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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此二人極聰明,見李之問東問西,不知休止,即知他心內所想。

故而亦巧說道:“我們是跟隨皇上從長安城前來,李先生大名可是早就熟知,甚至亦晴姐還在上書房外面見過先生。正清文綺堂也了解,而且據說李先生對下人們極好,有的甚至在正清文綺堂當了小掌柜!”

“所以你們聽說來到我身邊,不但不緊張,反而很驚喜?”李之總算明白了些。

亦巧嬌笑道:“那是自然,公主殿下還給我們說了,日後就留在洛陽城,先生不在,我們就去正清文綺堂,若能力足夠,也可以成為店員呢。”

她再是性格活潑,也知道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

成為店員,就有機會贖身為普通人,這可是她們上一輩都沒做到的自由身。

“那我就有些擔心了,你們說自己沒幹過多少苦力,伺候人先不說,吃吃喝喝、洗洗涮涮的豈不是還要我自己來?”李之故意言語捉弄。

亦晴忙接口解釋:“我們什麼都會做,包括換瓦,修繕門窗。”

亦巧也不顯擺她的那些認知了,忙着將食盒內的早餐一一擺放出來。

見二人還是緊張了,李之笑道:“別當真,我是玩笑話,跟了我還是很自由的。只要懂得禮數,賣身契隨時可以一把撕掉,只要還為我做事,乃至你們未來的成家生子,一樣我都會負責到底!”

他的話讓亦晴眼圈有些發紅,李之趕緊道:“嚯!這麼精緻的早餐,來自宮裡吧?”

兩隻食盒均為三層,此時桌子上早餐樣式果然豐富,大碗清蒸驢肉、大碗熬白菜、小碗溜雞絲、小碗溜海參、五寸碟烹紫蓋、五寸碟酥火燒、五寸碟醬肉、五寸碟素炒白菜、豇豆粥一罐,還有一小碗米飯。

亦巧介紹,“是公主殿下吩咐御膳房現做的,告訴先生一個小秘密,米飯是皇上吃的米,專門培育的黃、白、紫三色米!”

李之滿意地點點頭,“御膳房伙食我吃過,太子帶我去的,鹿、狍、鹿尾、鹿舌、鹿筋、鱸魚、燕窩、魚翅、海參等滿滿一大桌,記得還有蒙古王公進獻的黃羊。”

亦晴走上來給李之捏着肩膀,李之揮手樂道:“你們在皇宮內都沒幹重活,來到我這裡,自然不能累着了。這樣吧,一會兒隨我去店裡,從現在開始就適應生意往來,我在的時候幫我收拾一下屋子,院子僱人打掃,需要花費,到柜上支取就是!”

“為先生的貼身丫鬟,可是皇上欽定,我們可不敢違抗,至少在夫人們到來之前,我們只會待在府里,將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條才好!”亦晴連忙解釋。

“隨你們吧,皇上那裡不會管你們的,既然許給了我,我有做主的權利。稍後就去覲見皇上,還有需要處理的事情嗎?比如沒來得及帶來之物。”

“公主說先生這裡都有,還不要我們稱呼你主人,說是連皇上都這樣叫你呢!”

說著話,李之好好的飽餐了一頓,拍着肚皮,小口飲着剛剛沏得的茶水,心裡卻在想着太平公主。

這個女人很懂得照顧人,起碼對待自己沒有絲毫身為公主的尊貴心理。

她一大早就去了高宗那裡,顯然是專門稟報自己的到來,或許是因為昨晚認同了武后的說法,知道了自己對他父親的實心實意。

她一早趕去,未嘗沒有向父親討好的意思,如今高宗給人的狀態是病入膏肓,她也希望因自己的到來,能給父親一點欣喜。

不過李之沒急着趕過去,正清文綺堂目前正處於試運營,他需要格外關注。

轉眼巳時已到,距離正式開門營業還有半個時辰,李之才騎上馬緩緩來到。

首件事就是將地下庫房填滿,要焦建修派人進入清點,當然身邊還會跟着位專人監護着。

未等他返回一層,太平公主就轟轟然來到,她身後的跟隨陣勢很大,帶來了更多各個專業的行家裡手。

有人專門負責即將開業的秩序安排,倒是省了李之多費口舌,他也在默默觀察着,並釋放出探識力,體察每個人的心理波動。

因來人里有薛家人,太平低語幾句後就離得他遠遠地,李之卻能感知,她走上前來時的心底興奮意。

不是正式營業,自然並沒有恭賀客人們來到,但開業那天規模肯定不會小了,因此李之需要提前掌握眼下來人里,哪一些是屬於實幹者。

時辰一到,顧客們一擁而入,很快院子里就排起來長長的隊列。

院里院外滿滿騰騰,便是外面的水榭中都擠滿了圍觀民眾,畢竟正清文綺堂的商品價格昂貴,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李之探識就近數里範圍,仍可見四面八方陸陸續續趕來的身影。

這種人潮之勢,絲毫不亞於長安城東西兩市,甚至這裡的外國人還更多些。

他隨便拉過一人問及原因,那人是身着便裝的官場人,被太平拉了來維護秩序的。

據那人所言,外商雲集的原因就是溝通南北水運的隋唐大運河。

相比這裡的可直接將貨物裝載上船,長安城則廣通渠失修,逐漸淤廢。

又因東糧西運,渭水也僅可勉強承擔運糧任務,儘管也可以利用,但由於運糧船頻繁出入問題,很容易造成航道堵塞。

於是外商貨物入海就需要先行運往壺口,走黃河至入海口,有一部分甚至要運往洛陽城。

長安、渭口間的漕渠,是幾十年後的事情,目前長安城的水運形勢很是尷尬。

李之必須明白這些,不然正清文綺堂今後的產品出口問題不好解決。

於是就越發堅定了他在鄂州城紙坊鎮打造大型造紙廠的決心。

酒水也是等同如宣紙的大宗走貨量,但因鳳翔縣的水質問題,前往他地目前還不成熟。

南行路上,他曾有意去往茅台鎮收購個現成酒坊,因匆匆趕回長安城而未能成行。

他同時作出決定,自洛陽趕回,自己還是需要南行一趟,趁着設立市舶使的便利,多到幾個地方走走。

胡思亂想的時候,太平公主走了過來,“李先生,皇上那裡你要趕去一趟,這裡臨時交給我!”

“聖上身體如何?”李之明知故問。

“不太好,複發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頻繁了。”

“益壽丹對老人家用處不大,真氣凝精又會刺激到病灶提前破裂,是個問題啊!”

“病情御醫院已然定性,你也莫要過於焦慮,或許因你到來,會令皇上精神大好,減輕病痛,因為這,我才一早前往,徵求父親的意見。皇上說了,要你陪他進食午膳!”

唐時並沒有父皇稱謂,民間稱父親伯,大,爸,上層階級較正規些,統稱父親。

太子、皇子稱阿耶,出嫁的公主叫父親,或皇上。

“皇上目前在哪裡養身子?”

“與母親一起,同在貞觀殿。我另有公主宅,但在娃他爸來到之前,會一直待在貞觀殿。”

不過久,李之就趕往貞觀殿,宮內穿梭不停的宮女、內侍,與昨晚他探到的情形大相徑庭。

一隊隊宿衛不時沿宮牆迎面巡來,見到依舊在馬山行進的李之,均是貼牆佇立,眼神注目向李之腰間尚方劍,恭謹異常。

殿前石池處下馬,自有人前來牽馬墜蹬。

另有人前面引路,三進殿內,高宗斜躺卧榻,正由精通文字的內監句讀某種讀物。

見李之來到,高宗辭退左右,待房門被帶上,他才坐起身來,面顯笑意:“據說李先生到了哪裡,那裡就紛亂一團,比如鄂州,廣州。”

嘴裡說著,隨手指點賜坐,便伸出手來,顯然是討要李之為他而尋的文房四寶。

宣紙自不用另取,李之只取出幾方歙硯、洮硯、端硯,及名家**筆墨。

李之細細講述尋找過程,高宗就在愛不釋手地翻來倒去端詳,不時點一下頭。

待講述完畢,他說道:“尤其這兩方金星歙硯,其質堅麗,天然紋樣舒展自然,金星、金暈相得益彰,入手縠理感明顯,敲之如金聲玉振,發聲收韻動聽,為硯中極品!”

李之回以笑聲,“更難得的是,我尋到了歙硯純正祖傳工藝,並將之併入正清文綺堂名下。可喜的是,那家人還掌握着存世無多的石質老坑坑口。由這家人牽頭,定製徽墨、歙硯,不在單一於某一家下訂單,而是面向整個徽州範圍,意在博制硯產地各家之長,來豐富完善那家作坊的工藝補全。”

“嗯,這樣就可令歙硯之盛名,隨着正清綺堂而從此廣為人知,洮硯、端硯最好也依法炮製!”

“作為整個大唐唯一純正出產地,又有老坑坑口尚存,我打算精製一批歙硯保護起來,想討聖上御筆聖書幾字,也好使之價值百倍翻升,以教後人得知後懂得珍惜收藏!”

李之提出的皇帝題詞,可不僅僅因為歙硯的價值提升,更因硯台乃高宗的一生最愛。

借他自己的字,能將那種極愛與歙硯一起流芳百世,是對此人的最大敬重與緬懷。

高宗哪會不明白李之的言外之意,心中立生知己之遇的興奮,他喟嘆道:“吾以羈旅亡命,曾受歙硯而感知書法意境,方視其為一生摯愛。然政務忙碌與病患齊至,無暇顧及傳承一事,今後亦不能出力,若未有你,恐害其僂堙,那才是殆誤天意了!”

“總算是聖上終於得償所願,前世古人,後世來者,均會牢記您曾為此勞心苦神的!”

“但願吧,能被後人記得也好,忽視也罷,終歸先人傳承不絕於世,略慰心安了!題字一事我記得了,改日叫人送去。”

李之站起身,“聖上,請容許我給您老檢查一下身子!”

高宗隨即端坐挺身,任由李之將一縷真元入體,口中仍道:“李楹將軍可找到你?”

“我們曾有密談,為此我使了一計,昨日里來到洛陽城,未能第一時間趕來,就是為驗證一下效果。聖上可有興趣一聽?”

“應該是關乎於武后一方吧?你只管講來!”

李之將事情緣由,與昨晚所探聽仔細講過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