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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來不足三日,兩人就來到安徽婺源地界,路途中只停留了一宿而已。

這還是在李之強烈要求之下,不然以孫思邈思念故友心切,就是那一夜的休憩也是不肯的。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兩人的馬匹承受不了沒日沒夜的瘋狂趕路,即使李之的那匹威凌驃,一樣有個氣力用光的時候,儘管它接觸到外間無邊狂野,奔跑起來,興奮無比。

孫思邈的那個忘年老友不過六十幾歲,名曰王承業,很普通的一個名字,也沒有多高貴身份,獵戶出身,後來成為了修鍊者,並通過商業上的發展,才算是擁有了一個天目山上的小莊園。

他的生意就是經營各式硯台,順帶着銷售點筆墨宣紙,孫思邈也是近十年沒見到他,上次見到時,其人僅不過三級狩獵師境界。

進入婺源縣城,二人也沒再急着穿城而過,孫思邈道:“九年多以前,我從此間返回時,承業剛剛添了個小孫子,就在城裡買上些孩子禮物,順便探視一下承運齋里的售賣品,說不得就有純正歙硯存在。”

承運齋即為王承業名下產業,早些年僅為獵戶時,被旁人引介來的孫思邈聘為進山嚮導,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大小也算是婺源縣城一位頗有名氣的商業家。

其名下產業就有歙硯銷售,而且是包括選料、制坯、設計、雕刻、配盒等十幾道工序的制硯傳承作坊起家。

他老家就在婺源與歙縣交界處的龍尾山下,那裡是存世歙硯珍品的石料最主要出產地。

婺源縣城很小,相比潼臨縣還不足其三、四成規模,但因生態環境優美和文化底蘊深厚,又南接江南第一仙山三清山,倒也另有一番林木蔽蔭之悠然景緻。

城內主要商業區其實就是一整條商業街,在這頭購買了禮物,說著話,很快就來到另一端的承運齋。

儘管孫思邈曾經來過這家店,但他已藉由某種道家秘術,改變了原有容貌,一樓的羅掌柜並沒認出他來。

按照約定,由李之出面接洽:“羅掌柜是吧?這位老爺子是王東家早年客商,許多年沒接觸這一行,就把我介紹了來,您老給講講咱承運齋得近些年歙硯行市?”

那位羅掌柜有些半信半疑,做了幾十年生意,什麼人沒見過,上門套取工藝配方之輩可不在少數。

他略一拱手,就直接忽視了李之,而是面向孫思邈躬身問道:“老爺子與我們東家是舊識?敢問之前在哪裡落貨?”

落貨即行話里的收貨地,往往此地商家包攬外地客商貨物運輸,只要問出幾年前的落貨地,他就能試探出早年客商一說是否可信。

孫思邈樂道:“我與羅掌柜見過一面,還是在十年前,想必是忘記了,但每次取貨我的貨量極少,均為隨身攜帶。不過我是來自於長安城,羅掌柜應該有點印象吧?”

羅掌柜臉色瞬間就變得熱情起來,“難道是孫...這樣貌可是不像啊?”

孫思邈擺擺手,“孫老爺子幾年前就過世了,都一百幾十歲的人了,活到現在可就稀奇了。我就是當年跟在孫爺身邊的隨從,姓馬!”

十年前他連一級狩獵師也不曾達到,如今都宗師境界了,容貌與身上氣質皆變化巨大,也就是六、七十歲的樣子。

羅掌柜就是個普通人,能見到傳說中的醫聖藥王,全部關注度就只顧望着孫思邈了,哪裡還記得十年前她的身邊人。

不過他仍舊有些懷疑,“馬老爺子?不知當年...”

孫思邈打斷他的問詢,“當年我們隨王東家一起過來的,順便在城裡給他那三個月的孫子過百日!”

羅掌柜再無懷疑,忙招過來夥計伺候茶水,“我說馬老爺子有些面熟呢!孫神醫的事我前幾年聽說過,心裡有好一陣子難過。可惜了,老爺子再是醫術通天,也難保長生不老啊!不過老人家活了一百四十一歲,也算是神仙一樣的歲數了!”

二人間另有一番交流,稍後孫思邈才指向李之:“知道長安城的正清文綺堂嗎?他就是那裡的主家,別看年紀輕,一年掙的銀子,都能買下幾座婺源縣城了!”

“哎幺,李先生,您的正清文綺堂可是赫赫有名,就是我們婺源一些鄉下土小姐,也以得到一件你那裡的珠寶首飾為榮啊!”

羅掌柜臉色的瞬間變化倒不像是作假,也不等李之回應,轉身,彎腰,就在身後的櫃檯下抽出兩頁宣紙:“李先生請看,這還是東家一月前託人從長安城帶回來的,在我們這裡當做鎮店之寶,像這樣的三尺幅,就要十兩紋銀才能請去!”

孫思邈微笑道,“嚯,十兩啊,夠羅掌柜不吃不喝攢上一年了吧?”

“可不是怎地!”羅掌柜口中應着,眼神卻緊緊盯着李之。

李之意有所會,同樣回以微笑,“在長安城,此類尺幅僅不過三兩銀,你們東家心可夠黑的!”

面色一變,羅掌柜伸右手,佯打自己的臉,“看我這張臭嘴,就知道胡說八道!可是這也不能全怪我們一家,徽州首府也要八兩銀,連帶着我們這裡就到了如此高價位,不然在當地就無法生存。文房四寶只有權貴人買得起,你家店內沒有正清文綺堂宣紙,下次就再也不會進來了!”

他看到李之臉色漸漸變為了似笑非笑,忙將頭轉向孫思邈:“馬爺哎,您老幫着講講情,承運齋也就是入行隨市而已,旁人家有的,我們家也不得不進一些吧?”

羅掌柜可是知道,正清文綺堂在長安城有龐大皇室背景,前往那裡採購宣紙之人,均會簽訂一份銷售文書,零散購買倒也罷了,百張一刀成規格售賣可就嚴格禁止了。

正清文綺堂以此為購貨條件,就是為將來各地專賣權限上考慮,這樣才更便於統一管理,不然就像這種私下裡加價行為,是品牌商家的大忌諱。

“你給李先生談談整個徽州行市情形,若能說通了他,或許給你們承運齋網開一面。”孫思邈指點到。

羅掌柜趕忙再次望向李之:“徽州各大商家曾聯合起來找過正清文綺堂,聽說宣紙銷售權限要辦什麼專賣權,不得其果後,那些人甚至找到了徽州府衙,高價請託辦理此事也未成功,就形成了如今局面!不過可沒人敢成刀向外出售,至多九十張、八十張的擋擋門面。據我所知,無人有能力、也不敢冒風險私下裡大批量售出,都說李先生家裡是堂堂明王府,說查辦,就是徽州府刺史大人本人,將其拿下也是一句話的事!”

“你們承運齋呢?也幾十張的出貨?”李之此刻面無表情。

“哪裡敢!再說咱們婺源縣城是個小地方,有些貴族老爺也僅是八品九品級別,我們有這麼多存貨的話,他也買不起呀!倒是十張售出過,我們東家來了先生問他就是了,我也就是個看門的!”

“正清文綺堂其他商品,你們這裡可有得賣?”

“徽州有些商家也賣些鼻煙壺之類的小物件,像是正清文綺堂出品的珠寶類,我僅聽說在富貴人家手中流傳過,均屬於私下裡的交易。動輒上千兩銀子的貴重物,整個徽州府也沒有哪個商家有大批量進貨能力,有零星擺放鋪面的,也屬於非賣品的鎮店之寶了!”

“十色小箋呢?”

“這類精緻紙簽本店倒有售,但櫃檯上擺多少賣多少,根據正清文綺堂規定,也均是拆開了賣的,成本的是不敢,但具體數量也不敢相瞞李先生,有多少也一搶而光,且都是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們,你有貨不賣,就賴在店裡不肯走!”

“徽州也這樣?”李之直感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