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葉輕眠醒來的時候，白點點已經身在杭城了，這讓他有些感慨白點點的行動能力。

關桑和花織正在準備午餐，葉輕眠聞着味道在餐廳坐好，眼巴巴的等着開飯，卻又不好意思看着別人忙活，於是跟關桑搭話道，“昨晚睡得怎麼樣？”

關桑切菜的手一抖，險些切到手指，臉色不自然，“別提了，一大早就醒了，總覺得佘璇馬上就會拿着刀喊我起床。”

“你這是留下陰影了啊。”葉輕眠笑道，“不過聽說你能力的進步很明顯啊。”

說道進步，關桑有些小得意，“那是當然，要不然也對不起我這幾天的折磨。”

“嗯，不過別高興的太早，時刻記着小心謹慎。”葉輕眠囑咐道。

關桑撇撇嘴，“大早上的別說教了啊，來幫我把菜洗一…”

“我去喂狗。”葉輕眠起身，離開了餐廳。

“……”關桑偏過頭看向花織，“他從來不近廚房嗎？”

“你跟他認識的時間久，見過他做飯？”花織反問，看了眼葉輕眠離開的位置，“你做好飯，他能按時起來吃就算很好了。”

“平時白點點也不做飯吧？”

“他倒是會，不過我在家的話，他跟葉輕眠一樣，都等着吃閑飯的主。”

“你說二哥讓白點點去杭城，這事靠譜么？畢竟他雖然是輪迴能力者，但是三次死亡宣告的機會都用掉了。”關桑有些不放心，他對白點點一直持着一種輕視的態度。

“不管怎麼說，白點點是上屆輪迴無數候選者中的倖存者，而且史無前例的繼承了輪迴能力級別的聖經。雖說我們都住在仙閣，但白點點能做到什麼程度，有多大能力，我們其實都不清楚，葉輕眠讓他去杭城，其實除了保護葉輕紗幫她解決個麻煩之外，也是想探探白點點的底。是騾子是馬，出去溜溜就知道了。”

關桑點點頭，他確實想的沒葉輕眠這麼多，不過經過花織這麼一說，也就明白了，“但是如果他沒能解決問題，反而讓人發現了呢？”

“那至少也是一種震懾，讓那人知道，我們已經留意到他了。這樣以來對方或許會終止計劃遠離葉輕紗，否則他將面對更有針對性的打擊。畢竟第一戰區目前的絕對話語權掌握在我們手裡，無論是誰，如果他覺得可以抗衡我們，也就不會躲躲藏藏的在暗處謀划了。”

“等四方聯盟的候選者陸續覺醒，我們就能輕鬆很多了，至少這些魑魅魍魎再想搞點什麼陰謀算計，機會成本會直線飆升。”

花織從關桑手裡接過切好的菜放進鍋里，對後者的話沒有表示同意或反對，“無論是誰，在什麼時候，想幹什麼違背我們意志的事，成本都不會低，前提是葉輕眠的威懾能一直保持下去。”

關桑琢磨了一下，“你是擔心候選者開始大面積覺醒能力後，會在短期內自信心膨脹，不受控制？”

“是有點這方面的擔憂。”

“我倒覺得這不是問題，一步先步步先，我們和底層能力者的差距只會隨着時間越來越大，直到他們及時努力抬頭仰望，也只能看到天空，幻想可能站在雲端之上的我們。”關桑自信的說道。

“如果葉輕眠遲遲沒有覺醒，落後於絕大部分人了呢？”花織問道。

關桑不明白花織為什麼這麼說，他能感覺到花織似乎意有所指，似乎在暗示或鋪墊着什麼，“誰會知道？就算不是能力者，卻勝過能力者，我覺得只要二哥還活着，這種心裡和地位上的壓制就不會消失。”

花織點點頭，結束了這個話題，閑聊似的說起了其他事，同時讓關桑幫忙遞着調料，“前幾天在永恆聯盟的時候，偶爾聽到了一件事，我覺得挺奇葩的。”

“一提到前幾天我就頭疼，簡直是地獄。”關桑嘆了口氣，“噢噢你繼續說，什麼奇葩事？”

“我也是聽永恆的人傳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你就當個故事聽吧。”花織一邊做菜，一邊慢慢說著。

“永恆聯盟的一個候選者，進入輪迴遊戲前，有一個特別好的朋友。他和他的好朋友有一次計劃一起挑戰徒步穿越無人區。”

“結果在無人區深處，他們遇到了一場沙暴卷，一部分物資被捲走了。他們兩個身上的食物和水不足以支持他們兩人一起離開。於是永恆那個候選者的朋友趁着一個夜晚，留下了所有的物資，一個人離開了。”

“那個候選者第二天找了好久好久，他知道朋友選擇了犧牲，希望他能走出去。後來永恆那個候選者依靠剩餘的物資，終於離開了無人區，但是心裡卻一直對好友心懷愧疚，一直挂念不已。”

關桑神態嚴肅，對那個候選者的朋友的選擇表示十分欽佩，不是誰都有勇氣能果斷的選擇自我犧牲的，“那後來呢？”

“那時候輪迴遊戲還未開啟，永恆的那個候選者還是個普通的青年，他為了償還朋友的犧牲，努力工作賺錢去供養朋友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可是即使這樣，他依舊內心惶恐不安，總是想起那個夜晚，摯友悄然離開前的身影。”

“朋友的家裡很困難，所以永恆的那個候選者拼儘力，也堪堪讓他們活的好了一些。可是這卻讓他疲憊不堪，而他朋友的家人卻習以為常，認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兒子，認為這是他們應得的。”

關桑微微皺眉，很不喜歡這一家人的態度，“他們是不是不理解什麼是情分，什麼是本分？”

“後來，輪迴遊戲開啟，永恆的那個候選者在恐懼和忐忑中走過了第一輪，得到了輪迴徽章，之後他在第二輪的時候了解了徽章的用處，兌換了大量的金錢。他想着再參加幾輪就認輸退出，脫離這個漩渦回到過去的世界，好好的過日子。”

“他自認為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也不認為自己可以活到最後，於是他打算將每一次獲得的徽章都兌換成金錢，交給朋友的家人。他覺得反正自己在輪迴遊戲中命不久矣，不如藉此做最後的回報。”

“但是在第三輪比賽中，他卻遇到了‘已故’的朋友，他還活着，但是他卻一直沒有在現實里出現過，如果不是輪迴遊戲這份命運的安排，他恐怕永遠都不知道好友尚在人間。”

關桑詫異的嗯了一聲，“他朋友還活着怎麼不出現？”

花織平淡的回應，“如果他出現了，永恆的那個候選者還會繼續照顧他的家人嗎？還會孜孜不倦的把錢卑微的奉上嗎？”

“靠。”關桑有點糾結，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一個能在絕境中選擇自我犧牲的人，面對現實的利益，卻依舊不能免俗。

“在第二輪，永恆的那名候選者給朋友的家裡大量的金錢時，朋友就猜到了他也同樣進入了神秘的輪迴遊戲，並且用珍貴的徽章供養他的家人，可是他依舊沒有出現，而是如吸血鬼一樣坐享其成，貪婪的榨取着別人的愧疚和善良。”

“然而永恆的那名候選者，在再次見到那個好友的時候，卻輕易聽信了對方的解釋，選擇接受了對方所謂的苦衷。”

“永恆的候選者一直感念朋友在無人區那一夜的犧牲，於是願意在那次輪迴遊戲里幫助對方拿到勝利，以第一的身份勝出。然而他的朋友卻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竟然背叛了永恆的那麼候選者，竟想要置他於死地。”

“或許是不願意醜陋的一面被發現，又或許是擔心對方發現了自己還活着的秘密後在虛與委蛇，而選擇先下手為強吧。總是，他在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對方，在以最大的貪婪來榨取對方。”

“永恆的那個候選者對朋友的背叛和算計毫無防備，被打入深淵，輪迴了失敗者。他將面臨輪迴遊戲的淘汰，失去記憶有關輪迴遊戲和朋友還活着的記憶，重新回到自我救贖的老路上。而他在朋友圖窮匕見後的眼神里，看不到一點曾經的感情，反而隱隱覺得自己會被殺死在現實中。”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又或者永恆的那個候選者命不該絕。初選第三輪，姬空戀利用葉輕眠攪動風雲，崩壞了那次輪迴遊戲，所有候選者未經結算，就被強制送了回現實。永恆的那名候選者也終於逃過了一劫。”

“永恆的那個候選者當時非常氣憤，他覺得自己被欺騙了，知道自己被背叛了，於是找到了那個朋友，並且設計抓住了他。”

“可是他終究還是心軟了，他想到畢竟朋友曾經真的選擇犧牲過，才換來自己的新生。所以在宣布恩斷義絕後，放走了他的朋友。”

“關桑你覺得如果你是永恆的那個候選者，你會殺了那個朋友，還是放過他？”

關桑吸了口氣，顯得有些猶豫，“我不清楚，好像哪個選擇都沒有錯，但也都不會是對的。如果說選擇殺吧，畢竟對方算是救過自己一命，否則早在無人區就要死了，何來現在的一切？殺了他無疑會讓心裡上多了一道裂痕，會永遠是個疙瘩。”

“但是如果放了他吧，對方畢竟先是矇騙自己為家人牟利，後是曾想致自己於死地，這種人遲早是個禍害，在輪迴遊戲這種環境下，不如殺了省心，否則以他朋友那種性格，一旦蟄伏起來伺機報復，終歸是個麻煩。”

花織微微一笑，今天這個故事看來關桑聽進去了，那麼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那如果永恆的那個候選者是你的哥們，你會怎麼勸他呢？勸放還是勸殺？”

關桑沉沉的呼了口氣，思考了良久，“那還是勸殺吧，在安全的環境下後悔，比讓危險環抱要好一些吧。”

花織認同的點點頭，“害人之心不可，我覺得並非如此，因為輪迴遊戲本就是一個你死我活的地方，兄弟反目，情侶成仇也不會是稀罕事。所以防人之心絕對不可無啊，有些人，即使曾經是朋友，但也說不準會慢慢走向陌路。”

“是啊。”關桑不明白花織深層次的暗示，因為這個故事本來就是為未來準備的，所以關桑如今聽懂了，卻也沒聽懂，“想我們幾個這樣能一路同行，算是難得的了。更幸運的是，我們仙閣的這些人，都是可以把後背安心的交給對方的存在。”

花織解開了圍裙，拍了拍關桑，“飯好了，去叫葉輕眠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