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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九通看了屋內的情形,質問那些党項武士道:“你們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如若有半點隱瞞,不然小心大刑伺候!”那些人指着樂異揚,狡辯道:“大人,我們幾位兄弟到別情樓喝花酒,只想一睹翠心姑娘的芳容,哪知這小子過來搗亂。兄弟們一時酒喝多了,就與他起了爭執。”說完趁人不注意,偷偷遞上兩錠銀子給梅九通。

梅九通素來豪爽,視財如土,立刻揮手拒絕。他望着樓中之人,想到:“世人為翠心爭風吃醋之事時有發生,屢禁不止,開封府哪能事事都管?”於是朗聲說道:“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你們各自散去吧。”

党項武士心領神會,過去扶那個被酒杯撞頭的同伴,卻發現他已經不省人事。梅九通讓一名捕快過去查看。那名捕快走過去,蹲下身體,將手放在他的鼻前,然後摸了摸他的頸部,轉過身對梅九通搖搖頭。梅九通大吃一驚,問道:“死了?”那名捕快道:“剛死不久,身上還有餘溫。”梅九通兀的站在那裡,一聲不吭。

那些党項武士見狀,抱起那人大聲哭道:“兄弟,你剛剛還好好的,沒想到竟被酒杯砸破頭死了。”又對梅九通說道:“大人,這回你可不得不管啊。”

樂異揚正想站出來解釋,只聽梅九通說道:“今日之事身為蹊蹺,一時難辨真假。來人,將他們全都帶回開封府衙候審。”轉身對樂異揚道:“樂兄弟,得罪了,請。”

那些党項武士不想因為此事暴露身份,搪塞道:“大人,我兄弟如今屍骨未寒,待我們辦完他的後事,自會去開封府衙門討個公道。”梅九通聽完,頷首說道:“你們說的言之有理,不過屍體要先送到開封府衙,待仵作驗過屍體之後才能領走。”

那幾人諾了一聲後,默默地站到一邊。

梅九通對樂異揚道:“別情樓里出了命案,樂兄弟是當事人,還煩你隨我去一趟府衙。”

樂異揚剛走到門口,便覺腹痛較前加劇,手扶着門框慢慢滑到地上。來紀雲飛身上前將他扶起。梅九通望見樂異揚氣色虛弱,心想如果此時去開封府,可能會耽誤他的傷情,於是將別情樓的老闆娘叫了下來,吩咐她好生照顧樂異揚。

別情樓的老闆娘,就是之前在門口迎客的那位女子,名叫翟鏡月,今年剛滿二十一歲。自從三年前從乾娘手中接過別情樓,她就小心地經營,這期間多虧有梅九通來捧場,別情樓的生意才穩而不亂。

翟鏡月對梅九通仰慕已久,這時聽到梅九通發話,哪敢不尊言而行。何況眼前的這個少年正是因為翠心這件事情才被党項武士所傷,翟鏡月心中也有幾分感激。何況別情樓出了這樁事情,按照行里的規矩,是需要休整三五天才能重新開門接客。在這段時間裡,剛好可以讓請郎中為樂異揚療傷。想到這裡,翟鏡月說道:“放心吧,梅大人,從今日開始,你的這位樂兄弟就是我的貴客了。”

梅九通對她微微一笑,露出感激之情。又轉身對來紀雲說道:“來姑娘,如今樂兄弟有傷在身,只有請你跟梅某走一趟。”來紀雲望了樂異揚一眼,爽快的答道:“沒問題,我們走吧。”又對樂異揚說道:“揚哥哥,你好好休息。記得練習回虛劍法。等我回來,我們再比試一番。”樂異揚想起之前在山林中與她切磋劍法,不舍地點點頭。

來紀雲催促梅九通道:“梅大人,快走吧,本姑娘今日有些累了,還想早點休息。”

梅九通正欲出門,樂異揚朗聲說道:“梅大哥,我們絕非有意傷人,此事還望你明察。”梅九通轉過身,回應道:“樂兄弟,衙門不會冤枉好人。我相信開封府會還給大家一個公道。”

眾人離開後,翟鏡月讓人安排樂異揚到客房裡休息,並吩咐由翠心專門負責為他治傷及起居。

開封府臨河一帶青樓林立,每天進出之人不是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就是外地路過京城的商賈名流。不管是那路人,都很少會像這幾位党項武士這樣粗魯無禮。翠心在樓遞間聽得清清楚楚,有一名党項武士死在別情樓里,不知道開封府會怎麼處置此案,想到一切皆是因她而起,現在又連累樂異揚,心中不由得感到愧疚,決定從今往後要悉心地照顧這位公子。

翠心連夜請了京城有名的郎中來為樂異揚治傷。那郎中仔細為他把了脈,又在他的肚子上來回撫摸了幾回,淡淡地說道:“奇怪,這位公子竟無一點受傷的痕迹。”翠心詢問道:“難道是內傷?”那郎中搖搖頭說道:“翠心姑娘,剛剛聽姑娘的描述,那党項人用頭撞擊公子的小腹,本應該導致腹內臟腑受損。但老夫剛剛反覆查探,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痕迹。”

那郎中問樂異揚道:“這位公子,你現在好些沒有?”樂異揚屏住呼吸,用力鼓起腹部,卻無之前那般疼痛,慢慢吐出那口氣,回答道:“郎中先生,在下現在並未感覺劇烈的疼痛。”那郎中笑道:“既然公子已無大礙,我就給你開幾副活血化瘀的草藥,你每天加水一碗煎服後服下便可。”說完將藥方寫給翠心,叫她按方抓藥。

郎中走後,翠心吩咐堂倌去藥方取葯,她自己則為樂異揚蓋好被子,準備去回自己的房間睡覺。樂異揚難為情的說道:“翠心姑娘,麻煩你了。”翠心柔聲說道:“樂公子,你是因為我而受傷,照顧你是應該的,”剛走到房門口,又回過頭說道:“忘記和你說了,今晚被梅大人帶走的那位姑娘,要在開封府住幾天。”

樂異揚不明白她的意思,追問道:“翠心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翠心望着樂異揚着急的樣子,擔心他會因為這件事情寢食難安,緩緩說道:“樂公子,剛剛梅大人派人過來給翟姐姐傳話,說已經驗明死者是契丹人,因為事關重大,他們已經請求大理寺協助處理。當日別情樓見證之人,皆要到大理寺問話。”說完輕輕關上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樂異揚滿臉惆悵,心想:“開封府的捕快名不虛傳,竟然查明了那人的真實身份。”自言自語地說道:“沒想到事情這樣嚴重。”

一連幾日,樂異揚都在回想樓中發生的情境。党項武士之死完全是一場意外,但要讓人信服又很困難。當日樓中之人甚多,想要找出幾位出來作證卻非易事。樂異揚想起那位挺身而出的少年,卻不知道他是何人,如今身在何處。

樂異揚擔心來紀雲的安危,數日來茶不思飯不想,腦海里卻全是她的身影。這日早上,他終於坐不安寧,開口向翠心打聽來紀雲的情況。

翠心見他如此關心來紀雲的情況,羨慕地說道:“樂公子,來姑娘如今安然無恙,你盡可以放下心來。”樂異揚說道:“翠心姑娘,雲兒是因為救我才誤殺那個党項武士,我怎能不管她呢?”

翠心當然明白來紀雲在他心中的地位,並不挑破這層關係,只是說道:“來姑娘運氣真好,能夠得到樂公子的關心。小女子命苦,從小父母雙亡,是被乾娘從大街上撿回來的。”說罷,眼淚不禁流了出來。

樂異揚看她傷心的樣子,心中也感到陣陣痛楚,他把懷裡的白色手絹遞過去,安慰道:“翠心姑娘,你不要難過。”翠心擦乾眼中的淚水,含情脈脈地道:“樂公子,你人真好,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對我。可是過不了多久,你就會離開別情樓,離開我的身邊。”

樂異揚不知說什麼好,在屋裡獃獃地望着翠心。突然間,翠心就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臉紅一片,柔聲道:“樂公子,我不圖你什麼,只想一輩子都跟着你。”

樂異揚被翠心的大膽舉動嚇了一跳,正想推開她,又怕傷了她的心,說道:“翠心姑娘,你心地這麼善良,喜歡你的人可以排到城門邊上,你又何必如此執着。”

翠心抬頭望着他,柔柔地道:“樂公子,外面的這些人你都見過,他們只是貪慕我的美貌,從來沒想過保護我。那日我差點就被那個党項武士玷污,卻很少有人像樂公子那樣挺身相救。這幾日,我們雖然朝夕相處,但你對我卻沒有有半點非分之想,我願意把自己的交付給你。”

樂異揚從來沒有想過要得到翠心,見她這麼說,連忙鬆開手說道:“翠心姑娘,你誤會了。我只是……”

翠心用纖纖細手捂住他的嘴巴說道:“樂公子,我不敢痴心妄想,我願意與來姐姐一起陪伴在你的身邊。”

樂異揚見她年齡雖小,卻用情頗深。她從小在青樓長大,竟也懂得愛情的可貴。實在難得。樂異揚仔細看着她說道:“翠心姑娘,我一定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裡。”

翠心笑道:“樂公子,我的事自有解決的辦法。還是先把來姐姐從開封府接出來吧。”

樂異揚點點頭,問道:“梅大哥最近有沒有來過這裡?”翠心搖搖頭說道:“自從那日見過他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樂異揚心中湧出不詳的預感。“希望雲兒可以安然無恙。”他想到。

樂異揚道:“翠心姑娘,我明日去府衙一趟,麻煩你向老闆娘說一聲。”翠心回答道:“翟姐姐白日里都不在別情樓,我同底下的人說一聲,到時陪你一起去。”

樂異揚正欲開口,翠心又道:“樂公子剛到京城,還不熟悉地形,難道不想找個人帶路嗎?”樂異揚見她說得有理,也就不好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