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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李之也沒有幾分在意,自家長輩不久前故去,並不意味着別人時時掛在嘴邊,只要不對自己的事橫加干涉,他才不在乎郡王府上下的態度。

此際他身後默默跟着夏婆婆和俟老六二人,包括羽靈姨都是楊高澹身邊嫡系,近二十年間一直不顯山露水,如今忽然公開緊隨在李之和清綺郡主身畔左右,這四位府中大輩再是反應遲鈍,也只其中會另有蹊蹺了。

因而他們接續和客人寒暄之時,也免不了順帶着向幾人點頭示意。

別看夏婆婆等人掛的雖是郡王府下人身份,卻鮮少在公眾面前出現,除了羽靈姨熱切熟絡性格問題外,令二人也沒有表現出特意攀交的熱度。

楊高澹其人本就是府里一個相當莫測的人物,更因高超醫術救治無數,府中上下一直對他恭敬有餘,而且臨淮郡王有心設置的神秘來由,也起到了相當關鍵作用。

所以他手下幾人古怪是有一些,但因從不干涉府里具體事務,也就沒人操那份閑心探究。

但郡王府中核心族人均知,這幾人是有特殊使命的,今天一改之前低調,四位二代叔輩已然意識到了些什麼。

當然李之對四人還是極恭敬的,拋開家勢不談,他們在宗正寺、太僕寺、工部各有司職,雖說並不是什麼真正實權人物,但也是正二品、三品的大員薪俸。

高官坐牢坐牢方知獄吏之貴,在古代官場,“縣官不如現管”蔚然成風,包括辦理文書的小吏、差役及其它辦事人員在內的吏,是編製外的、數量幾倍甚至幾十倍於編製內官員的龐大群體,更不要說品階還如此之高的世家閑人了。

這等閑人最樂於經手小吏、差役生計,有各自的家勢依託,來出面承接一些編製內外領奉名額,藉以賺取一些賄賂。

後世有些史籍編撰那種官不能制吏,而吏能制官的極不正常官場現象,雖在中國古代帶有一定的普遍性,但一切都建立在主官、屬官個人風格怯弱,且沒有絲毫堅實根基之上。

像是果真發生胥吏在公堂公然毆打縣令等官員的案件普遍性,小吏不但對百性專橫,對主官和屬官專橫常見現象層出不窮那還了得了,你當朝廷、軍隊是個擺設不成。

李之接下來就要頻繁接觸那等小吏,也是中國無論古代、現代不可迴避的現實。

羽靈姨活脫的性格,使得她也敢於開口,便是封師爺也看出四人有心向李之討些好處之意,有些話不如她講出來適合。

“我說四位郡公講話可要簡短些,郡王大人此刻正等着接見呢!您老幾位也知道,自昨晚間府內大小貴客來往不斷,這不,原本清綺郡主和小侯爺理應單獨面見的,也因為此事被郡王大人喊到了一起!”

正如李之的小侯爺一稱,郡王府只有臨淮郡王一人為長承襲嗣王爵位,而郡王一職是自己建立功勛獲得,二代中的兄弟依舊沿襲之前爵位虛稱,能被稱之為郡公僅是客套話而已。

封師爺暗自咋舌:還是這位姑奶奶敢於直言,換作旁人可不敢如此肆無忌憚。

四位爺聞聽此言也是着實不適,怎奈這位不知來歷的半老徐娘,卻是能自如穿行於郡王府內宅,一個晚上時間,他們更是驚奇地發現,便是郡王的三位大小夫人,面對此人也不曾表露過半點不屑。

也是由於摸不清底細,二叔李彥略顯尷尬的笑着:“原來是大人正在等着接見,那我們就稍後再和小侯爺攀談!”

李之這個小侯爺本就名不副實,堪堪一個九品鄉鎮幹部,又是一個小輩,能得到這樣稱呼,顯然是有意為之,不能說不良居心,想從中謀取一份利益之心卻也再明顯不過了。

好不容易擺脫掉四人糾纏,踏入內院後,清綺郡主皺着眉數叨着:“攀關係也不知道尋個時候,一大早封師爺和羽靈姨就在府門外等候,顯是我父王早有交代,我這幾位叔叔也是沒有眼色極了!”

“心存臆想而導致心理失衡,宣紙行情是個巨大的聚寶盆,他們不見財起意才怪!”中年美婦接言。

李之忽然發現自己對這位羽靈姨極富好感,看上去此人完全不似表面上那般左右逢源,說話做事圓滑老到,實則骨子裡根本不看重權勢所帶來的威懾感。

估計是瞭然他心中念想,眼望着一副淡笑模樣的李之,夏婆婆樂道:“我這師妹雖說做事八面玲瓏、面面俱到,但正像我師傅曾經形容她如疾風勁草,越是猛烈的大風,也只有她這樣堅韌的草才不會被吹倒,她內心其實剛硬得很!”

“師姐,你又拿妹妹比喻男人,妹子可是個半老嬌娘呢!”羽靈姨聞聲而笑,回過頭來眼望封師爺爺孫,“還有外人在呢,你就把我老底都掀起來了!”

“沒關係,郡王大人曾給我說過,府中上下就封師爺可給與足夠信任!”

夏婆婆的話教封師爺吃驚不小,嘴裡呵呵謙詞着,心裡卻更對幾人的身份感到詫異。

像他這樣的府里最大管家,居然不知郡王手裡還有這幾位藏在暗處的人,都道望門府邸深不可測,竟連他這位入府七十年的老人也瞞過去了。

且不管幾人心內各有心事,說話間就來到一處幽幽庭院里的書房,並無什麼藝術神韻和赫赫王者之氣感染,更沒有歲月剝蝕不掉的紫禁晨昏,出人意料的簡樸不事張揚。

小院原就處於極深各式深宅大院的角落裡,那被院中茂密花草高樹掩映下的一角偏僻書房,更顯得毫不起眼。

“我個人極喜歡在處理繁重政務的空暇時間,獨身來至此間借讀小憩。不需備有下人隨侍,茶點奉使,於我看來,重視文教,讀史論經是為官者最重要的必修課而已,正如學子時代的苦讀。”

眾人留在外面,李之和清綺郡主兩腳還沒踏入,書房裡的臨淮郡王已經張口說話了。

他的話音醇厚而深遠,絕沒有李之小時見到的那樣爽朗笑容滿面。

但在李之看來,那一身正氣不是假裝,而是發乎於心的光明磊落,亦或是剛正不阿。

“上一次見你還是十年前,你才不過十歲左右吧?那時候並不見你有多出色,人長得也瘦瘦弱弱,才情、膽識一樣不顯,見人先自弱三分。”

見過禮,李之淡定回道:“現在也強不到哪裡去,空長得一副高身板,手中一樣沒有幾分縛雞之力。”

臨淮郡王忽然向他投放來兩道犀利眼神,滿身威壓也在轉眼間呼地暴漲,喻義深沉如鴻,或似凌雲筆鋒,或似搖山傾岳,或似纖細如針芒。

李之旋即感到了心神被某種威勢壓制的不能運轉自如,但也僅在一瞬間,他體內那一股氣勁泛延出齊顯靈泛意念傳達,很快就把來勢化為虛無。

方才漫天飄迫的威嚴雖說霸道無比,但來得卻正平和,堂堂正正,無半點殺伐之氣,那是種常年秉正為官所積攢的威凜。

“哈哈哈,果然如我這幾日所聽到的傳聞,你小子這是果真長大了,我屢試不爽的欺壓後輩手段,竟是在你面前不起絲毫作用!清綺啊,你果然給自己尋的一位好男人!”

他的氣勢收回瞬間,已經在短短數語里照應了兩人,話語權的掌控可謂是如火純青了。

李之瞥嘴微笑,那是他望見了清綺郡主正拍打着小胸脯暗道僥倖呢。

“清綺妹妹,郡王大人這一手可是嚇人得很,你之前也不向我稍作透露,嚇得我險些濕了褲子!”

清綺郡主莞爾一笑,神情登時就鬆懈下來,“父親威儀一向是郡王府中的一大殺器,便是我幾位叔叔也不曾逃過的。”

她面對臨淮郡王卻沒有口稱父王,想必是家門裡對於此項的限制。

“我女兒說得不錯,正文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府中上下家族成員就有幾百號人,加上下人、雜役遠超千數,沒有個端嚴誡律,免不了蹈入混亂!就是這樣,以我那幾個弟弟為首的多數族中子弟,隨着如今局勢漸趨安定,競恣奢欲現象有所抬頭啊!”

臨淮郡王的話讓李之暗自點頭,也不接話,顯然之前門外事,已經有人及時通報,他接下來定會有一番解釋。

果然郡王話音再起,“昨日晚間那四人就湊到一起嘀嘀咕咕,雖然念在是我兄弟份上我不曾言語,但也沒將郡王府和你之間的事情挑明了,就是想看看他們做些何等舉措!果不其然,這幾人居然膽敢將你和清綺攔在這處庭院外,看來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父親請息怒,我那四位叔叔也不曾說些什麼,宣紙一事更是隻字未提!”清綺郡主有心勸解。

原因無他,蓋因李之為初來乍到,雖說觀臨淮郡王面色,像是已經認同了這門親事,但站在李之角度看來,未曾結親,就與郡王府中四位二代長輩結怨,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情。

她極怕父親因此而怪罪向四位叔叔,那樣一來,他們只會把一腔怨恨放置在李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