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不自覺的下塌，李翹兒隨即重新站直了身子。
怎麼......？
“還沒有倒下，真是厲害呢。”為李翹兒輕輕鼓了鼓掌，貓眼的誇讚聽起來非常真摯：“不過什麼用都沒有。”偏了偏頭，月光下的她笑的很是嫵媚：“毒液已經透過刮破的表層侵入了神經，而且鑒於你受傷的部位......”彷彿眼前的一切都並非自己所為，貓眼抬手指了指李翹兒的創口，神情雀躍的像個剛得到聖誕禮物的孩子：“如此靠近大腦，死亡只不過是接下來數秒內隨時都會發生的必然了哦。”
沒有回應。
僅存的右眼中，李翹兒的視界已經在極短瞬間內完成了從正常到扭曲再到抽象的轉變。耳中能夠接收到的聲音也開始變得不可琢磨起來：一會兒似有人在自己身旁低聲喃語、一會兒又像是空曠山谷中的遙遠迴響。
不能倒！
這是此刻李翹兒心中唯一的信念。
不可以倒！
拚命想要控制住身體的平衡，但李翹兒發現自己已經開始連凝聚意識都快要做不到了。
而這一切的變化，都只不過發生在她被貓眼偷襲後不足一分鐘的時間內。
“可憐的小姑娘。”
望着不遠處身形搖晃，努力想要辨別真實方向的李翹兒，貓眼目含憐惜：她實在是太清楚自己指尖上所淬的毒液究竟會造成怎樣的效果了。
“放鬆吧，放鬆。這樣你會舒服許多。”
面對雖然稍稍偏離了路線、但大致方向仍然正確的李翹兒，雖然身為敵人貓眼都有些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意志了。對着不遠處一直想要上前攙扶李翹兒的卿若蘭扯了扯嘴角，貓眼對這位公主齜了齜牙：“再過一會兒，我會來‘關照’你的，卿小姐。但是現在，為了避免你自己受到不必要的傷害，可以請你就乖乖的站在那裡嗎？”滿意的看着卿若蘭止住了腳步，貓眼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李翹兒身上。雖然之前要不是因為菲莉婭的陡然爆發吸引了對方注意，自己真的會在那晚就死於一條不知名的巷道之中。但就事論事，自己之前也確實奪走了對方不少人的生命，所以如果就單私人角度來說，貓眼並不多仇視李翹兒。而且......
最重要的是現在敵人到底栽在了自己手上，勝利者還是自己；而讓組織一再折戟而不得的目標此刻正毫無防備的站在自己面前。
只要有了卿若蘭，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過因為害怕組織對於失敗者的懲罰而有家不敢回的潛藏生活了。
“再見了。”腦中幻想着當自己手提卿若蘭滴血的頭顱跪在七罪宗面前、得到無盡的褒獎和賞賜；從此後那骯髒、醜陋，名為馬克的男人也只配為自己**，貓眼幾乎被即將迎來的光明未來刺激的濕潤了下體。有些迫不及待的舉起右爪，貓眼很樂意在心情大好之下給李翹兒一個痛快：“可愛的中國小姐。”
“......”
李翹兒的嘴唇囁嚅了一下，但似乎卻並沒能真正成功吐出音節。心中驚訝於對方直到此刻還能夠控制語言神經，雖然並不完全，但在翠綠色的指尖馬上就要貫穿李翹兒頭骨的剎那，貓眼很慶幸自己剛剛選擇了偷襲。
帶着你的憤怒和不甘，去死吧！
嘭！！！
鮮血自口中噴涌而出，光潔的皓齒染成了赤色。被巨力拋至半空，將月牙映入眸中的貓眼腹腔內已被完全震碎！瞬間突破音速的肢體爆發力斬斷了貓眼的一切生機，而作為攻擊方的李翹兒在得手後亦癱軟着向後倒下。
跑。
“李小姐！”有生以來都沒有這麼快的跑過，卿若蘭終是趕在李翹兒後背撞擊上地面之前接住了她。顧不上自己剛剛在奔跑過程中搓扭了一下的腳踝，也顧不上就在自己腿邊死狀駭人的貓眼，卿若蘭摟抱着李翹兒，六神無主：“李小姐！李......翹兒！翹兒！你怎麼樣？你別嚇我啊，翹兒！”
仰躺在卿若蘭懷中，李翹兒纖薄的麵皮下血管紋路已清晰可見。而且並非正常人的青紫色，不斷脈動跳躍着的血管在李翹兒臉上正飛速盛開成一朵妖艷詭異的黑色大儷花！
跑啊！
心中、腦中、靈魂中，已然失語的李翹兒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着同一句話！
跑啊！！！
“翹兒！”看着對方右眼瞳孔不斷的收縮、渙散，周而復始，卿若蘭淚如雨下：“你起來啊！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安全的地方？走啊？我們一起走啊！”
左眼已經完全無法睜開，之前從眼皮下飆出的血液已經結成了乾枯的痂痕。在音調大小不斷交替轉換的幻聽之中，李翹兒終於快要連那剩下的50%視力都要失去了。黑白變換定格在了蒙濛霧氣，飄蕩在空中的李翹兒感覺雲朵後的陽光是那麼溫暖、誘人。
好累，好睏。
我想要，睡一會兒......
保護好卿小姐。
刺破那虛妄天空的並非烈陽，而是自己的兄長。一如既往的沉默無言，但林野的眼中閃爍着李翹兒無法、也不想迴避的光芒！
“卿若蘭！”帶着不可置信的驚喜，花園入口處的A·S戰士連聲音都激動到變形：“來人！快來人！目標在這裡！”
“翹兒，你起來！”轉頭看了看正往自己這邊飛奔的白色身影，卿若蘭努力着想要將李翹兒扶起：“站起來啊！我們走！我們一起走！”
“把手遞過來。”
自己面對的不過只是兩個女人：一個弱不經風，一個半死不活。這名A·S的戰士現在都有些感激在自己發出信號後沒有及時趕來的同伴了。
這下，功勞全都是我的了！
“我不會傷害你。”將步槍甩至背後，A·S的戰士自腰間取下了綁繩：“只要你配合。”
我會晉陞到什麼位置？小隊長？中隊長？還是......
侍從官？
徒勞躲避着探向自己的手掌，直到最後關頭卿若蘭都始終死死懷抱着李翹兒不願鬆手。
我不會再丟下誰了。勇敢直視着對方的眼睛，卿若蘭雖然害怕到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卻依舊不肯按照對方所說的去辦。
絕不！
“這是你自找的！”這眼神嚴重挑釁到了手握槍械者的權威。手掌大力探向卿若蘭纖細的胳膊，A·S的戰士打算給對方點教訓：“臭娘......們！”
在空中旋轉着的頭顱在將最後一個字吐露出後才落在了地面上，自脖頸以上便空空蕩蕩的軀體也隨之軟軟撲倒在地。
噹啷。
手中緊握的匕首掉於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李翹兒重新倒回卿若蘭懷中，嘔出了一大股黏稠腥臭的血塊。
“翹兒！”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可以直面鮮血，卿若蘭想要用自己的衣袖堵住決堤的閘口，但卻徒勞無功：“翹兒！”
“......”彷彿擱淺後垂死的游魚，李翹兒不斷張闔着嘴唇，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右眼瞳孔依舊病態的不似正常人，但卻浮現出了一絲熟悉的狠決！
走！
掙扎着自卿若蘭臂彎中掙脫，將自己摔至地面的李翹兒被卿若蘭攙扶着站起，朝着兄長遠去背影的方向，李翹兒一步、一步、一步。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