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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枝頭的梅花被夏己折斷,兩指捏在手掌心裡不停晃動。

“老頭子很精明,拿了一個最不喜歡的人來培養對付讓他懼怕的人,可惜老十三要不是整日想着實施新政,整日三句不離百姓,以他的聰慧,恐怕就是那老頭子最喜歡的兒子了,老頭子最不喜歡聽得就是朝政,明知不可為偏要為之,也不知道本王這個弟弟怎麼這麼倔?”夏己輕輕笑着,忽然眸子流露寒光,道,“話說回來,甄先生更希望誰坐上這皇位?”

甄雲清停頓了片刻,道:“若臣是民,便希望是十三殿下,臣既是殿下謀臣,自然希望是殿下……”

“哈哈……”夏己不怒反笑,倘若剛才甄雲清不及思索的說出來,他一定不信。但這樣停頓一繞,就堅信不疑。

甄雲清不卑不亢道:“臣有一計,只是不知殿下,願不願做一回契珂?”

“你想讓本王弒君!”夏己眼光一寒:“大膽!你這是要陷本王不仁不義!”

甄雲清臉上依舊平靜:“倘若能坐上這九五至尊之位,殿下可願不仁不義一次?!”

字字像是重錘擂在夏己心中,敲出震天響動。

甄雲清繼續說道:“況且殿下寬心,此計只是針對十三殿下,除掉您這個心腹大患,不會危及陛下分毫。”

夏己目光猛地凝視在甄雲清蒼老的臉頰上,刀子一般的凝視,片刻後淡淡道:“這件事不要再提,說不好會殺頭的。”

“這種話臣只會和殿下說。”面對夏己銳利的眼神,甄雲清並沒有緊張,仍是眯縫着眼睛。

夏己冷冷道:“和本王也不能再說!”

“是。”甄雲清頷首遵從道。

正在這時,一個小侍衛稟報道:“殿下,丁侍衛從嬴州趕回,說有要事要稟報。”

“傳。”

甄雲清躬身行禮退下,卻聽夏己忽然說道:“先生說的方法,乃是不到萬不得已……”

夏己眼中泛起凶光,手中的梅枝被揉的粉碎。

“臣明白。”

甄雲清又問道:“殿下,臣忽然想起還有一事,近日陛下寢宮內頻頻傳出魂靈作祟的消息,很特殊的魂靈,就連宮內的御靈師都無法降服,這件事您看……”

“這種小事就全權交由你負責,聘請京州內的有名御靈師也好,張貼皇榜也罷,全權交由你……”

“是。”甄雲清這才放心離去。

夏己扔掉手中粉白留香的梅花碎屑,盛氣凌人的氣勢散去,轉眼間像換了一人。

丁武挺直的身影隨後走入院子,穿着緊身黑衣,腰間跨着長刀步入。在恭王府寢宮花園之中能夠帶刀者,只此一人。

“殿下,丁武有負重託,特前來請罪,求殿下責罰。”丁武跪倒在地。

一切前因後果夏己都早已在傳回的信書中得知,笑着將他攙起,道:“本王自然信你,這件事就此不提。”

“殿下……”

夏己嘴角微笑,望着滿園梅花回憶道:“還記得當年本王遊歷滄州時,也是住在這樣一個開滿梅花的庭院之中,上百名殺手將本王圍堵院中,還是你一人一刀殺入庭中,說起來本王可是還欠你一條命吶。”

丁武連忙跪倒在地道:“殿下言重了,保護殿下乃是屬下的職責。”

“你雖是我的侍衛,但是本王一直將你當做身邊的一個可以說上幾句真話的人。”夏己道。生在蕭牆之中,能有一個可以說上真心話的人就如漆黑長夜中多了一柄火燭,燈火黯淡,卻能祛除內心些許煩躁。

丁武恭敬道:“殿下的信任屬下無以為報,唯有為殿下剷平前路一切的絆腳石。”

夏己將丁武扶起來,道:“這些天,楚梅風如何?你認為此人能否為我所用?”

提起楚梅風,丁武一臉淡漠,毫不猶豫道:“回殿下,屬下經過多日細心觀察,此人居心叵測,城府極深,不能為殿下所用!”

夏己微微點頭,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丁武望了望甄雲清離開的方向:“甄先生來過了?用不用屬下再繼續去監視?”

“不了,你這次剛剛回來,想必也累了,下去歇着吧……”夏己笑道。

“是。”

丁武應了聲轉身離開。

就在丁武的身影消失在院落後,夏己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對着院落一腳說道:“跟上丁武和甄雲清他們兩個人,之後三天內做的事,見得人,我都要知道……”

那梅花後的暗影下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

“是!”.

呼——

似乎有風動,卷帶起三兩瓣梅花。

而正在此時,萬里之外的江州,江府。

和京州陰霾難產一樣的天氣不同,剛嚴寒冬日,江州就下起了鵝毛大雪,這還只是剛剛開始,待得過大年的幾日,每一瓣雪花都足足將會有絨毛這麼大。

坐着輪椅的江笑儒獃獃地看着窗外的雪景,相比起京州,他還是更喜歡純潔白凈的江州。

牆上掛的是那副被江長安點評過的水墨畫,畫上人與窗外景相得益彰,留給窗前人慢慢思索,品味。

房間之中除了江笑儒,就只有一個身穿緊身黑衣的女人,在一堆茶具前小心來回忙活。

這個女人算不得漂亮,勉強算的上是中上等的姿色,卻當得是清秀脫俗,身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裝飾,就連一頭烏黑修法也是幹練的挽成一團,再有一隻木簪插住,她的神色一樣淡泊,像是無欲無求,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只有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

江笑儒開口道:“阿璃,門外的人站了多久了?”

阿璃應聲答道:“回公子,已有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在大雪紛飛的天氣下,大雪足夠將人埋成一個雪人。

片刻後,阿璃端一杯熱騰騰的茶水踱步到江笑儒的身後,待到沒有那麼滾燙,才將茶水送到他的手裡。

“公子,看來景皇這次是執意要讓您走這一遭,門外的使者臉色凍得發紫,卻始終未挪一步。公子,您真的決定要去皇城嗎?”

江笑儒輕輕品了一口,眯着眼一臉笑意,說道:“怎麼?不可以嗎?”

“只要公子喜歡,神州各處自然無有不能去的地方,只是……因為四公子的事情,皇室和江家的關係勢同水火,臨近賀春之際,公子卻要涉險去京州,阿璃不懂。”

“你不必懂,還是好好想想買些什麼東西逗母親笑一笑才是正經事……”

“是。”阿璃道:“四公子這一去不知還能不能回來,聽丫鬟說,夫人近日難以進食,晚上也總是夢中驚醒,隱隱有舊疾發作的預兆。”

江笑儒捧着熱茶,輕輕一聲長嘆,自小能夠逗得母親開花大笑的,整個江家也只有口齒伶俐的江長安能夠做到。

“公子,這次去,要見四公子嗎?手下來報,四公子目前進入了京州。”

江笑儒眉目間眼色一亮,笑道:“阿璃,準備一下,去京州……”

“公子,您的身體……”阿璃擔憂地望着輪椅上被一層厚厚棉袍覆蓋住的雙腿,“阿璃斗膽求公子不要去京州,先不說景皇用意為何,此去何其險惡,但公子無論如何也要考慮一番夫人,倘若是您要是再有什麼不測,那……”

“那會怎樣?”江笑儒溫和笑道。

“那……那江家,不,屆時整個江州都會亂的。”江家三個兄弟俱是身隕京州,阿璃不敢想象到時候會發生什麼。

江笑儒一笑置之,道:“備車去吧……”

“遵命。”阿璃應道。

“對了,帶把傘。”

阿璃疑惑:“帶傘?”

江笑儒抬頭望着窗外的天色:“那小子既然到了,京州,也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