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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華,不,不要,容華……”蘇茵大聲呼喚着容華的名字,緩緩的睜開了眼,她眼神渙散的躺在榻上一動也不動,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整個人陷入無止境的絕望之中。

睡夢中她又回到了那一日。

她眼睜睜的看着容華沉了下去,而後消失在茫茫長江之中。

嚴寒冬日,她整個人都被汗給浸透了。

片刻,她猛然回過神來,頓時從榻上坐了起來,她胸前的傷口已被處理過了,只是因為失血過多,渾身無力,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的虛弱。

她飛快的四下掃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間陌生的房間,屋裡陳設無一不精,卻不顯富麗堂皇,相反處處都透着一股風流雅緻,足可看出屋主人的性子。

屋裡燃着炭火,噼里啪啦的,十分的溫暖,彷彿春日一般。

那夜的情形飛快的從蘇茵眼前閃過,想起母親他們,她心中一陣焦灼,恨不得立刻飛到他們身旁,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她滿目擔憂,緩緩的下了榻。

她閉上眼凝聽了一番,發現這屋裡並沒有暗衛的存在。

猶記容華帶她離開的時候,她恍恍惚惚好似聽見他說了什麼一個不留。

她忍着身體的痛,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

“吱呀!”就在那時緊閉着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外面下着雪,空氣清冽,那人站在門口,一襲雪白的衣袍,外面裹着黑色的狐裘,高冠博帶,與她夢到的那個身影重疊在一起,就是她記憶深處的摸樣。

兩個人相隔了數步之遙,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對方,眼中有審視,有疑惑,沒有一個人開口。

冷風呼呼的灌了進來,蘇茵只穿着單薄的衣裙,也不知是誰給她換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人雖是她記憶中的摸樣,卻不是她認識的容華了。

他的眉眼清冷,只剩下高不可攀的倨傲與淡漠,再不復往日的寵溺與縱容。

蘇茵的心中一陣絞痛。

舊時的時光,曾經的纏綿,飛快的從她眼前閃過。

她已經習慣了那個處處護着她,將她捧在手心裡的容華,如何才能習慣他冷漠的摸樣。

可終究是她對不住他。

若是沒有她,他早已是容氏的族長。

若是沒有她,他不會沉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容華……”她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緩緩的垂下頭去,眼中只剩下無限愧疚與自責。

自他離去的這幾年,她日日寢食難安,整個人越發消瘦,彷彿一陣風便能吹到似得,襯得眼睛越發的大,她雙眸漆黑,卻如一片死水,再無任何波瀾,如今他的出現點燃她眼中的煙火,令得她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男子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她,眼中沒有一絲波瀾,熟悉的眉眼,卻是陌生的情緒。

“我母親他們怎麼樣了?”蘇茵緩緩的抬起頭,收斂所有情緒,淡淡的看着他。

豈料,白衣男子淡淡的一笑,抬手說道:“阿茵,過來!”

只一句話,蘇茵鼻子一酸,瞬間淚流滿面。

她再也忍不住,飛快的撲入那人懷中,死死地抱着他,聲音幾度哽咽:“容華,謝謝你回來了!”

男子身子微微一僵,幾乎細不可見,他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長髮,一如舊時的摸樣,一字一句的說道:“是的,我回來了。”

“嗚嗚嗚……”蘇茵在他懷中嗚嗚咽咽的哭着,將這幾年的思念與愧疚盡數化作眼淚釋放出來。

她自責太久,也愧疚太久。

這些情緒足以將她整個人壓垮。

“好了,別哭了,我還是喜歡你微笑的樣子。”他輕聲說道,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滿是寵溺,蘇茵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他,破涕為笑,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話他從前也說過的,隨着這幾句話,她心中最後的疑惑盡數消失。

她已經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容華。

她的容華回來了。

她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全然沒有發現,他的眼中雖然含着寵溺,但在宛如春風一般的寵溺之下,隱着一絲細不可見的寒芒。

“這幾年你去了哪裡?”蘇茵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

她不知道他這幾年遭遇了什麼,為何這時才現身,長青找他都找瘋了,還有她也是度日如年的盼着他回來。

在她的注視下,容華緩緩說道:“那日我沉入長江之中,被水衝到了岸上,被附近的漁民給救了,玉簪上是有毒的,我九死一生的才活了下來,等我醒來的時候,前塵往事盡數忘了,也就是看見你的時候才想了起來。”

這一番解釋幾乎無懈可擊。

蘇茵沉浸在容華回來的喜悅之中,並沒有過多的探究,對她來說不管怎樣,只要他回來就好。

他這番話解開了她心中的一團,為何他如此冷漠的看着她,為何他會對他們痛下殺手,因為他忘了之前所有的事。

蘇茵聽得心中一陣酸楚,眼中的愧疚越發的濃,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她有什麼資格懷疑他,質疑他。

“我母親他們怎麼樣了?”蘇茵抬頭看着容華,輕聲問道。

容華淡淡一笑,凝神看着蘇茵說道:“我已經放他們回去了。”

蘇茵微微怔了一下,沒有多想。

從前她不信他,如今她願意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

容華牽着蘇茵的手朝床榻走去,他溫柔的笑着,目不轉睛的看着蘇茵“阿茵,你身子還未好,還是回榻上歇息吧!”

字裡行間滿是關懷之意。

蘇茵嘴角含笑,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想讓你留在這裡陪我。”

說話同時她臉上含着一抹嬌羞!

容華沒有拒絕,他含笑看着她,彷彿又回到曾經的摸樣。

蘇茵靠在容華肩頭,說了很多的話,很多從前想說卻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還告訴容華這幾年發生的事,她為他立的衣冠冢,為他每日燒菜做飯,在山上整整陪了他三年多。

蘇茵緊緊的抓着容華的衣袖,一下都不敢鬆開,生怕她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又唯恐這只是她的一場夢!

待她睜開眼的時候,一切都會消失不見。

“阿茵,我就在這裡,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安心的睡一覺的吧!”說著說著,蘇茵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失血過多身子本就虛弱,此時只覺得筋疲力盡,聽着容華的聲音,她緩緩的合上了眼。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第一次睡的如此安穩,沒有血腥,沒有生離死別,有的只是祥和安寧。

待她閉上眼之後,容華緩緩的起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昏暗的地牢之中,彌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阿若,阿若,你堅持下去,不要離我而去!”無為抱着細若遊絲的杜若,雙目血紅,聲音幾度哽咽。

第一次,他如此驚恐,他害怕她會救這樣離他而去。

從前,他總是煩她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聽,希望她永遠從他身邊消失。

如今,他就要失去她了,卻只剩下莫名的驚恐,還有一顆顫慄不安的心。

原來她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早已走進了他的心中。

“阿若,阿若,父親在,你不會有事的,你看無為願意娶了,你一定要堅持下去。”昏暗的地牢中,杜稜跪在杜若身旁紅了眼。

那一晚,也不知白衣男子為何突然改變了態度,將他們所有人給帶了回來,關進地牢之中。

杜若的狀態十分不好,原氏和老太太也沒有好到那裡去。

自從入了這地牢,她們幾個人便昏昏沉沉的,睡的多醒的少,面上已帶了死灰之色。

“砰……”燕傾一拳打在地牢的鐵門之上,血紅的眼中只剩下濃濃的擔憂,他們被關在這裡好幾日,不曾見過一個人,彷彿被所有人遺忘了一般,更沒有蘇茵的隻言片語,也不知她怎麼樣了。

那個人縱然與容華長得一模一楊,也會奏音殺,可他並不是容華。

就在那是一陣腳步聲傳來,引得所有人頓時抬頭望去。

一襲白衣的容華緩步走了過來,看着他們所有人淡淡一笑:“你們幾個倒是命硬,還能挺到今日。”

他眼中一片冷漠,嘴角儘是譏諷。

燕傾瞬間便怒了,他怒不可遏的看着他厲聲吼道:“阿茵呢!你把阿茵怎麼了?”

“她很好,她的容華回來了,她怎會不好呢!”白衣男子面含得意的看着燕傾,一臉的張狂。

“總有一日孤會殺了你的。”燕傾聲音冰冷一字一句的說道,眼中含着滔天怒意。

“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白衣男子冷冷說道,視線一掃,將他們所有人看了個遍,沉聲說道:“來人啊!找個大夫過來,他們還有大用,一個都不能死。”

說著,他大步轉身離開。

他是容華不錯,卻不是他們口中的容華。

等蘇茵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屋裡一燈如豆,恁的溫暖。

她四下一掃,只見容華已經消失不見,瞬間驚慌起來:“容華,容華,你在哪裡?”

她大聲呼喊着他的名字,連鞋都沒有穿便跑了下來。

“阿茵,我在這裡。”就在那時門突然開了,容華端着一個托盤,緩步走了進來,他臉上稍有斥責之意,輕聲說道:“地上涼,趕緊上去。”

蘇茵一笑,轉身上了榻。

容華大步朝她走了過來,手裡端着一碗白粥,笑盈盈的說道:“我見你睡著了,給你取了些粥過來,你幾日不曾進食,我怕你身子受不住,快喝些白粥吧!”

蘇茵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一勺一勺的喂,蘇茵一口一口的吃。

柔和的燈光下,屋裡一片溫馨。

蘇茵將一碗白粥吃完,容華看着她,突然開口說道:“阿茵,我想回青川看看,你願意陪我一起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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