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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所有人不約而同朝蘇茵看去。

秦宮之中,宮燈盡燃,恍若白晝。

她一襲妖嬈紅裙,長發如墨,膚色宛若凝脂,眉目如水,右臉綻放着一朵血色牡丹,那花華貴妖艷,與她的紅裙相互輝映,非但不顯一點猙獰,反而給她平添了几絲別樣的妖冶。

蘇茵一怔,瞬間低低的垂下頭去,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雙眼。

眼乃是心靈之窗,縱然容顏變幻,但眼神卻是變不了的。

容華亦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縱然她瞬間便垂下頭去,容華還是看見了那雙眼。

那瞬間,他雙眼一眯,勾唇一笑,笑卻是絲毫未達眼底。

贏律率先反應了過來,對着扶着蘇茵的婢子,沉聲呵斥道:“還不把月姬給帶下去。”

那兩個婢子身子一僵,扶着蘇茵便走。

就在那時,容華淡淡一笑,抬眸看着贏律說道:“聽秦王這般誇讚這月姬,我也是好奇的很,不過是斷了一根琴弦罷了,連我也偶有失誤,算不得什麼大事。”

在贏律的注視下,容華緩緩說道:“便讓她彈上一曲,看看我與她究竟誰技高一籌。”

容華這樣一說,贏律唯有讓蘇茵彈上一曲,不然便會落得個言而無信的名聲。

若是如此,日後,誰還敢與秦國結盟。

贏律扭頭朝蘇茵看去,不由得挑眉一笑,他原以為她定會想方設法的向容華求救,豈料她竟避他如洪水猛獸,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既如此讓她彈上一曲又有何妨!

“既然容少主這般說了,便換一把琴上來,令月姬奏上一曲。”贏律笑着說道。

蘇茵面色一沉,不着痕迹的瞪了贏律一眼,不由得冷冷一笑。

既然他都不怕容華認出她來,她又何懼之有!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容華將她認出來。

如今她可是他名副其實的婦人。

想必他也不能坐視不理吧。

至於如何面對他,到時候大不了再將他給敲暈了,然後逃之夭夭。

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畢竟如今她功力遠在容華之上。

幾乎是贏律聲音一落,琴便被抱了上來。

皎皎月光下,蘇茵一襲妖嬈紅裙,她緩步走了過去。

“錚……”素手一揚,琴聲傾瀉而出。

她琴聲飄渺,彷彿夜空之中的流雲,恣意瀟洒的很,令得人心境一下寬廣起來。

琴技之高超,令得贏律也是一怔。

他知她也是會奏音殺的,卻不知她琴技如此精湛,連他都聞之入迷,當真了得。

容華一手舉着酒樽,湊到唇瓣,輕抿了一口,餘光總是若有似無的落在正在彈琴的女子身上,他眼底拂過一縷淺笑。

方才那一眼不過是驚鴻一瞥,他尚不能完全確定。

而今她琴聲一出,他已然可以認定,贏律這月姬便是蘇氏阿茵無疑。

為何她會出現在秦宮。

為何她還裝作一副不認識他的摸樣。

為何從始至終她都未曾開口說話。

一個又一個疑問盤踞在容華心頭,令得他恨不得立刻起身大步走到她身旁,將一切問個分明。

可是他卻不能。

至少眼下不能輕舉妄動。

此乃秦宮,縱然他有通天之能,卻也不能無故斬殺一國之君。

容華看的饒有興趣。

一旁的長青卻是興緻缺缺,他不知為何今日的少主一改常態,竟對贏律的寵姬來了興趣,竟一點也不挂念蘇氏阿茵的下落了。

一眾臣子皆被蘇茵的琴技給驚着了,所有人都聽得入了迷。

這世上通音律者不少,但若說起精通二字,這世上可是少之又少。

眼前這月姬便當得起精通二字了。

蘇茵始終不看容華一眼,她怕她一看他便會忍不住燒紅了臉,回想起那晚之事。

美色誤認,古人誠不欺她。

她可不就是被容華的美色給誤了,故而起了賊心。

蘇茵一曲作罷。

緩緩起身,對着贏律盈盈一福。

禮數極佳。

贏律挑眉看着蘇茵,嘴角一勾,沉聲說道:“月姬過來!”

蘇茵聞聲,緩步朝贏律走了過去。

眾目睽睽之下,贏律長臂一揮,將她攬入懷中,仰頭飲了一口酒,對準蘇茵的唇,低頭吻了下去。

“咳咳咳……”一口烈酒如候,蘇茵面色通紅,忍不住咳了起來。

這一幕容華瞧得分明,他一絲一絲收斂臉上的笑,眼底一片冰霜,掛在嘴角的弧度卻是漸漸擴大,他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殺意。

他不信贏律不知他身旁的月姬是誰!

蘇茵一把推開贏律,撫着胸膛劇烈的咳着,怒不可遏的看着贏律。

美人即便怒了,也是賞心悅目的。

贏律當下哈哈一笑:“寡人這美人竟是怒了,怒的好倒是越發美艷了,令人愛不釋手。”

他抬手撫摸上蘇茵的臉。

用力一捏,捏的蘇茵的臉都扭曲了,抬眸看向容華,漫不經心說道:“容少主覺得寡人這月姬琴技如何?”

容華一眼掃去,視線落在贏律身上,慢條斯理的說道:“自然琴技不俗。”

贏律雙眼一眯,接着又道:“與你琴技相交又如何?”

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容華嘴角一彎,朗朗一笑:“她之琴技自然遠在容華之上。”

“哈哈哈……”贏律當下沉聲笑了起來,將蘇茵擁入懷中,一下又一下撫摸着她的長髮說道:“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寡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容華也不惱怒,他淡淡看着贏律,緩緩說道:“不知秦王這月姬從何處得來?”

贏律頓時凝神看着容華,細長的眉眼勾勒出一絲笑意,眼底滿是戲謔:“怎麼?容少主也想尋一個這樣的美人放在身旁?可惜的很,天下僅此一個,倒是叫寡人捷足先登了。”

容華只是淡淡的看着贏律,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

唯有一旁的長青知道少主怒了。

且是怒極了。

他眉眼一彎,視線一掃,落在蘇茵身上,面無表情的說道:“秦王這月姬倒是與容華一故人相似的。”

他聲音一落,蘇茵瞬間脊背一僵。

他果真認出她了?

明明對着銅鏡,連她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他竟然認出她了!

“就在方才都令得容華眼花了呢!還以為她就是我那故人。”容華說著,贏律不着痕迹的變了臉,他收斂笑意,淡淡的看着容華,抱着蘇茵的手越發用力,恨不得將她嵌入懷中。

“便是那琴聲也與我那故人相似的很呢!”容華緩緩道來,他聲音不不帶絲毫起伏,慢慢起身。

他驟然起身,令得贏律當下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不止贏律,一眾秦國臣子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便是長青也是一臉好奇,宴會剛剛開始,莫不是少主準備離開吧!

容華抬頭看着贏律,拱手說道:“秦王這月姬,容華也是喜歡的很,不知秦王可否忍痛割愛?”

竟是這樣毫不掩飾的向贏律討要。

他聲音一落,可不得了。

除去贏律,在場所有人皆是眼睛微睜,難以置信的看着容華。

容華一向不喜女色,這天下人盡皆知,為何突然看上大王這月姬?

莫不是這月姬真有他們不知道的過人之處。

長青更是一臉震驚的看着容華。

少主莫不是改性了,再不痴迷那蘇氏阿茵了。

若真是如此,可是天大的好事一樁。

以容華的身份當眾向贏律討要一寵姬,贏律沒有不給之理,若是換做任何一國之君,想都不想便會歡歡喜喜的送給容華。

時下風氣便是如此。

除了正妻不可隨意討要,於宴會之上,所有美妾皆是可以隨意討要的,便如一件衣服,一個玩物,沒有絲毫地位可言。

主人高興了,可以隨意送人,不高興了,也可隨意送人。

更有大方者,還會為自己的美妾送上一份嫁妝,將她拱手於人。

容華的話蘇茵聽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贏律不會願意的,他既大費周章的將他擄來,又故意讓她在容華面前露臉,又豈會輕易將她送給容華。

果然,贏律想都未想便笑着說道:“不是寡人不願,只是這月姬已與寡人同枕共眠,已非潔凈之身,這樣吧!寡人另外挑選十個美人送給容少主,保證她們一個一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容色絲毫不遜色寡人這月姬。”

同枕共眠四個字一出,容華的面上當下染上冰霜。

他聲音涼涼的說道:“若我只要在這月姬呢?”

贏律挑眉看着容華,嘴角含着一絲笑,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蘇茵的長髮,張口說道:“寡人已說了另送十個美人給容少主,容少主又何必奪人所愛,他日月姬誕下公子,便是我秦國王后。”

已然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容華。

容華可以討要,他也可以拒絕,這便是遊戲規則。

不是他要了,他就一定要給他。

他已這樣說了,若是容華再出口討要,便是不知禮數了。

一時之間,整個宴會陷入一片僵局。

容華也不惱怒,他眼尾上挑,一瞬不瞬的看着贏律,勾唇一笑:“若我以涇陽城換之,不知秦王可否把這月姬送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