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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徐徐,天空偶有幾隻飛鳥略過,空氣中滿是刺鼻的血腥味。

長青面無表情,一字一句說道:“是有人來了!”

他眯着眼,一臉凝重,並未有絲毫鬆懈。

從馬蹄聲判斷,人不少,足有上萬有餘,可這又如何。

即便是蘇氏阿茵來了又如何。

也不過是來送死的。

這些人可都是精英之中的精英,即便少主動用了容氏墨令,也未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不過片刻,少主身旁那數十個暗衛,已隕落了七八個,要知道他們可容氏一族家生子,很小的時候便開始接受訓練,專門用來保護歷代少主,萬里挑一也不為過。

容華眉眼一彎,眼中盪過如水一般的溫柔,他素手勾動琴弦“錚錚錚……”

清冷的琴聲頓時捲起漫天殺氣。

隨着琴聲,射出一道道的泛着白光的風刃。

他奏的雖不是音殺,但亦是以音馭殺,不過比之音殺,殺傷力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琴聲掃過,瞬間血色瀰漫,慘叫聲四起。

有了這琴聲的相助,那些暗衛瞬間有了喘息的機會。

可也抵擋不了碾壓式的進攻。

“噗……”忽的,容華面色一白,口中噴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他面色慘白,一絲猩紅順着嘴角蜿蜒而下。

長青瞬間一驚,幾步上前,一手落在琴弦之上,滿目擔憂沉聲說道:“少主,夠了,莫要再奏了,如此不過傷人傷己。”

那些人看見容華吐出血來,瞬間精神一震,熱血沸騰,攻勢越發猛烈。

容華輕輕的動了動唇。

長青萬萬沒料到。

他竟然,眼中含笑,一本正經的說道:“長青,怎樣?我這副摸樣,看上去可有幾分虛弱?還是一副好得很的摸樣?”

長青嘴角一抽,瞬間風中凌亂了。

這個很重要嗎?

為今之計,如何逃出升天才更為重要吧!

少主莫不是發燒了,故而整個人都不正常了吧。

長青蹙着眉,想都未想,伸手探向容華的額頭。

容華一眼掃去,冷冷拍掉他的手,臉上染上些許怒意:“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他一手彈琴,一手擺弄了一下頭髮,側臉垂下幾縷頭髮。

他一襲瀟瀟白衫,上面染滿鮮血,彷彿盛開的血梅,頭髮有几絲凌亂,面色蒼白,嘴角殘留着几絲血跡,看上去確實帶着幾分虛弱。

當在長青眼中,這又算的了什麼。

他看了容華一眼,當下說道:“少主,看上去尚可。”

“錚錚錚……”他聲音一落,容華的琴聲驟然變得凌厲起來,殺氣更濃。

“咳咳咳……”他大聲的咳了起來,口中吐出的血越來越多,原本嘴角不過掛着几絲血跡,如今血順着他的嘴角流下,染滿了前面的衣襟。

看上去觸目驚心的很。

長青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當下拿眼瞪了他一眼。

少主怎地輪落至此。

竟學會了燕傾那一套,還學的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明明那一晚,他們學的不是這些呀?

“殺了容華,殺了容華,殺了容華……”一道道喊殺聲響徹天際,刀光劍影,給夜色添了一抹猙獰。

人影幢幢。

蘇茵一襲黑衣,長發隨風飄蕩,火光合著血色染紅了她的眼。

數萬人開道,鮮血織就了一條通往院子的路。

她滿身風塵,一身疲憊,無數擔憂,這一刻只覺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每一步都是虛浮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卻又滿心恐懼,心中矛盾的很。

她手中提着長劍,劍起劍落,無數人倒在她腳下。

從前她是一個暈血的人,見了血都會暈上半日。

如今她是一個嗜血的人,除了冷漠便是冷漠,再無半分感覺。

無為伴在她左右,始終不離不棄,就在她抬眸便可看見的地方,拼盡全力的守護着她。

一步一步將她送到另一個男人身旁。

卻是他心甘情願的。

或許有人會覺得他傻。

若是什麼都不說,若是就這樣天長地久的守着她,或許終能換得一絲淺淺的回應。

可這不是他的風格。

他是大丈夫,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一向行事光明磊落,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自己內心。

所以他做不到。

他寧願這樣一步一步將她送到他人身旁。

只要那是一個名幸福的終點。

他願意這樣傾力守護着她,為她鋪一條通往幸福的路。

一開始,那些人並未將蘇茵帶來的這些人放在心上,他們那個不是於地獄中匍匐前進,早已修成了人間修鍊。

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層層包圍之下。

蘇茵帶來的那些人,竟強悍的殺出一條血路來。

何以稱得上強悍?

因為蘇茵帶來的那些人的勇猛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遠非諸國正統訓練的士兵可比擬的。

他們協調作戰能力極強,若挑出一個來,皆不如那些人,可勝在彼此之間的配合天衣無縫。

諸國地下勢力殘存的人,一個個戰鬥力雖然極強,但絲毫不動合作精神,無異於一盤散沙,看似厲害,實則不堪一擊的很。

月色瀰漫。

蘇茵視線一掃,瞬間落在那人身上。

搖曳的火光中,他面色蒼白,嘴角滿是鮮血,一向倨傲的臉上寫滿虛弱,他就那樣坐着那裡,平靜的看着她,既沒有意外,也沒有欣喜。

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她。

似帶了一絲從容赴死的決心。

他的白衣上滿是血,從未有過的狼狽。

容顏依舊艷冠天下。

可卻不是蘇茵記憶中的容華。

她記憶中的容華,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容氏少主,從來都是一呼百應,前呼後擁,從一出生便站在巔峰,俯視着眾生。

是那個拈花一笑,萬物浮塵的容氏少主。

忽的,蘇茵眼中一澀,她努力的揚起嘴角,淚卻一行行落下。

她輕啟朱唇,喃喃喚道:“容華。”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隨即消散在風中。

容華卻好似聽見了那般,淺淺一笑。

那瞬間萬物失色。

“噗……”他脊背一僵,口中又噴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容華。”蘇茵看的一清二楚,她瞬間面色一白,聲音不由得的一高。

她與他之間尚隔着數以千計的人。

長青已經吝嗇的連一個表情都不願意給他了,就差翻白眼了。

唯有不停的殺人,才能讓他稍稍緩和幾分。

他抬頭看了一眼蘇茵。

她的擔憂落在他眼中,他瞬間覺得她順眼了幾分。

至少不是少主一人的獨角戲。

他餘光下意識的看了容華一眼,只覺得這一手甚是好用。

他日,他若是有了心儀的女子,也要試上一試。

他視線一掃,落在蘇茵帶來的那些人身上,瞬間瞪大了眼。

心中吼道,娘娘的,這些人是哪裡冒出來的,竟比他們訓練出來的人更強悍。

於是,不由得多看了蘇茵幾眼。

忽的,他視線一凝,落在無為身上,不由得勾唇一笑。

無為亦朝他看來。

兩個人相視一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諸國黑暗勢力殘留的人,再不敢輕視蘇茵帶來的人。

無數人身影交錯,天地間只剩下利刃穿透皮肉的聲音。

原本寧靜的院落,已然變成修羅場,只剩下殺戮。

月色彷彿都被染紅了。

“嗤……”忽的,一把長劍划過容華的手臂,刺透了他的衣衫。

那血恁的刺目驚心。

“少主。”長青不由得一驚。

“錚錚錚……”琴聲凌亂了起來。

那一劍勾動蘇茵心弦,使得她目赤欲裂。

“容華”有些東西於她心底破冰而出,蔓延開來。

她整個人瞬間急紅了眼,出手越發凌厲,幾近瘋狂。

“阿茵。”無為扭頭深深看了她一眼,氣沉丹田,五指成掌,用盡所有力氣,生生為蘇茵劈出一條路來。

“啊……”無數人被掀翻摔倒在地,再不能起身。

他與她隔着十數米,卻再無障礙。

“咣當……”蘇茵一下丟開手中的長劍,用力朝容華跑了過去。

無為捂着胸口,大退了一步。

眼中卻滿是笑意。

那瞬間,萬物失色,蘇茵眼中只剩下容華。

她看着他眼神有一絲換撒,身子搖搖晃晃,幾乎坐不住了。

“容華……”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若是從此這天下再無容華。

那她欠他的債又該如何?

豈非要留到下輩子還了。

她不要。

不要!

他怎麼能死呢?

他可是容氏少主?

他與她明明離得不遠,蘇茵卻覺得好似怎麼也到不了。

那麼遠,那麼遠。

彷彿隔着星河。

“容華!”終於她來到了他身側,跨越千山萬水,看遍斗轉星移。

她來到了他身側。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喃喃喚道:“容華。”

容華淡淡一笑,眼中只剩下她的身影,雲淡風輕的說道:“你來了。”

蘇茵站在他跟前,突然不敢再往前近一步,她嘴角含笑,故作輕鬆的說道:“是啊!我來了,從來都是你救我於水火之中,這次換我來償還你的恩情。”

“恩情?”容華忽然就笑了,他笑着笑着劇烈的咳了起來,大口大口的血噴了出來,飛濺到蘇茵臉上,灼的她的心痛如刀割。

容華身子一軟,朝後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