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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場面又陷入了安靜,兩個人像是永遠都這樣,話不過三句。

終於過了一會,江笑儒收筆,整個畫作也已經完成。

江長安走過去,只見畫上就是畫梅亭的風景,一路梅花,紅色的花瓣居多,中間有一條道路由近及遠,直到縹緲不見。

而在路上才是整幅畫最有意思的地方,中央站有兩個少年,一高一矮。

這畫上兩個少年都是只能夠看到背影,一人走在前面,前路凌冽寒風捲起一地積雪。

而在他的身後,走過的路上的積雪全部消融,留下一地艷麗奪目的紅色像是花瓣鋪就,但又有些不像花的顏色。那個身後比他較矮的活潑少年走在上面,春風和煦。

“沒意思。”江長安道。

江笑儒笑道:“說起這琴棋書畫無論如何我都是趕不上你了,不過這幅畫你既然看不懂,那是得好好想想掛一個怎樣的高價。”

“以母親病重為理由逼我回來,這餿主意是你出的?”江長安無奈問道。

“既然有用,怎麼能說是餿主意。”江笑儒看着江長安道:“知道嗎?你很讓我驚訝,不禁能夠重新修行,而且還有如神助。”

“那你是高興還是害怕?”江長安看着遠處的風景,似是無意調侃道。

江笑儒輕笑不語。

江長安自顧自說道:“這幾年我一直在想當年的事,想過千萬種可能,但始終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江長安玩笑般的眼神突然肅殺凌冽地望着江笑儒,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來道:“我二哥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如果我說有呢?”

江長安的眸子更冷:“那我一定會殺了你!”

江笑儒剛落款後的筆鋒一頓,場面安靜至極,落針可聞。

周圍的一切像是突然都陷入了凝滯,周身一切的環境支離破碎,片片碎裂,風景如畫的畫梅亭,眨眼間變成了金瓦紅牆。

長長的空曠街道,只有江長安和坐在輪椅上的江笑儒兩人。

遠處悠悠晃晃走來幾人,正是那年的景象,江笑儒與江凌風奉旨入京。

江笑儒平常一直帶笑的臉龐依舊未變,像是這世上就沒有人和事能夠讓他煩憂一樣,直到一群人從他面前經過,那張臉還是帶着笑容。

江長安最終確信實在看不出任何東西之後只能失望的收起了幻境,一切又回到了原來模樣。

“你使用的是妖族的功法?!”江笑儒道:“你應該知道,倘若是被那一群整天把正道二字掛在嘴邊的人發現你用的是妖族功法,就是落得一個身陷囹圄的境地。”

“我知道。”江長安神情緩和了過來,在青蓮宗自己可是感受的無比真切。

“我連什麼時候死都不清楚,你覺得我還在乎嗎?只要它能幫我完成我想做的事,是妖是人,那時候還重要嗎?”

江笑儒笑道:“聽說你這次回來,還帶了一個小丫頭,怎麼了?聞名江州的花花公子,還有情定一人的時候。就是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如果也像江凌風那樣突然消失,我的弟弟會變成什麼樣子?”

話音未落,江長安已經衝到他的眼前,金光電芒架在他的脖子上,雙眼因為暴怒充血發紅,猙獰道:

“我警告你,不要試圖觸及我的底線——”

江笑儒笑容更濃,道:“我若便是動了,你又待如何?”

“我既然敢為殺一個九皇蟲入亂地三年,同樣也敢為殺一個江家二少踏仙禁十載,不信,我們試試!”

四目對視,劍拔弩張的勢頭愈演愈烈。

畫梅亭外,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江琪貞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已經習慣還是預料之中,臉上竟然沒有一點擔憂。

四周的下人也同時像是商量好一樣默默退了出去,江長安勁頭一松,坐在石階上,又望向遠處。

江笑儒問道:“這次回來,待多久?”

“待多久?”江長安也自顧自問了句,而後搖了搖頭。

江笑儒道:“不久之後就是江州一年一度的青秀大會比試,這次你剛回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要看你的笑話或是說看我們江家的笑話。你若是還不想去,我就還以你生病為由攔下。”

青秀大會,江州人人皆知的比試大會,其中各個家族派出各家年輕俊秀的嫡系弟子參加比試。

這個大會江長安可是永生難忘,自小就給了他無盡的屈辱,身為一個修靈半途停滯的廢人又生在江家這種大家,自然被無數人暗地裡嚼舌。

直到後來,江長安直接就不去參加這什麼青秀大會,甚至整個江家都不準談論關於大會的任何事宜。

江長安笑道:“這麼多人想看我的笑話,我又怎麼能夠讓他們失望呢?這次我不光要去,還要贏得風光!這也算是一雪前恥了。我記得大會之前是有一場所謂的晚宴茶會,應該過幾天就要到了。”

江長安眼中多了一絲不屑,這個晚宴明面說是品鑒茶會,實際上不過是所有的參賽的人的一次見面集會。

目的無非就是放放狠話,為大會的激烈氣氛添柴加火而已。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江長安翻出個長條錦盒放到案上。

“什麼?”江笑儒好奇道。

“一根破骨頭,我看還算不錯就順手撈了回來,雖然換骨可能會有危險,但是你雙腿這情況也不在乎了,不如試試。還有你這幅畫,墨分五色你雖做到了,但畫畫更多講究的是調入水分的多寡,運筆疾緩及筆觸的長短,同時要做到墨不礙色,色不礙墨,輕寫實,重蘊意。你這幅畫,馬馬虎虎已有市井畫師之姿,也算有些長進。”

說罷,江長安起身拍了拍塵土離去。

江笑儒靜靜地看着那隻錦盒,不知不覺,竟入了神。

不變的是他臉上的笑容。

良久,高聲笑道:“來人,講這畫小心裝裱在這畫梅亭中!”

而在江家一處專門給客人準備的樓閣上,夏樂菱駐足在頂樓,憑欄遙望,俯瞰之下景象與當年他來江州玩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區別。

眼中時而懷念,陣陣歡喜,時而又眉頭緊皺。

“阿姐,你何不去找江長安直接把當年的事情說清楚?”夏啟關切問道。

夏樂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在青蓮宗時就已經有了答案。

夏啟想到了江凌風,趕緊閉口不提此事,轉口道:

“我曾聽人說,在江州有一位天賦甚至超過江凌風的人,劍術神乎其技,竟硬生生闖進了機關重重的江家,而且被譽為下一位有可能成為劍聖的人,傳聞說這人已經在江家多年,不知道阿姐有沒有聽說過?”

夏樂菱看向摘星樓,道:“我也曾與他見過一面。”

“真的!那人是不是真如傳言中那麼邪乎?”

夏樂菱搖了搖頭,“那年,他和你的年紀差不多大小。”

“差不多大小?他叫什麼名字?”

夏樂菱想了片刻,道:“夜闌……聽雪。”

“夜闌聽雪?真是好奇怪的姓氏,好奇怪的名字,哪裡有人會是姓夜闌的?”

夏樂菱搖頭:“更奇怪的是他是一個劍客,一個天生八指的劍客。”

“天生……八指!”

夏啟不敢相信,一個人無論是失去了大拇指或是小拇指,一隻手掌就不可能提起任何的兵刃,可是這個人握住了一把劍,一把能夠突入江府的劍!

夏樂菱解釋道:“數十年前江州城的城主名為夜將,野心驅使之下夜將反叛夏周國,自立為夕照國。但是不久之後江州叛軍被一夜掃平,夜將被斬殺,這位夜闌聽雪,就是夜將的親生兒子,那年,他五歲。”

“你是說掃平叛軍的勢力是江家?所以這位夜公子才會拼了命地要殺入江家?”

夏樂菱點頭望着遠山穹雪,惆悵道:“五歲的夜公子以獅虎為朋,以狼為友,將茫茫山雪作為最大的敵人,獨自於苦寒之地坐劍二十年!”

“不對啊?”夏啟好奇道,“他的靈力按常理來說已經超於常人,現在怎麼也應是道果境的強者,可是這樣的一個人物怎麼會落敗江州靈符機關之下?”

要知道靈符機關雖說精妙絕倫,但是對於一些稍微靈力操縱熟練的人來說,能最敏銳地提前發覺這些機關。

連江府一些高手都奈何不了的人,根本不可能敗給一個小小的機關。

夏樂菱輕輕笑道:“因為他沒有等階!更沒有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