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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江長安愕然,根本不明白老者的用意。

老者呵呵笑了笑:“小友現今無需回答老夫,時候一到,小友心中自會又答案,甚至,屆時並非是小友選擇‘道’,而是‘道’選擇你。”

“時候一到?老前輩是指什麼?前輩此言何意?”

老者也不再多言再度閉上了雙眸,無論江長安如何問也問不出什麼,只有恭恭敬敬拘了一禮。

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在聖地神秘弈棋者無子可落的境地下,勝負已分。這也不出江長安的預料,老者的棋力要遠遠勝過所見過的人,他至少是與神府同在,存在了上萬年,而道南書院建院也不過五千年,聖地山洞出現不過百年,道藏法會不過二十年,孰高孰低,不言而喻。

鐺!

金鑼炸響聲將看傻的眾人從震撼中強行拉扯回來。

只見兩根朝天石柱上的青藤相繼散去,無論是黑色白色的花都相繼掉落枯萎,融入泥土。

勝了!真的有人戰勝了這被人譽為永久不可戰勝的死局!

這個道南書院最年輕的長老,居然真的勝過了聖地棋局,有資格近前參悟大帝手札!

二十年來最大的謎題即將揭露出真正謎底,每個人都翹首以盼,靜待着大帝手札的出現。

“他……真的贏過了聖地棋局?”薛瑾兒獃獃望着,旋即悄然一笑,踮起腳尖昂着下巴看着他。

洛松臉色陰鬱慘白,本想在這棋局上勝他一籌,誰料輸了一場還不夠,竟然被這小子奪去了參看大帝手札的機會,再想及司徒玉凝,更覺胸中氣血上涌,此仇不共戴天!

“林浮屠!”洛松冷然得叫出身後紅毛絡腮鬍的妖族強者。

聽到“林浮屠”三字,其他下人頓時嚇得膽寒心驚,連忙低首噤若寒蟬,他們知道這個名字的代表着什麼。自燕城離開,七鼎王為防止世子受傷,便就派了這位名為林浮屠的大人隨身保護,但七鼎王也自知自己這個兒子好惹事端,特命林浮屠只負責保護洛松不受侵害。為了以往萬一,洛松也有唯一一次驅使林浮屠的機會,那便是喊出他的名字。

下人們戰戰兢兢,世子殿下這一次是真的發怒了,而且相較以往過猶不及。

那獠牙外露的妖族強者沉聲道:“世子殿下可知道出這個名字意味着什麼?”

“本殿下當然知道!但是本殿下非要江長安的性命不可!”洛松眼神遮上陰霾,恨意吞噬了光芒,“今日就算勝了棋局又如何?次日才會是真正參悟大帝手札的時間,江長安,你還能猖狂多久!大帝手札本殿下勢在必得,誰也奪不去!”

林浮屠沉寂了片刻,道:“既然殿下如此決定,江長安的命會為殿下取來,此後林浮屠再不欠洛家任何恩情。”

說罷,悄無聲息地轉身而去。

短暫喧鬧過後,姬缺宣告着結果:“恭喜江執事得近前參悟大帝手札的機會,還請明日天亮入聖地,參悟大帝手札,其餘人等,不得近聖地一步。”

此舉倒也能夠理解,畢竟人多眼雜,若是此刻就入聖地,他道南書院再大的本事也抵不過眾多強者一擁而上,將時間拖到了明天,情況就大不相同,不管怎麼說,今夜都不會是個平靜的夜晚。

回了道南書院,夕陽落下,傍晚夜色蒙蒙,參天院外卻不同,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熙熙攘攘的人群擁擠推搡,不時說著自己的姓名來歷,以及拜訪的理由,急切盼望能夠見得一面。

江長安如往常一樣站在庭院中,此時他的風頭無疑最盛,參天院外的門檻都要被人踏破了,縱然是到了晚上也有不少人舉着火光等待,吩咐了弟子不見。

他的心情複雜,遠遠沒有輕鬆,反而異常緊張,等到天亮便是進入聖地參看大帝手札,他的心中卻總有一種不祥的預兆繚繞心頭,揮之不去。

夜幕如常,燈火闌珊。

“先生!先生!”胡萊抱着一身贅肉跑過來,大笑道:“先生,您都不知道,門外的真是盛景,據說從道南書院創辦一來,還沒有見過哪個先生有這般的門面!參天院從一開始默默無聞,剛才從城外溜達一圈擠着走過來就聽不下數十人打聽道南書院江先生是哪個書院的天監,看來先生的名頭整個雍京城都要傳遍了,這一下參天院真的就成了整個道南書院最炙手可熱的院落啦!”

白穹緊隨其後順着門縫快速溜進來,又快快讓弟子關緊,跑到江長安面前笑得:“豈止呢,道南書院其他分院也熱鬧得很,先生在鑄甲院巨石錘上刻下下的‘天道酬勤’四字,不知多少人想着拓下來好好參詳,說不定過上個數百年,先生的字也成了大帝手札那般的珍貴物。”

房中蘇尚君捧着一壺茶水踱步走來,白穹與胡胖子見狀好似又想起白天時候看到的那個絕殺的眼神,心下一緊,腰背挺得筆直,互相使了個眼神笑吟吟的退下,以免受了什麼無妄之災。

“看來如今你真的成了一個香餑餑,誰都想要見上一面,連那玉凝公主殿下與玄機門的大小姐薛瑾兒的金貼都不接。”

江長安苦笑道:“與其說炙手可熱,不如說風口浪尖,不知有多少人在惦記着明天的大帝手札呢……”

蘇尚君搖頭輕笑,沏了一杯清茶遞到了他的手裡:“我知道你是為了她們二人考慮,但你又怎不知她們兩個豈是那些尋常怕事的女子可比的?想要的只是你無礙即可,其他遇到危險什麼的,倒不顯得如何重要了。”

不錯,如果江長安貪圖一時之快,接下請貼便是告訴了他人自己與二者有關聯,無疑是害了兩人。

蘇尚君道:“這兩個女人可是一個都要比一個聰明,也是難怪,薛瑾兒身為玄機門唯一一個女兒,身上擔負著整個家族興衰,而玉凝公主更不消多說,一個公主能夠在朝堂手握兵權,遠超諸位皇子威勢,更有東靈死侍,世人只看得兩個女人如何的風光無限,卻不知背地裡當真也是命苦。”

蘇尚君眼眸一撇,見他的臉色一變,目光似是穿透了高牆看透了牆外站着的人。

她緊張問道:“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

江長安隨之又生出笑容:“沒什麼事,只是宗主說起命苦,讓我想到了人生四大悲苦事。”

“四大悲苦事?是什麼?”蘇尚君好奇道,他總是能夠說來一些新奇的歪理,偏偏自己還極為喜歡聽。

“對啊。”江長安笑道,“久旱逢甘露,一滴,他鄉遇故知,債主,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題名時,沒你。”

蘇尚君被逗得直接笑出了聲:“也不知你從哪裡聽來的這許多渾話,指不定逗了多少女孩子歡心。”

“天地良心,這話可是只對你一個人說過。”他一邊說著,一邊目光去捉尋她的眼眸,“蘇大宗主,天色不早,若不是休息,還是等我送你入房間,再倚在床頭講上三五個故事哄你入眠呢?”

“你……你怎的又不正經起來了?剛誇你兩句又耍着無賴。”蘇尚君兩頰粉紅,這目光像極了上次吻她的熾熱,再不敢多做停留,踏着碎步匆匆離去。

隨着庭院再度安靜,江長安臉上嬉皮笑臉的神情驟然凝重,轉身望着庭院中不知何時站着的人。

月色朦朧,仍舊能照在那硬茬鋼針的頭頂鋥光瓦亮,和尚面容英俊,身着袈裟,背後背着那頂書箱,一手行了佛禮,一手端着佛主念經咒。

一個俊臉兒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