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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溟峽谷地域廣闊,分有兩大地域,峽谷外圍風幽境,以及滄溟峽谷最深處的妖國境。

在風幽境中央地域,有千萬里黃沙,稱為‘彌沙海’,這裡沒有屍橫遍野,也沒有禿鷹食骨,有的只是放眼望去無垠金黃的萬里黃沙。

可就在彌沙海最深處殘存着一個村莊部族,此時村中最起眼的一間黑石土房中,一位全身套着黑袍的老者正盤腿而坐,房間中四周拜訪九九八十一根白燭,燭火幽藍,倘若哪個賣壽衣花圈死人期間的小販看見這燭火當即會尿了褲子,只有用屍油做成的蠟燭才會灼燒出藍色的火焰。

老者面前三尺高的祭台,台上擺着一張金令箭,上書“奪命”二字,而在金色令箭上方半空懸有一枚指長金釘,細細看,便能看到在有一點黑色霧氣被金釘指引,晃動飄搖。

黑袍兜帽將她整個面目籠罩其中,只見矮小的身子彎駝佝僂着,身旁杵着一柄蛇頭鐵拐,銀鐵鑄成的蛇頭猙獰兇惡,長着大嘴抻出兩顆又尖又利的獠牙,蛇信伸出。而正有一條細細的青蛇盤旋在銀鐵蛇信上,它嘶嘶遊動。

忽然,金釘上黑氣劇烈顫抖,似是感知到了什麼困難,感知到了極度的恐怖,狂躁得就要奪離金釘而去!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噗得一聲,這團黑氣煙消雲散。

叮啷啷……

金釘掉落在金色令箭上,光芒迅疾黯淡,同時,老者‘噗’得吐出一口殷紅鮮血,低垂臉龐的一瞬,燭火下映出那張臉頰,這張臉極為可怖,五官像是退化了一般凝縮,高挑的鼻子完全坍塌,卧蠶與眼窩全然不見,嘴唇的厚度也是不存在,就像是在一張紙上畫出的五官。

更可怖的是這張臉上唯一能夠突出凹凸的只有皺紋,深深淺淺,像是一條條深淵巨坑,將一張面沉堆積拆解成一條條皺巴巴的肉條,這口血吐出,面無血色,震驚遠高於痛苦,用拉鋸木頭一樣刺耳聲音怒吼道:“究竟是從哪裡臭和尚,竟然壞我好事!”

感觸到老者氣息紊亂,憤恨交加,連忙緊張得就要鑽回鐵拐中,然而老者先一步擒住了它的七寸。

老者直接扯着它的獠牙刺入手臂,慢慢的,青蛇變得極其痛苦全身都扭曲翻滾,全身變成了赤紅色,老者的臉色反而舒適幾分,鬆開手,紅蛇當即一溜身鑽回了鐵拐中。

正在這時,門外一個聲音恭敬道:“婆婆,又有人闖入了彌沙海,是否‘請’來?”

老者陰冷道:“今日不宜動作,婆婆我要靜修療傷。”

“婆婆,這次來的不是平常人,也不是平常的妖。是龍族的人!”

“龍族?”老者眼中爆出狂熱的精芒,祭台上的金色令箭,已迫不及待……

……

鑄甲院閣樓上的房間里,杜衡兩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手掌心的火焰,還沒從這狂喜中完全恢復過來。

江長安笑問道:“還有一件事要問杜兄。”

杜衡收起紫火,長長嘆了一口氣,講述道:“江兄可是要問我滄溟峽谷中發生了什麼?”

“不錯,究竟是什麼襲擊了你?能夠讓一個道果境後期的強者受這樣的重傷的,是人還是妖獸?”江長安道。

杜衡抬起比腦袋還要大幾分的手掌撓了幾下後頸,苦笑:“說來慚愧,就連我也沒有親眼看到襲擊者是誰。當時只覺得頸後一陣刺痛,沒有想太多,只道是被蟻蟲咬了一下,隨後回到鑄甲院沒多久,便暈厥過去。現在想來,才覺得越想越是蹊蹺。”

江長安眉角一挑:“怎麼說?”

杜衡反問:“江兄可知‘彌沙海’?”

“彌沙海?”江長安心思活絡得進入回憶,在司徒玉凝送他的那捲滄溟峽谷地圖上隱約好像看到了這個字眼,滄溟峽谷共有內外兩境,外圍為風幽境,峽谷最深處的為妖國境,也正是相傳第二次兩族之戰紫幽大帝與猿皇戰鬥四十九天的穎水澗所在之地,此次長生燈初露端倪,不用說,所有人擠破了腦袋也要鑽進妖國境之中,而要入妖國境,必先經過風幽境。

彌沙海,正處在風幽境腹地,其中黃沙漫卷寸草不生,就連人死後的屍骨也不是被妖獸蠶食,因為妖獸還未來及進食,屍體就被曝晒的陽光與裂風玩兒成了塑雕乾屍,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是在彌沙海中的術?”江長安問道。

“不錯,當時我帶領弟子眼看就要跨過風幽境,試探深入進入妖國境,但在彌沙海中迷失了方向。沙海這種沒有參照物辨明方向的地方分不清方向乃常有之事,可就在這時,沙海捲起狂裂風暴,風沙被捲起足有千丈高,像是半空下起了沙暴!”他的眼皮閃跳,至今想起這件事也是心有餘悸。

江長安也被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震撼住,沒有打斷他,靜靜聽他講下去。

他呼了口氣,道:“天崩地裂,不,不僅僅是這樣,這時我們前方數百米外,出現數百人折返從境內逃出來,正被這沙暴吞沒,巨浪一樣拍下來,所有人、坐騎都不復存在,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這些人又出現了,但是都變聲了木雕乾屍杵在原地,死狀驚恐。他們的身體都萎縮乾枯,堅如硬石。你能想象嗎?數百人散布在沙海上,伸出手呼救,五臟六腑、眼珠、舌頭全部被掏空,只留下一具乾巴巴的軀殼。”

江長安也呼了口氣,道:“一瞬間取走這麼多人的性命,也正因為這一點你未進入妖國境便連忙原路返回?”

杜衡稍稍點頭:“一切安靜得可怕,像是在等待着下一撥的人繼續走入那片噬人的蠻荒地域。然而就在返回後沒多久後頸便發生了刺痛,現在想起來才覺得不對,彌沙海那種殘酷的環境下根本沒有什麼蚊蟲存在……”

江長安這才發現司徒玉凝所給的地圖多麼重要,不說其他,就連彌沙海這種等於是開闊的迷宮就有無數人死在其中,而有了這幅地圖便能走出一道捷徑也更易接觸到滄溟峽谷深處。

……

當江長安連同杜衡一高一矮二者並肩走出閣樓時,一眾弟子先生臉上驚異的神色絲毫不弱於方才的孔婧琳。

他們有的等得不耐煩口出譏嘲,瞬間定格在了臉上,臉皮似被狠狠抽了幾個嘴巴,針扎般火燒火燎的疼痛,疼得冷嘶。

“這麼快!”胡萊驚喜道,“江先生就是江先生,這群眼瞎的人現在怎麼了?都啞巴了?”

白穹笑道:“這下還有誰說江先生不會煉丹?”

蘇尚君淺淺笑着,江長安能夠將杜衡治癒,這一點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像以往一樣,從來都是信任。

“他真的救了回來!”黎川牙根都要被生生咬碎,諸多人中黎川則是那個最不想看到杜衡活着的人,他活着,江長安的丹術與丹荷院高下立判,一個通音律的參天院天監竟然在丹術上完勝專業的丹荷院院主,說出去豈不會讓人笑掉大牙?!

孔婧琳連忙上前攙住了杜衡,再次答謝:“這次多謝了江先生出手相救。”

“孔天監若是感謝怕是少算了一人,要知道這點葯可不是我一人煉出來的……”江長安笑道。

孔婧琳莞爾一笑,對着站在一旁不知什麼情況的江忘拘了一禮:“還要多謝江先生高徒。”

江忘心下忐忑,慌張笨拙地回了一禮趕緊站回了江長安的身後。

北煙客臉色難看,就要轉過身去:“恭喜杜院主重傷痊癒,杜衡院主既然已無大礙,我等也不在此久留,就先離去了……”

“且慢!鑄甲院黎院主與北天監來探望,何必這麼急着走呢?”

杜衡朝前走了一步,站在江長安身旁,凝神大喝道:“江執事救我杜衡的性命,大恩難保,正值所有的弟子先生天監都在這裡,我就嚷嚷兩句——自今日起,但凡有找參天院麻煩的,便是和我杜衡,和整個鑄甲院為仇。江執事的事情,便是我杜衡的事,列位如若是再有找茬的,莫怪杜衡醜話說在前頭,鑄甲院雖然只有百十人,但也都有二兩火氣!”

孔婧琳附和笑道:“江先生,還有一事在下不明白,那枚七品丹在你練就起來更是便利,為何要讓弟子出手?”

其他院主同時也豎起了耳朵,江忘疑惑得看着師父,他也不明白。

江長安笑而不答,反而徑直走到了院中巨大石錘雕像跟前:“孔天監,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允許在下也能在這石錘上寫上幾個字?”

孔婧琳聞言一喜:“江先生也要與‘天’字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