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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曼正與張飛對戰之際,忽聽得身後眾軍大噪,回頭看時,卻見大營方向濃煙滾滾,陣後軍士躁動不安,不知大營中有何變故。當下拖着鐵棍,舍了張飛便往回奔去。張飛見了,也不阻攔,笑呵呵地看着何曼返回陣中。

卻說何曼剛回陣前,就見本來留守大營的賈仁灰頭土臉地來了。

此時的賈仁狼狽萬狀,半分仙風道骨都欠奉,非但羽扇丟失了,長袍上亦是破了好幾個大洞。見了何曼,語氣中竟連哭腔亦帶上了。

“將軍,大事不好了!營中,營中囤積的糧草,給人一把火燒了!”賈仁拉着何曼,哭叫道。

何曼聽了,大驚失色。大營中可是囤積了大軍近一個月的糧草,若是給人一把火燒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因為碼頭既亦給燒毀,水路便不通了,而若要改從陸路運送糧草,非但耗費大增,危險性更是與水路不可同日而語。

為什麼?就因為全天下都缺糧食。

去年天下大旱,中原許多地方都絕收。豪門富戶家中有屯糧,自然是心中不慌。而在平民百姓的眼中,這卻彷彿是末日來臨一般。大旱災之後,豪門富戶放粥施捨之人少,而趁機哄抬物價之人多。許多本來日子還過得去的平民百姓便不得不花高價買進米糧,以維持生活。而當平民百姓將本就不多的積蓄拿出來買糧之後,接近破產的他們只有典賣家產,乃至賣兒賣女一途了。

占天下人口極微小比例的豪門富戶便佔有了天下大部分的財產,而占天下絕大多數人口的平民百姓,則一貧如洗,幾無立錐之地。因此,這大旱說是天災,雖也不錯,卻更是人禍。

每一次天災都成了天下豪門富戶剝削平民百姓的一場饕餮盛宴,天下的財富愈發集中,累積到一個點以後,總有人振臂一呼,秦末是陳勝吳廣,漢末是張角。然後便是天下大亂,人口大幅度削減,財富重新分配,以及剝削方式刷新。若無意外,天下還會重新進入安定的“盛世”。這便是人類社會發展的一大規律。

如今天下大旱,流民充塞路途,若從陸路運送糧草,恐怕出了許昌城走不了十里路,糧草便會給飢餓的流民搶光。他們雖然麻木、瘦弱,可一旦看到食物,則極具攻擊性。沒有人能跟他們講道理,因為飢餓的肚子不會跟他們講道理。

因此,從陸上運糧是行不通的,糧草被燒,確實戳到了何曼的軟肋。

只因為郭斌當初安置流民的舉措,將陽翟縣境內的三萬多流民安置得妥妥噹噹。流民們不但有糧食吃,有衣服穿,還有了足以養活一家人的工作,有了新房子,冬天甚至還能取暖。非但如此,他們的孩子還能去官學念書。

故,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陽翟縣境內連一個流民或者乞丐都沒有,因為陽翟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尤其是三萬新居民,他們到現在還是實行的糧食配給制,不勞動者不得食。這樣,黃巾軍在陽翟縣便失去了根基,沒有了兵源。

非但如此,由於郭斌去年大力發展混凝土建築業,陽翟縣中豪門富戶的莊園都以磚石水泥壘高院牆,這就造成了陽翟境內鄔堡林立,黃巾軍初步制定的攻破豪門的莊園,從中取用糧草的計謀泡湯了。因為以黃巾軍的兵力,是不可能分兵進攻所有莊園的,如今分出一萬兵力攻打伏龍山莊便已經是極限了。

今天的一步,對郭斌與黃巾軍來說,都至為重要。

可以說,現在的黃巾軍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糧草被斷,勢難長久,黃巾軍必須要尋求決戰了。而對於郭斌一方來說,分敵兵力,斷其糧草的謀劃已經成功,只要能擋住黃巾軍的下一輪攻勢,則此戰必勝。

然而,郭斌與一眾謀士都知道,黃巾軍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他們下一輪的攻勢,勢必是極為猛烈的。因此,自何曼帶領黃巾軍回到營地,滅火搶救糧草開始,郭斌便指揮一眾手下開始準備防禦工事。

郭斌命令燒毀黃巾軍糧草的關羽所部游弋在黃巾軍營地外,只以弓箭騷~擾射擊,不必費力進攻,只要監視住他們,讓他們小股的士兵不敢出營即可。而若有大軍出營攻擊,便可利用騎兵超強的機動性,自行遠遁,待大軍回營,便又回去繼續監視。總之一句話:敵駐我擾,自尋戰機。用現代話說,就是“放風箏”。打不死你,煩死你。

除去這一支監視黃巾軍動向並施以騷擾的騎兵,郭斌還命人在營前布置防禦工事。

他讓人在營地前挖上近兩米寬,一米半深的溝渠,並將挖出來的泥土聚在一起,和水製成粘稠的泥漿,糊在木質的營寨牆上。這樣,既可增加城牆的相對高度,又可增強寨牆的結實程度,還可以防禦敵方的弓箭攻擊,更可防火。若是敵方施放火箭進攻,則火箭既不會從寨牆縫隙中射進來傷人,亦不會中在木質寨牆上,引發大火。這種設計,使得防禦者或以弓箭射擊,或以長矛攢刺,都可以躲在寨牆後面安心防禦。

除了要加固寨牆,深挖壕溝,郭斌還命人在營地外毫無規律地挖了許多小坑。這些小坑極小,都沒有成年人的腳大,只是以鋤頭刨了一下而已。然而這些不會對敵人造成殺傷的小坑,卻可以使敵人腳下不爽利,能有效地遲滯敵軍進攻的速度。

另外,至於鹿角之類的標準配置,那自然是一個也少不了的。

這一項極為耗費人力卻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工程,郭斌交給了招募而來的民工。

這些民工都是從散布在陽翟縣境內大大小小的鄔堡中招募而來,並不需要一粒糧食。自郭斌回到陽翟山中的特種兵大營,便寫了幾封信,讓關羽所部騎兵以五人一組前去各個鄔堡送信,着各鄔堡出人出糧,共抗黃巾軍。

書曰:“黃巾軍三萬圍城,斌以伏龍亭侯封騎都尉,領越騎營回援陽翟。着陽翟境內莊院自忖其力,酌情派遣民夫效力軍中。書信到日,即刻施行。”

書信由郭斌起草,短短五十四個字,由軍中從事抄寫幾十份,蓋上郭斌的私章便發了出去。

過不三日,便陸陸續續有民夫在特種士兵的帶領下趕來了。截至目前,自書信發出之日,不過十天,大營中便聚集了超過五千的民夫,只將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陳到新來,不了解郭斌在陽翟縣中的威望和影響力,斷然想不到郭斌一封書信,一個私章,竟能在十天之內招來五千多民夫,而且一個個氣色豐足,比之昨日前來搦戰的黃巾軍還要精銳得多。恐怕,便是天子詔令亦不可能如此迅捷地得到執行吧?

而且書信的內容他也看過,信中內容簡短異常,既沒有明確要求每個莊院出人之數量,亦未標明民夫抵達之時限,更未曾說明陽翟之大勢,沒有說什麼“唇亡齒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沒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那一套,連許諾戰後的好處利益的字都不曾有一個。

非但如此,信中既無抬頭稱謂,亦無署名,只在信封上蓋了郭斌的一個小小的私章。

當時他便不解,如此毫無格式,不見半分客套的書信,如何能招來民夫?只是他新近投奔,當時便沒有說。如今,見這短短五十幾個字的書信竟真能在十日內招來五千多民夫,再也忍耐不住,便開口發問道:“主公如何能肯定,只是一封書信便能招來五千民夫?昨日燒毀黃巾軍營中糧草,又斷其糧道,黃巾大軍勢必孤注一擲,拚死奮戰,若一眾民夫不來,那便如何是好?”

郭斌笑笑,沒有說話,示意戲志才給他解釋。

戲志才道:“叔至有所不知,主公任陽翟縣令雖不過短短數月,於陽翟縣中崛起也不過大半年,卻多有恩德於縣中。另外陽翟縣建築股份有限公司更是使得主公與陽翟豪門大族同氣連枝,可謂一榮俱榮,一辱俱辱。故,於陽翟縣內,若是主公有令,無人敢不遵從。便是主公不在陽翟令任上,亦是如此。”

見陳到一臉崇拜地看向郭斌,荀彧笑着道:“非但如此,主公行事,從來豁達大度,斷不能讓治下百姓吃虧。此次信中雖未言明有何好處,可眾人皆知,出的人越多,好處便越多,因此人人爭先。就是這五千人,還是主公囑咐前去送信的特種戰士,每個莊院不得多於二百人的緣故。若不事先言明,來者恐怕不下三萬。”

荀彧沒有說大話,陽翟縣境內分布着大大小小近百個莊院,便是每個莊院出一百人,那就是一萬人。郭斌這是可着實力大,足以自保的大莊院送信,許多位於陽翟縣城附近,處於黃巾軍圍困下,極易受到黃巾軍襲擊的莊院則並未通知到。

陳到拜服,道:“臣嘗聞,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今日觀陽翟父老所為,豈有他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