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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諒解釋道:“不止威信,剛好今年屬於長槍會當職輪守,統領五幫日常事務。況且除了我父親的面子之外,徐達小兒平娃可是你徒弟,這也是他們樂於應承的原因之一。”

“不管如何,我們的僱傭銀兩不能少了,甚至那三十輛大車把式的伙食,他們久候在荒山野嶺,吃飯是個問題!”

“放心吧,徐會長派去了幾個廚子,今天見過你後,他也趕去了那裡,明日應該就會有第一批果子運回來!”

一切前來目的心中有了數,李之也極快地結束了這次晚宴,各人均領任務忙碌去了,李邵單獨把他留下來。

不用其表述,李之就明白他所為何意:“博濤兄,明日回到兵部,還請暫時保守秘密,僅講與昉化尚書一人即可,關於接下來進行事宜,他心中有數,知道怎樣做出周全安置!”

事關今後軍工發展趨勢,他早與李奇李昉化做過了深入交流,軍械是為作戰服務,制式種類在常備軍與輔兵裝備之間有很大差別,無論未來打造弓弩、圓盾、陌刀、馬槊、戎甲,具體交由哪一個兵工廠參與進來,裡面有很大學問,李奇和李稜之間另有商議。

同為李姓皇家嫡系部隊,一樣存在着派別,此類情形,作為關內道、河南道、河東道三州節度使的李稜李壽林最有發言權。

就像是身為右武候大將軍李邵李博濤,就屬於太子李顯一系,與李奇、李稜的高宗舊部老臣之後並非一個派別。

雖然因為李之的關係,李邵已有派系轉向跡象,但事關今後軍隊機密,目前尚不是向其透露的時候,畢竟一年後李顯就會登基坐殿,不管有沒有身後武后的垂簾聽政,李之也要時刻防備着李邵的投向再一次生變。

關於軍工發展這樣重大變革行為,實際上並不算是隱秘事,就像此時唐刀一事,李之也與高宗及兩位太子爺交流過,此時被李邵提前知曉也是無妨。

即便是這樣,關乎整個大唐今後軍力、國力強盛的重要性,不管李邵身屬哪一方,諒他也不敢輕易泄露出去。

這個時候李之再點明他單獨向兵部尚書李奇稟報,實際上就在婉轉表達其中的重要性。

聽聞李之這般敘述,李邵笑道:“我與壽山兄可是至交,幾年交往下來,所不屬於淞王府門下,但通過他的從中聯銜,我已知今後該如何取捨。但目前尚不是擺明投靠的時機,就像如今局勢撲朔迷離,誰也不知將來時局走向,自己也算是另一方式的卧薪嘗膽了!”

他這話李之倒沒多少意外,禁兵宿衛頭領右武候李瑜李壽山乃淞王府近系三代,為直系三代老大李楹李鳳佘的堂弟,後者可是內禁親衛隊大首領,乃皇帝身邊護衛部隊中人,典型的高宗一系嫡系。

既然李邵這樣講了,必定已經過李楹的諸多考驗,因而能帶給李之極大地信任感。

包括明王府、建成王府、南江王、軒王府,都是同一派系,這些也是李之的直接盟交勢力,在長安城並不是什麼秘密,李邵必然已看清未來的行情走向。

圍繞着這幾方勢力,才會有如今的長安城經濟特區成立,雖然名目上是藉由高宗之口,若想日後在長安城混跡下去,交好他們才是最明智之舉。

“既然這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今後軍工如何具體發展,實際上也由昉化尚書親自經手,我只管提供各類工藝。你可以把我們今晚的商議事轉告與他聽,本來我打算回到長安城再講與他的。不過這樣也好,由你來提早知會,有利於今後她對你的信任!”

“其實這就是我想要單獨向你說明的,既然李先生已然了知其中一切,倒省得我多費口舌了!”

儘管如此,李之也知有些事情不能輕易表露,就像李邵目前也僅與淞王府有所接洽一樣,這人留住自己的目的,就是想着暗通一下聯絡,以打消李之的部分防備之心。

直到李邵告辭後消失在黑夜裡,李之兀自坐在那裡暗自欣喜,原因並非只有此人的投靠,更多是這個消息帶給他的欣慰感。

道理很簡單,明知李顯即將繼位而有心貼靠過來,放着那樣一尊龐大靠山不去堅持,顯然武后這個巨大隱患李邵已經意識到了。

李顯再是李姓皇室第一人,將來在武后打壓之下也會受到極大制擎,這樣一來更為龐大的淞王府一系人馬,就成為武后一方首先拉攏目標,也就說明李邵此人看待問題的長遠性足夠了。

這種跡象表明,今後只會有越來越多地李姓皇族投靠,長安城經濟特區就是他們最穩妥的安身之地,在十幾年武則天退位後,更多自己一系之人,才能更快得佔據主動權。

至少到目前為止,情形在逐漸向自己心中打算接近,要知道李邵其人身份在軍方很是重要,李之才會有此時此刻的極深感受,他當然會感到欣慰了。

思慮不多久,聽到不遠處鐵匠作坊內傳來叮叮噹噹聲音,他才站起身來趕往,接下來的一整夜,就在那裡度過了。

轉過天來的午時,第一爐高品質鋼材終於變為符合條件的弩身,既多虧了有江山之前改造好的低溫鍊鋼爐,也得力於連夜趕製的幾套模板驗煉成功。

自有江家幾位匠師從鐵礦石中篩選鐵砂,煉成蜂窩狀鋼鐵,然後用鐵錘反覆摺疊鍛打成如今模樣。

儘管看上去還相當粗糙,未經打磨的弩身依然讓在場人齊齊發出一陣歡呼聲。

明信、李邵一大早就趕往長安城,江縣令在去往縣衙前,已將江家大院安排好了守護,此時現場除了那些匠師們,就只剩下那日松及三位舅舅。

“很是期待接下來的成品組裝,一把這樣的機關弩一旦品質符合設計要求,可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件,而且是出自我們幾人之手,還是在這般簡陋的作坊里完成!”

說話的是那日松,待眾人喜悅之情過後,等不及匠師操作,此時是他親自下手打磨,嘴裡也不閑着,眼睛裡都在閃爍着喜悅。

另一處的煉爐前,爐膛火熱,把人臉映得通紅,也是有匠人在不斷地掄起鐵錘,於赤紅火星里揮汗如雨。

打鐵,淬火,百鍊成鋼,經過煉、鍛、打、燒、淬等工藝之後,在爐火的照射下,泛起的層層光澤讓人眼暈。

李之笑道,“在場的每一人都是功臣,我有個建議,若是第一把機關弩研製成功後,在這間作坊門前立一塊碑,上面將我們今日所有人的名字鐫刻上去,目的不是從此永垂青史,而是激奮今後一系列軍工產品的研製人員。其意義更在於昭示後人,每一人都給大唐做出了重大貢獻,這等鍛造秘法不能示人,總不能也讓所有人默默付出!當然,各位的賞金另有分配!”

這話一講出口,便是那些正在爐前忙碌的人也停了下來,又是一陣雀躍聲音響徹。

相對於賞金,這些匠人們更在乎業界名聲,李之所說的沒有錯,既然相關工藝不能對外宣揚,但所有參與知人的功績不能磨滅。

有個專門記錄的銘牌石碑,也是預示着自己的大名將會流傳下去,這樣的機關弩研製出來,可是堪稱改變了歷史進程的重大發明,一把機關弩,就能替代幾十名士兵作用,其存在意義不亞於火藥的研製出來。

而且不僅聲名收穫,李之這般刻意安排,也有向皇家表功的隱性目的,日後得到國家層面的表彰不是意外,那樣的話,現場大部分的普通匠人可就得意了,說不定因此而改變身份階級。

“這個主意好,匠師鍊鋼鑄劍,骨子裡是那份忘不掉放不下的匠人情結,每件器物都是他們的情感表達,也同樣蘊含著這個時代的工藝美學。他們內心裡更想告訴後來時代的人們,遙遠過去最真實的存在,那種石碑就是他們的功勞薄,是可以如傳承一樣久存人世間的!”

那日松也是暫時放下手中活計,抬頭頗為感觸的說著。

江漢頻頻點着頭,“還是正文你考慮得長遠,這是在充分為著他人着想,尤其是我們這些身無功名爵位之人!”

眾人均深以為然,李之含笑接道:“排名不分先後,但李姓必然在先,我的名字就罷了,不僅因為相關傳承上已有記錄,還在於今後可能來自於國家層面的獎勵原因!”

這話並非意味着他個人品格高尚,而是帶有鮮明的時代特性。

以李之當前二品爵位身份,自然不能與普通平民人等並排碑上,裡面有嚴格的唐代階級結構法憲要求,特權階級與庶民的權利存在着天壤之別,可是觸碰不得的,況且他的名字還不能排在首位。

江城哈哈大笑起來,“那是必然的,你的功績不需在這裡留注,公歷史冊上就會有記載,而且你也不指望這些改變命運,相反這個朝代是因你在改變!”

李之搖着頭,“我可不敢認同二舅的高譽,一旦承接下來,可是會引起打壓的!”他面向眾人拍拍手,“好了,諸位師傅們,方才之語可不是戲言,而且關於賞銀每人二百兩,待成品完成後就現場頒發!這還只是機關弩研製的獎勵,僅代表我個人與正清文綺堂,今後還會有幾十上百種新品等着我們開發,希望在場的匠師們能夠像今天一樣,與我長久的合作下去!”

匠人們掌聲雷動,這裡面有江家人,有斷崖山的住民與軍人,無一例外都是些貧苦出身。

二百兩銀子或許是他們十幾、幾十年所得了,何況還會有幾十個同樣機會等着自己,其中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有如此機會留給自己,這些人哪裡還會有其他選擇,於是一片掌聲里,既有歡呼雀躍,也有感激零涕,眼含熱淚者已算是相當矜持的了。

而對於李之來講,甚至他也不曾想到,今日里靈機一動的想法,居然給今後的軍工製造帶來絕大驚喜,原因就在於眼前這些人中,出現了幾位成就一代鑄造宗師人物,因他們而發明創造出很多獨特設計,成為了他的巨大輔助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