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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錯路線這句話,實在沒有說錯,王林一開始便是以俯視姿態面對陸昱的,在能力者這條路上,他把陸昱當成了一個初入者,而陸昱的年齡也有迷惑性,畢竟誰能想到他一個年輕入伍的新兵,竟隱藏了這麼多的實力。

一步錯,步步錯,他下一步的錯便在於太過急躁,從出了能力者辦事大廳開始,他就在造勢,無論是身後一直跟隨的三個擁護者,還是虛幻出的宏偉藍圖,亦或是一手寂,一手榮的絢麗手段,他將自己的氣勢一步步的抬高,最終用眼神將之全部壓迫給陸昱。

而他失敗的最直接原因,在於他用的是殺氣,陸昱本都準備好了,體內的金元素已經調動起來,如果是力量壓迫的話,陸昱只用金天賦或許會吃力甚至狼狽,但如果是殺氣,從山城出來的他,何曾怕過誰?

想當年,金戈鐵馬,喪屍多如狗,從一開始的山城重監獄出來,這一路他不知宰了多少喪屍,建基地,上北山,喪屍圍城,見過的屍血多了,他身上已經自然而然的有着煞氣,正如王林恍惚間看到的幻象,他是真的是踏着屍山血海而來的。

而王林,雖然不知道他末世以來是如何過來的,但真像陸昱這般玄幻的,怕是真的不多,當初實力弱小時便敢在三千全副武裝的士兵之前如那姓趙的頭顱,雖然有屍化的功勞,但這等魄力,當今這個末世還真沒聽說過。

就算王林已經完成過很多任務,經歷過很多生死,但虎王屍王這等存在定是沒有見過的,那種階層的恐怖存在,陸昱每次都是九死一生,虎王是被屍王生生耗死的,而屍王他也是憑藉運氣將其斬殺,他到現在也不敢說當初山城的情景重複,他保證能活下來。

隨着實力的提升,他現在反而越發僥倖起來。

總而言之,王林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殺氣逼迫陸昱臣服,陸昱甚至不用調動任何力量,僅僅是盯了他一眼,那一眼凝結了他全身的殺氣,如實質般直接將王林的氣勢擊潰,甚至更進一步讓其氣血翻湧,那一口逆血可是實打實的。

王林捂着胸口,脊背微微佝僂着,眼中隱約略過一抹悔意,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便不會後悔,他王林有他自己的驕傲,做出的事如同潑出的水,覆水難收,那便不收了。

後果在這一瞬間他已經想好了,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分道揚鑣,他的損失幾乎沒有,最多也不過是今晚的這一口血。

在這一瞬間他已經想清楚了,陸昱不是普通人,這個人骨子裡很傲,甚至比公孫炎都難降伏,他如今對待公孫炎尚且需要懷柔,更別說可以用眼神將他擊傷的陸昱了。

他伸手阻止了邁步上前的身後幾人,抬頭用古井不波的目光注視陸昱,卻下意識的避過了陸昱的眼睛,這是本能反應,那雙平淡的眼睛彷彿蘊藏洪荒猛獸的牢籠,一但牢籠打開,釋放出的恐怖神光將會將他吞沒,而他自覺,面對那雙眼睛,他十分實力最多發揮出五六分。

不得不說,僅是今夜的一步之錯,王林心中已經被陸昱打上了標記,這標記難以磨滅,以後若是處理不當,甚至有滋生心魔的可能,這一步如今看來只是個小錯,但長遠看來,他損失的太大,只不過這時的眾人還都未意識到罷了……

“好手段!”王林這三個字說的很平靜,彷彿剛才狼狽吐血的不是他。

“王哥,今日之事就此罷了如何?”陸昱嘴角仍噙着笑,他表面上如同王林多年的老朋友,這一聲王哥叫的毫無違和感。

“王哥不敢當,陸小哥定好了?”王林將佝僂的脊背重新挺直,嘴角的血一點點的抹去,這聲王哥他聽着刺耳。

“唔,定好?算是吧,我這人獨來獨往慣了,突然被人管着有點適應不了,王哥多多包涵,見諒。”陸昱也挺直了身軀,剛才顯得有些白茫的雙眼變得晶亮起來,嘴中說著圓場的話,卻沒有一點放軟語氣。

“你……”站在王林身後的那名水天賦女性能力者十分惱怒,她覺得陸昱太囂張了,體內水元素猛地波盪起來,一片寒意便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媛媛……”王林驀地一聲沉喝,皺着眉頭看向了被他叫做媛媛的女孩。

“我……哼……”女孩很委屈,原地跺了跺腳扭頭跑進了大樓,竟是發起了脾氣。

王林看着樓門中消失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向陸昱拱了拱手:“陸小哥,夜深了,咱們就此別過吧,山水有相逢,後會有期了……”

說罷,王林再次拱了拱手,便打算回身。

陸昱這時卻叫住了他:“王哥不必着急,咱們還有的談,雖然我不會加入你們成為固定成員,但咱們是可以並肩作戰的,你若是同意,我可以成為你們的流動成員,咱們算是合作關係,得到的報酬按勞分配,你可以考慮一下……”

王林造了一夜的勢,陸昱又何嘗不是,他一直在等,等王林表露目的,等王林壓他,王林失敗了,他便成功了,此時他的勢可以說正在巔峰,他便恰到好處的提出了他的條件。

這一切,王林在計算,他同樣在計算,無非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罷了。

顯然,這一次是“黃雀”贏了……

王林已經回了一半的身,頓了一下,他此時愁心媛媛的事,腦中有些混亂,於是他很自然的將此事擱置了,隨意的點了點頭,他轉身進了樓。

中年人與那名金天賦能力者再次看了陸昱一眼,也轉身跟上了王林。

陸昱沒有得到答覆,卻一點都沒有沮喪,這個結果不算差,至少王林心中有了這個事,他有信心,王林遲早會來找他。

索然無趣的抬頭望了望天,明亮的月光輕飄飄的灑着,彷彿伸手就可以夠到月亮,卻有彷彿在遙遠的地方,可望而不可及。

握了握拳頭,他扭頭看了一眼仍僵立在一旁的過路男人,抱歉的與對方笑了笑。

男人如臨大敵般的惶恐退後,臉上滿是防備與強自鎮定。

陸昱很理解,再沒有說什麼,踏着月光鋪灑的雪地,緩緩的離開了……

這一夜陸昱哪裡都沒去,沒有回蘇家,更沒有回軍營,前半夜他漫步在雪地中放空自己,體會着北平城夜晚的寂靜,後半夜他便如同茫茫難民中的一員,隨意找了個牆角睡下了。

北平夜裡的茶夜會還在進行,卻明顯來的人少了,整個城都籠罩在壓抑的氛圍中,胡同巷角各處人家夜裡都緊閉着門,難民今日因為這場大雪,滿街都是哈氣的聲音,原本吃飯問題就已經很艱難了,如今吃不飽肚子還要受凍,政府雖然反應很快,各種安撫政策已經出台,可效果微乎其微。

人們只能看到他們還在街頭受凍挨餓,而來做工作的政府人員卻有着暖和衣服,人類骨子裡的比較一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雖然目前表面還算平靜,可到他們覺得活不下去時,便會出事了,至於出多大的事,沒人知道。

陸昱擠在難民堆里,靠着牆靜靜看着,難民群是如今北平城裡最為受關注的地方,也是最混亂的地方,城內的居民若是沒什麼事,絕不會靠近這裡一步,臟、亂、差是這裡的代名詞,而第四個代名詞,便是暴力。

人在靠什麼都活不下去時,往往會用暴力解決問題,末世尤其如此,在難民群中,不管你末世前是高官顯貴,亦或是土豪富翁,此時都是一個最普通的難民,同是難民便沒有等級階層之分,當任何外力都藉助不上時,便是拳頭稱天下之時。

在難民群中,幫派團伙是最為吃香的,政府分發而來的棉被,他們可以說人手一條,怎麼來的?當然是搶來的,同情心在如今沒有任何作用,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裡還管別人死活。

此時在陸昱面前,便有這麼一出……

與陸昱挨邊睡得是一家三口,一對年輕的夫婦帶着一個看起來八九歲的小姑娘,他們三人共用一條棉被,這是今日政府發下來的,他們好不容易才留下來,此時夫妻中的丈夫還未睡着,懷中摟着睡得香甜的閨女。

“小崽子,給老子起來,睡得真香啊。”一個臉上有顆大黑痣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大聲嚷嚷着,成功的將旁邊一周的人的視線聚集了過來,見到是這個男子,趕忙低下了頭,蓋着被子的一些人還拽緊了手中的被子。

“劉哥,您這是……”夫妻中的丈夫惶恐的坐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姑娘在被子里裹嚴實,然後對那黑痣男子陪着笑臉。

“嘿,劉哥?你還知道我是你劉哥,我看你才是哥啊,我們龍爺白天要的東西,這都晚上了,你小子是不是活膩歪了,敢跟龍爺打馬虎眼,恩?”黑痣男子張嘴露出一口黃乎乎的齙牙,聲音毫不收斂,一把拽住年輕父親的脖領子,嘴中的唾沫星子都濺到對方臉上了。

“劉哥劉哥,你聽我解釋啊,我這情況你也知道,我家閨女生病了,我答應你,等我閨女病好了,我一定將東西給您送過去,您就寬限我兩天,這棉被當是我跟您借的,成么?”年輕父親忍受着對方的口水,不斷的討着饒。

“你說什麼?寬限你兩天,那龍爺會寬限我么?少跟我打馬虎眼,識相的趕緊給我,若是再不開眼,別怪老子親自動手了……”黑痣男子面相很兇惡,一點都不含糊,另一隻手已經向著棉被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