木叢的頂上,用來遮陰,在如此的天氣下,經過幾日的暴晒,被砍伐下來的草木便會失去水分,並逐漸乾枯。也是直到此時,黃巾大營中方遍布可以引燃的乾草枯柴等引火物。否則以仲夏鬱鬱蔥蔥的灌木林,如何能夠引得着火呢?

因此,郭斌這種從結果倒推原因的方式,便被眾人看作是足智多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這個時代,作為一個將領,通宵天文是必須要具備的才能。《孫子兵法》便說過:“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故《司馬法》曰: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

於是,郭斌的通曉天文,便作為他是一個合格的將帥之才的有力佐證。而他在長社之戰前的一番謀劃,在若干年後被官方所披露,眾人均將此一戰作為郭斌一生所經歷的極為重要的幾場戰爭之一,成為在郭斌的名字後面綴上“軍事家”三個字的極有說服力的材料。

這日夜裡,不甚強烈的東南風將長社城內外的暑熱吹得散開了不少,直到午夜過了,郭斌大軍還沒有前來騷擾,波才方長舒了一口氣。連續六七日了,郭斌始終未曾派人前來襲營,想來是因為天氣漸漸暑熱,又難以攻克營寨,郭斌也就放棄襲擾了。

這近一個月以來飽經摧殘的黃巾軍,終於難得有機會趁着夏日的微風睡一個好覺。

直到黎明將至,黃巾大營外亦是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就連被郭斌屢次襲營後而設立的哨兵,亦困得睜不開眼的時候,大營北面的山中,出來了六七百個騎兵。

這些騎兵一個個人銜枚,馬摘鈴,走得極為謹慎。再看眾人的裝束,一個個內裹皮甲,外披毛氈所制的短襟和褲子,腳蹬豬皮靴子,腰挎環首刀,馬屁~股上左右各掛了一壺羽箭,馬脖子兩側還各掛着個瓦罐,裡面盛的都是滿滿的火油。

一行人來到黃巾大營近處,只見營北的守衛果然是少得很。待一百特種士兵兩人一組,上前悄無聲息地將哨兵解決,便在大營北面打開了一個長達一里的缺口。完成這一切後,早有特種士兵晃動火摺子,點燃了火把,往空中晃了幾晃。

郭斌收到消息,心中大定,以特種士兵獨特的鳥鳴聲下達按照計劃行~事的命令後,派了五十人過去接替被斬首的黃巾軍哨兵的位子,以免被巡夜的黃巾軍過早地發現。

這些特種士兵只在背後背了一壺羽箭,馬屁~股上,馬脖子上,前前後後掛了至少八個裝滿火油的瓦罐子,他們的任務,便是在黃巾大營的各處撒上火油。

這六七日來,郭斌命令大軍在山中營地里潛伏起來,並未大張旗鼓地前來騷擾,可是一百特種戰士卻是一點兒也沒有閑着。他們趁着入夜的功夫,以混跡江湖多年練成的輕身功夫,無聲無息地潛入黃巾大營之中。換上破舊的衣衫,兩人一組,在黃巾大營中溜達,探查地形。

黃巾大營中人數達到二十幾萬,非但有潁川本地的黃巾軍,還有從荊州、揚州趕來的太平道信徒,因此見到幾個面生之人,也不是稀奇事。再加上黃巾軍中的管理鬆散得很,連夜中不得亂竄營帳的規矩都沒有。也是黃巾軍一切草創,又都是常年混跡江湖的豪客,哪裡懂得軍營里的規矩?只有一步一步慢慢摸索罷了。而不知軍,也是首倡起義的農民軍,往往會以慘敗收場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待黃巾大營中傳來幾聲奇特的雀鳴聲,郭斌知道特種士兵已然得手,長槍一擺,下令擊鼓。

“通!通!通!通!”

鼓聲在黎明前的黑夜裡傳得極遠,非但黃巾大營中的波才聽得驚心動魄,便是正在長社城頭焦急等待的皇甫嵩也是聽得一清二楚。聽到黃巾大營北面約定好的鼓聲響起,長社城頭上的戰鼓也“通!通!通!”地響了起來。

一時間黃巾大營之中的波才只聽得四面全是“通!通!”地戰鼓聲,驚惶坐起。不由得暗道:“四面都是官軍?難道朝廷支援的大軍竟已經到了長社?難道盧植已然將大賢良師戰敗了?”

越想越是驚慌失措,來不及披掛戰甲,波才提了鐵扁擔便往帳外奔去。

郭斌待鼓聲響起,便一揮玄龍槍,率領關張二人並六百鐵騎,往黃巾大營中衝去。一通鼓罷,潛伏在各處的特種士兵一齊點火。霎時間,黃巾大營內近百處火頭同時起火,煙炎張天,將黎明前的黃巾軍大營照得亮如白晝。

黃巾軍士兵一個個甲不及身,多數人之匆忙間拿了枕邊的兵刃便沖了出來。卻聽見轟隆隆的馬蹄聲呼嘯而來,連日來的噩夢再一次籠上心頭。

郭斌在沿途的特種士兵指示下,率領二百騎兵直奔黃巾軍大帳而來,正碰到赤~裸~着上身,提着鐵扁擔奔出大帳的黃巾軍統領波才。波才見了郭斌,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齒,也顧不得指揮眾軍救火,提了鐵扁擔,便往郭斌衝去。

郭斌並不打話,策馬加速,往波才沖奔而來。

波才知道,自己力量本來便不及郭斌,再加上此時郭斌借了馬勢,這一槍的力道何止千鈞?當下不敢硬接,只得退後兩步,用鐵扁擔格擋住郭斌揮舞而來的玄龍槍。他也是多年混跡江湖的老油條了,自己又是使杖的高手,自然也知道槍、棍、杖這些長兵器使將開來,其實並不能完全區分開。對於武學高手來說,用彈~性上佳的長槍使出棍法的招數,並不為難,而對於郭斌這種使槍的高手來說,更是信手拈來。

波才怕自己一格擋的話,正好中了郭斌的詭計,屆時郭斌長槍借上格擋的力道,槍頭亂跳,猛鑽而來,便是神仙也救不了自己。因此,波才格擋的位置也很是刁鑽,他用扁擔的中心格往玄龍槍的槍頭處,這樣郭斌便借不上力,無法藉著槍頭亂轉的機會中宮直入了。然後藉著自己在陸地上移動更加靈活的優勢,再回手將郭斌打下馬來。

算盤打得好,可是波才畢竟只是久居江湖,與江湖中人交手不少,卻從未上過戰陣,也沒有機會與朝中的戰將交手訓練。因此,他錯誤地計算了郭斌這一擊的力道,便導致了原本做好的戰術計劃完全失效。

郭斌久與關、張、趙雲於馬上切磋,長時期刻意地訓練自己的騎術,可以說,他如今的馬上功夫,比之關、張、趙雲這種自幼習武,努力練習騎術的猛人雖略遜一籌,可較之一般的武將卻是超出甚多,只因他這一身天生的蠻力。

為什麼呢?因為此時的馬具尚未完備,馬具上缺少了一件重要的道具,便是馬鐙。

要說此時也不是完全沒有馬鐙,任何一件物件的產生都不可能是憑空出現的,如今漢朝的貴族和高官所騎乘的馬匹便都是有馬鐙的。然而這種~馬鐙與後世實際意義上的馬鐙非但形制不同,其在騎乘時所發揮的作用也是相去甚遠。

此時所謂的馬鐙,其實是單鐙。所謂單鐙,是只在馬鞍的一側懸掛,只是用來輔助上馬的道具。在人騎上戰馬後,腳則會從單鐙中抽~出來,而用雙~腿夾緊馬腹騎乘。這種騎乘的方式,要求具有極強的腿部力量和耐力,故此時的騎兵並不適合長距離奔馳,且極易在作戰時從馬上摔下來。

而郭斌則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以他一身的蠻力,夾緊馬腹自然是輕而易舉的,因此他天生便比別人更有馬上作戰的優勢。

郭斌策動戰馬加速往波才衝去,初一交擊,只聽金鐵交擊生響徹夜空,郭斌的玄龍槍竟真的被波才盪了開來。只見郭斌胸前空門大開,若是陸地上對戰,怕是早給人一槍從空門直入,性命不保了。

可是郭斌藉著波才這一格擋的力道,將玄龍槍划了一個大圓,在戰馬交錯而過之際,槍尖竟正正點在波才的脖子上。玄龍槍是何等鋒銳?再加上郭斌雙臂的神力,又借了馬力和波才格擋之力,相當於三方合力的一擊。

頓時,波才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看到了自己那缺了頭顱的身體顫顫悠悠地癱倒在地上。

就這樣,曾經大敗朱儁,將朝廷南路四萬大軍圍堵在長社城的黃巾軍大將,大賢良師張角的八大弟子之一的波才,與郭斌交戰只一合,便被悄無聲息地斬首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