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嘴角抽了抽,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照着蕭珺玦的手臂就打了一下,“哼。”
蕭珺玦動了動眉,夜梟緊張道:“王妃您下手輕點,我們王爺手臂上的傷還沒好哪。”
榮昭默默收回手,無辜的眼神望着蕭珺玦,“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傷了這麼多天還沒好。”
夜梟繃著臉,“傷口那麼深,是一時半會兒就會好的嗎?從王爺受傷,到生病,你有看過一次嗎?”
“夜梟。”蕭珺玦皺眉喝了他一聲。
夜梟心有不甘閉了嘴,輕瞥了下榮昭。
榮昭撇撇嘴,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傷算什麼,至於這麼矯情嗎?
榮昭當時心裡是這麼腹議的,但回去後在房裡怎麼都坐立不安。
她瀲灧般的雙眼散發著多愁善感的思緒,臉上的表情也是豐富多姿,一會兒蹙蹙眉,一會兒撅噘嘴,再噤噤鼻子。
秋水最了解她,“小姐您到底是想幹什麼?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我向來瀟洒,哪有什麼心事?”榮昭口是心非,皺皺眉心,試探的口氣賊溜溜的看着秋水,問道:“如果一個人受傷了,你會為他做些什麼哪?”
哦?原來是因為王爺啊。
秋水不敢露笑,表現的漫不經心,“又不是大夫,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果換成是奴婢的話,那奴婢就給那個人送些有助於癒合傷口的湯去,也算表達一份心意嘛。”
“做湯?”榮昭敲敲太陽穴,又問道:“那什麼湯可以有助於癒合傷口?”
“那就多了,比如黑豆豬蹄湯,枸杞鱸魚湯,冬瓜排骨湯,還有党參黃芪鴿子湯……”
榮昭拍了下桌子,“被你說的我都餓了,那就將你說的全都做一份吧。”
“小姐你吃得了嗎?”秋水才不信她餓了哪,剛才她在那左思右想的時候將一盤子的桃花姬都吃完了。
“你管我吃不吃得了,讓你去做你就去做,哪那麼多廢話。”榮昭嫌棄的睨了她一眼,往床上一趟,“你動作快點,我餓着哪。”
秋水轉身偷偷一笑,小姐啊,你是做給誰的以為奴婢不知道嗎?明明心裡關心,卻偏偏表現的這麼無所謂,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等秋水將湯都端來,榮昭看了看,又道:“你去將夜鷹叫來,就說我找他有事。”
秋水眨眨眼看着她,難道小姐不親自送去嗎?
榮昭橫她,“看着我幹什麼?去啊。”真是越來越不聽話,只怪她現在的脾氣太好。
秋水得到命令,那可是撒腿就跑,小姐非得弄得這麼麻煩,時間長了湯都涼了。
夜鷹也不知道王妃找他幹什麼,只是看着秋水這個小丫鬟火急火燎的樣子,以為是出了什麼事,等到了那卻發現和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榮昭讓秋水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別在她眼前晃悠,等秋水走了才道:“秋水那丫鬟做了一大桌子的湯,我吃不下,倒了又浪費了。你拿去,給你家王爺吃吧。”
夜鷹還奇怪,王妃怎麼突然讓他送湯,走到外面就碰到秋水。
“你可留神着點,別灑了,這可是我們小姐的一番心意。務必讓王爺都吃了,都是有助於癒合傷口的。”
夜鷹這才恍然大悟,朝着秋水眨了下眼睛,“明白。”
“王爺,這是王妃親自為您做的,都是補氣養生的湯,特別是對您手臂上的傷最有療效。”夜鷹也是會順桿往上爬,直接說是榮昭做的。
蕭珺玦可不信,低低一問,“你說是她親手做的?”
夜鷹覺得王爺已經識破他了,呵呵一笑,“就算不是王妃親自做的,也是她讓下人做的嘛。王妃可是特意讓屬下去給您端來的,我猜王妃一定是不好意思親自送來。”
“王妃說了,要您一滴不剩。”夜鷹勤快,說著就拿着碗給蕭珺玦舀出來,“您嘗嘗,看看能不能嘗出來王妃的心意。”
蕭珺玦並沒有拒絕,果真是一滴不剩。
夜鷹再送回來的時候,榮昭看着全都空了的炖盅,不禁咽了咽口水,還真能吃。
又一想,或許是以前蕭珺玦在軍營,沒人炖給他吃,楚王府又是一群男人,不知道要炖湯滋補,所以沒得喝。既然他喜歡喝,那就讓秋水多炖點,就當是行善積德了。
從那以後,雖然榮昭也沒有去看望過蕭珺玦,但湯是每日必送。
蕭珺玦恢復一點身體就開始處理公事,與方裕德相關人等,罪責大的直接問斬,罪責輕一點的也被發配邊疆。蕭珺玦以雷霆手段清肅眉山縣貪官之風,將一干人全部連根拔起,並將他們所貪污的錢全部歸之於民,受到當地百姓的愛戴,連孝景帝都多加讚許。
因眉山新任縣令還沒有到,所以暫時由蕭珺玦處理一切事宜。賑災得到初步的進展,在處置貪官污吏之後,百姓情緒大漲,如今正是重建家園的時候。
蕭珺玦將那對全鎮唯一生還的姐弟接到府衙里住,他們太小,不能照料自己,以前他們還能跟着其他災民在一起。如今災民紛紛踴躍投身在重建家園上,無人照料他們。
這姐弟倆,姐姐才五歲,弟弟更小,才十幾個月大。
“這是哪來的野孩子?”姐弟倆第一次進來就碰到榮昭,榮昭看着他們一身破爛不堪的模樣,又忍不住嫌棄。
蕭珺玦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這段時間你來照顧他們。”
“我?照顧他們?”榮昭彷彿沒聽清似的,重複了一遍,蕭珺玦點點頭肯定,她一轉臉,“我才不要,髒兮兮的小孩最討厭了,而且我也不喜歡孩子,吵死了。你要照顧就自己照顧,別想那麼不負責任的丟給我。”
她甩袖離去,只是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叫道:“孤鶩,將這兩個小兔崽子給我扔水盆里好好洗洗,我最討厭髒兮兮的東西。”
說完她就趾高氣昂的回了房,心裡罵著蕭珺玦,就會給她找麻煩。
小女孩長得清秀,只是太瘦,餓的只生下一副皮包骨頭,那個還算的上嬰兒的孩子卻白白胖胖的。
孤鶩給他們洗澡的時候問了許多話,才知道,災民中有好心的婦孺,看着嬰兒可憐,便將自己的奶水也分給他一點,上頓這個人奶他一次,下頓又一個人奶他一次,也沒餓着他。
榮昭在蕭珺玦面前聲稱不喜歡孩子,但轉眼又情不自禁的去看孩子。而且一見孩子又移不開眼,特別是那個小的,抱在懷裡就捨不得放下。
許是因為看着那孩子她就想起她的孩子。
在秋水和孤鶩的眼裡,他們都產生了錯覺,彷彿小姐當過母親。她特別會照顧小孩,孩子什麼時候尿尿了,什麼時候餓了,什麼時候困了,她看一眼,或是聽一下他的哭聲就知道。
而且無論是換尿布還是哄他睡覺,那動作那姿勢就像是她是過來人似的。
秋水也就此問過她,榮昭用她天資聰穎矇混了過去。
這一天蕭珺玦正好路過孩子的房間,就聽到裡面榮昭在和嬰兒講話,“臭小子,你怎麼這麼混蛋啊?”
蕭珺玦眉心一跳,邁進去一隻腳,又聽榮昭道,“我剛給你換完尿布,你又尿了,你想累死我啊?還笑!你看你多臭,你聞聞你的尿布,一股馬騷味。都說臭小子臭小子,果然不錯。我是王妃唉,還要在這給你換尿布,你積了多大德。”
“以後啊,你可得孝順我,不然我饒不了你。可是,我又呆不長,過些天等事情做好我就得回京了。那怎麼辦?要不我將你帶回去吧。反正你沒爹娘,正好給我做兒子。哎,你不知道,我這輩子恐怕是當不了娘了,有你給我養老送終也不錯。”
“你放心,跟着我你吃不了虧。我有錢,將來給你娶十個女人回來都行。哈哈,你也聽懂了,哎呀,笑起來怎麼這麼可愛啊?”
蕭珺玦沒有再往裡走,而是邁進去的腳也退了回來,剛要走,不巧就遇到了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手裡拿着風箏,穿着一套粉色的小裙子,打扮一下,很是漂亮。看見蕭珺玦,她咧開嘴一笑,“王爺哥哥,你怎麼來了?是來找王妃姐姐嗎?”
榮昭聽到動靜,就抱着孩子出來,小孩子已經會爬,她怕她不看着他會掉下床。
“你怎麼來了?”
蕭珺玦尷尬一下,道:“路過。”
小女孩突然牽住他的手,“王爺哥哥進來坐。”
小女孩很熱情,蕭珺玦遲疑了下,看向榮昭一眼。
榮昭道:“你看我幹什麼,我又不是不讓你進來。”
小女孩拉着蕭珺玦坐下,又拽着榮昭到身邊做,然後很自然的往榮昭身上一倚,拿着風箏問向蕭珺玦,“王爺哥哥好看嗎?這是王妃姐姐買給我的,她說這是街上最漂亮的風箏,你說是最漂亮的嗎?”
蕭珺玦看向榮昭,“嗯”了一聲。
榮昭表情有些不自然,垂着眼皮道:“我才沒工夫給你買風箏哪,你少往你臉上貼金。”
小女孩仰頭望着榮昭,斬釘截鐵道:“就是你買的,秋水姐姐和我說的。”
“那是你秋水姐姐騙你哪。”榮昭白她一眼,卻對上蕭珺玦的眼睛,剛不自然的移開,就聽他道,“騙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