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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們都打光了。”

這是當和尚利用自己的肩膀將林野支撐住時,在他耳邊低聲所說的第一件事。而不同於自己低沉悲傷的語氣,林野那張彷彿就連最細微的神經牽扯都未曾產生的面龐,一度讓和尚懷疑對方並沒有聽到自己說的話。

“知道了。”而就在和尚猶豫着要不要再重述一遍的時候,林野開了口。依舊直視着前方敵人,林野語氣淡淡:“我已經讓翹兒去保護卿小姐了......既然這麼久都沒有下來,那應該是從後門走了。”

“去幫她。”

“俺、俺還是先替你一、一會兒吧!”近距離感受着林野明顯要粗重於以往的氣息,這是和尚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吃力的模樣:“瘋、瘋丫頭鬼精鬼精的,不、不會有事兒!”

“我會處理好這邊。”

將左臂自和尚的肩頭移開,藉著難得的喘息之機,林野蹲下了身子。把脫臼的右手手掌按於地面,他猛然將全身的重量下壓,發出一聲清脆的爆響!

喀拉!

“卿小姐的安全高於一切,快去。”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和尚閉上了嘴。望着已經在開始活動剛剛修復好那條手臂的林野,和尚明白當自己這位沉默寡言的上司在用轉身前那一瞬間的眼神看人的時候,就表明他已經不打算再接受任何建議了。

“等俺把卿、卿小姐護送到安全的地、地方以後,馬上就回來。”不再囉嗦,和尚轉身便往卿宅後院的方向狂奔。對於優秀的安保來說,僱主家的建築結構在腦海中就該像攤放於書桌上的平面圖般清晰明了:“你、你自己小心!”

咻!

尚未踏出五步,耳中響起尖銳的破風聲。看也未看的前空翻避過,再次轉過身的和尚看到林野已一腿將偷襲者逼退。

“你看,我已經非常仁慈的允許你們交頭接耳了。”輕巧讓過戰斧般的劈砍,安格在稍遠處重新站定了身形:“但我可從來沒說過......允許你們之中的誰離開。”

“走。”沒有回頭,林野用背影將敵人遮蓋在了和尚的視線之外:“我掩護你,放心走。”

“哎,好。”

雖然知道林野根本看不到,但和尚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發足狂奔中的他毫無防守之姿,整個後背完全暴露。

“我想,你就是永遠都理解不了這一點。”仍舊好整以暇的立於遠處未動,安格對着身前雙唇緊抿的林野扯了扯嘴角:“所謂‘承諾’和‘保證’,是擁有相對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說的話。而很明顯,能夠在這裡做出任何決定的人都不會是你......”略微停頓,安格笑容的弧度越來越大。本能察覺不好,疾速沖向對方的林野最終還是只握住了安格殘像的衣角!

“......因為那個人,是我啊!”

重逾千斤的鐵鞭瞬間將和尚後心窩點出了可怕的凹陷,自胸腔噴涌而出的鮮血在空氣中散落成了一片妖艷的紅霧!身軀裹挾着前沖的巨大力量,和尚直到將最後的那面主牆撞出了蛛網般的紋路,這才堪堪停下了身形。

“和尚!!!”飛身將滿口血污的和尚抱於懷中,林野眼看着對方的瞳孔在渙散:“挺住!和尚!你給我挺住了!”

“呃......哈......”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會從口中帶出更多血液,握住林野放於自己胸膛的手掌,和尚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你別說話,你別說話!”話雖如此,但林野還是俯下了身:“我在。”

“對、對不起,老大。”以往聲如洪鐘的和尚此刻氣若遊絲,要不是感官異常敏銳林野幾乎都無法聽到他的聲音:“俺、俺幫不了......”

“你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其他什麼都不用管。”徒勞的想要拭去和尚嘴角不斷湧出的血塊,但林野絕望的發現自己擦的永遠沒有流的快:“什麼都不用......管。”

感受到了輕微的力量,和尚似乎最後想要捏捏林野的手掌。面上仍舊帶着憨厚笑容,甚至都沒能等到回應,和尚原本有力的五指便松垮着落向了一邊。

“真是感人。”刺耳的鼓掌聲響起,安格臉上帶着做作的悲傷和遺憾:“我原本以為,這一下只會讓他吐點血而已,實在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聳了聳肩,安格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無奈:“不過......這也怪不了我。垃圾本就沒有存在的意義和價值,能夠死在我腳下,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沒有回應。

把和尚已經垂於身側的手掌交叉重疊在腹部放好,林野小心翼翼的托着頸椎將他在地面躺平。動作輕柔的彷彿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重新轉過身的林野露出了自恐怖之夜開始後的第一個笑容。

“安格。”

“一直和我強調‘同伴’的你,也會覺得這很可笑嗎?”對方的反應超出了暴怒預料之外,原本以為能夠欣賞到林野哭嚎醜態的安格不禁感覺有些失望:“不過不得不說,這樣的你終於讓我開始有一點喜歡了。”

“你剛剛在我面前殺死的這個人,是我的兄弟。”輕輕的往前邁了一步,林野聲線平穩而冷漠,好像口中所闡述的關係不過擦肩而過的陌生人般淡而無奇:“在我告訴他‘相信我’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照做了,但我卻沒能信守承諾。”在距安格十米外停了下來,林野不再前進了:“如你所說,他的死不過是因為我做出了一個自己未能兌現的保證,怪不得人,但是啊......”第一次發覺月光可以冰涼至此,破損穹頂下的安格莫名打了個寒顫。停頓了有接近十秒的功夫,再次展顏而笑的林野在明月下邪魅的好像一頭惡魔:“這世上我所珍視的、寶貴的,真的非常非常少。”豎起了右手,林野確信安格在看後滿意的按下了自己的大拇指:“現在,更少了。”將手放回身側,林野最後對着安格笑了笑,而後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網虹膜之中。

“所以,就讓我這不成器的兄長為他最後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