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轉眼到了大年初八,在廣州待了近一個月的西行船隊的啟程日。

船員們早在兩日前,就再次集結,有了李之的銀子支付,這些人看樣子是過了個舒心年,一個個面顯紅光,精氣神十足。

朝廷其他大小跟隨官員,也已經陸續到位,廣州城兩府官員盡數出動。

各世家也均趕來相送,廣州港碼頭上,一片人頭簇動。

老祖宗、李奶奶、老明王,與孩子們都待在朝元秘境內,在返回大唐之前,他們是不會現身出來了。

即使清綺等四位夫人,抵達西域後也不會露面,這是事先都安排好的,阿菲法乃堂堂正牌長公主,豈能被公眾知曉,遠嫁大唐後,卻只能列為陪席。

為了照顧帝國臉面,兩國間已有協商,不然到時候還真的很不好安排。

各方民間人士送給西域客人們的禮物,據說就運來整整幾十車,李之昨日並未見到,直到船隊正式起航後,馬赫迪才引着他去貨倉看過。

兩方人員大多數都記在了盛京零號上,那兩隻船名義上貨艙內都是滿滿的貨物。

此行船上多出來明王一行人,以及巴斯蒂昂和他的幾位隨從,還有就是莘景山、司向文、幸逸春三人。

據莘景山解釋,乃是烽驛盟的主意,由頭為考察海外修行勢力的情況,順便給李之一行人承擔一些守護。

按照李之的意見,是不願意帶上他們三人的,這樣一來,進入朝元秘境就很不方便。

但烽驛盟送出來很多禮物,當然是打着修鍊界各個門派的名義,使得李之不好拒絕。。

以他看來,藉此次密切接觸機會,拉近與李之的私人情分才是真實目的,至於考察一說,有一些那方面的原因,對海外同類人了解的更多,總沒壞處。

儘管已經有一路行來的航海經驗,但三日後,真正來到外海之外,包括李之在內的一干人,才知道做一名合格的船長會有多難。

首先是方位辨別,唐時連最早的航海工具羅盤都沒發明出來,更不用說指南針了。

那時航海者,在海上總是保持與岸邊比較近的距離航行,通過他們能夠看到的陸地特徵,來判斷航向是否正確。

通常他們白天進行航行,晚上就停泊在港內或拋錨在海面上。

沒有一個船主敢冒險出海到望不見陸地的洋面上去,因為他們認為,那碰到暗礁和淺灘的船難的危險程度,總不如沉沒在大海里可怕。

不敢穿洋直航有三個原因:一是怕迷失方向;二是害怕遠洋中的風暴;三是害怕遭到海盜襲擊,但歸根到底還是第一個原因。

後來導航技術有了進步,雖然仍有第二、三個原因的存在,但船隻卻敢作穿洋航行了。

因此,在遠洋航行中,確定船隻的方位是第一位的。

此時的航海者是通過白天觀察太陽的高度,夜間觀察北極星的方位,來判斷所處的緯度。

依靠天體定位,航海家使用一種很簡單的儀器,來測量天體角度,西域人稱之為“雅各竿”,目前也是李之的三隻船上共有的唯一識別方位的工具。

“雅各竿”是啥玩意?其實就是觀測者用兩根竿子在頂端連接起來,底下一根與地平線平行,上面一根對準星星或太陽,就能量出偏角。

然後利用偏角差來計算緯度和航程,這種技術被稱做“緯度航行”,在測量緯度比較成功,但確定經度卻非常困難。

儘管如此,“緯度航行”的方法仍在西歐被很普遍地採用,把自己置於與目的地相同的緯度線上,然後保持在這條線上航行,就能直到目的地。

拉赫曼、薩達這些老牌海盜出身者,均掌握這種測量緯度方法,不過這並不是完全科學的,即使在後世現代,利用天文定位誤差仍會在1-2海里左右。

平日里巴斯蒂昂就喜歡在駕駛艙外的甲板上,與拉赫曼等人有說不完的話,按照他的說法,他小時候就像當一名航海家,可惜被家族無情扼殺掉了。

但他的冒險愛好依舊痴迷不改,這才有的成年後去往世界各地遊盪經歷。

像是這種遠洋旅途,他可不陌生,一年裡至少有兩成時間,是在各種各樣的船隊上渡過的。

據他說,當前的歐洲商船大多採用沿岸航行,他們寧願沿着西班牙、法國和意大利的地中海海岸作迂迴航行,也不肯在通過直布羅陀海峽後,向東直航。

這也是大唐多東洋、西域船隻,而少有歐洲船隻的最主要原因。

而巴斯蒂昂也絲毫不避短的指出來,目前歐洲的海盜遠比其他區域的海盜更猖狂。

這些李之並不感到驚異,因為的後世史冊中,很有一些關於這方面的記載,但巴斯蒂昂接下來的言談,卻引起了李之的格外注意。

因巴斯蒂昂無意間說到了,歐洲的海盜不僅形成規模,還會僱傭一些更亡命之徒,去海洋更深處開闢疆土。

有時候人手不足,他們會在某一海域收買或降服當地海盜武裝,藉以充實壯大,並在原海域就地紮根。

他甚至能張口說出,某一海域經常出現的海盜頭子的具體姓名,這些消息既有他所搭乘船隻船員轉述,也有來自於東羅馬帝國的皇家航海日記。

尤其是後者,有很多消息來源出自於帝國派駐國家的使節。

因為海盜也需要近海依陸航行,大型海盜勢力,經常上岸搶掠,因而越是陸地上的小島甚至小型國家,越是了解所在近海中的海盜勢力。

這些算不得隱秘事的各種傳聞,可不是拉赫曼知道底細的,況且他們早已脫離原來生活幾年乃至十幾年了。

李之心下一動,卻是自己沒有提出追問,而是那眼神示意拉赫曼、薩達。

二人心領神會,由他們看似好奇心使然,拐彎抹角的詢問些具體傳聞。

李之則是找借口離開了,不是他不信任巴斯蒂昂,而是不想將其牽扯進來。

巴斯蒂昂其實就是走過的國家多一些,閱歷上是有,但性格上屬於沒什麼複雜心機,又樂於廣交朋友,他今日能給自己講到這些,不見得對旁人不說些來自於東土的經歷。

就像是目前ālābó帝國與東羅馬帝國正在開戰,他一樣對西域人沒有仇恨,在他的內心世界裡,出門在外,就應該精誠互助,地域、敵我之分,只是那些政客們在乎之事。

李之並沒有遠離,而是來到一層甲板的船帆式風車位置,這一次跟隨前往的,還有兩位貝家木器場的工匠。

這一次希沙姆在木器場定下幾十套風車,此次僅有趕工出來的兩套,工匠師傅是隨成品前往的安裝培訓人員。

希沙姆連續三天,已有一會就待在風車下,以便隨時掌握這種新式船帆的實用性。

一旦一路上經過確切驗證,他所引進的船帆式風車可是巨功一件,並不亞於納西爾的宣紙工藝引入。

被拉赫曼倒班安排在風車旁的船員里,也有不少大唐籍船員,就是來時路上,提前在杭州及附近地區聘用的那幾百人。

古代航海事業的形成,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這一時期,在海上探險、大規模海上運輸、海外貿易及頻繁的海戰中,先後出現了海上強國——齊國、吳國和越國。

其中的越國就是現在的江浙一帶,越人自古擅長航海,就是因此而來,所以之前的招募船員才會定在杭州。

這些人有“斷髮文身”的習俗,可能這是由於常在水中,長發不便,所以剪短,紋身,是象徵龍之子,求其在海中的安全吧,自然也有迷信的色彩。

他們因常常潛水游泳,對造船航海技術較為嫻熟,而且當地造船業也很發達,不論適于海戰的戈船,還是民用的扁舟、輕舟、舲等,盛京零號招收範圍可不僅限於游泳是否善於。

日後為打發漫長的遠洋生活,李之早計劃出了遠洋船上的造船計劃,當然只會是些微型船隻。

之所以建在船上,一是因為不需要他們批量產出,重在船型研製;二是這些人有走南闖北的便利,可以見識到世界上任何可借鑒船型;三是肯跑到船上討生活者,其家境必定不富裕,此舉也有給他們一些賺取外快的機會。

此時就有幾位江浙籍的船工在現場,他們已經與李之有些熟悉,講起話來也隨意很多。

在他們眼裡,李之可是位造船業的大師級人物,有時在船上遇見了,通常會問一些船型上的問題。

今日里也是一樣,在李之與希沙姆交流一陣子後,就有船員上前來討教。

因李之曾當眾許給他們,船上隨時備有現成的木料,有新型船隻研製出來,會有大筆銀子賞賜的,故而那些熟悉造船者興緻很高。

左右閑來無事,李之索性引着幾人到一背風處,鋪開幾張紙就開始塗塗畫畫。

他前世可不是造船出身,對於古船僅是出於愛好關注過,對其中著名的船型還有些研究,其他不起眼的小型船隻,就只剩下個模糊印象了。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