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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敵人並不如我們所想的那麼邪惡,我們的朋友也未必有我們期望的那般友好可靠。

阿納薩耶夫說,在失憶的那幾年中,那個打傷他的美國人卻主動找來還跟他成了最好的朋友。他們倆相互學習,相互幫助,美國人的空手道有很深的造詣,他的手可以徒手切斷牛角,也可以做出巧奪天工的手工藝品,而那個人的功夫修養也不差,他們在相互切磋**同成長進步,直到那個人恢復了記憶,最後用公平的方式解決了彼此間的恩怨。

“為什麼恢復記憶後卻沒有想着把國內的一雙兒女接到身邊照顧?”

“如果,你親手打死了一個副局級的美國最頂尖的傳奇特工,同時又被國內的保密部門嚴密追查着,並且已經改頭換面擁有了另外的人生,易地而處,你會怎樣選擇?”阿納薩耶夫道:“當時的那人因為前妻的背叛缺乏勇氣去面對過去的生活,並且我以為她再不好也至少會對自己的親骨肉不錯,所以根本就沒想過要回到從前的生活。”

“樹欲靜而風不止。”李牧野道:“這人想跟過去徹底割裂,他的仇家可未必跟他一樣想法。”

阿納薩耶夫點頭道:“是的,雖然那人一直保持低調,幾乎不在人前露面,但還是在幾年前被人發現了本來面目。”

“那個被人撞死的安保人員的妻子在那場車禍中同時失去了丈夫和孩子。”李牧野道:“她偏偏是一個非常精明厲害又執着的女人,所以許多年來從未放棄對真相的追尋,她發現了這個人的蹤跡,又找到了他的一雙兒女,安排他的女兒跟一個俄國技術員戀愛,又把他的兒子弄到了這裡。”

阿納薩耶夫無力的點點頭,他低着頭,似乎不願意麵對李牧野,嘆道:“這大概就是故事的全部了。”

“我懂了!”李牧野忽然說道。

阿納薩耶夫道:“既然懂了,就該知道怎麼做了。”頓了頓,又道:“好好做一個商人吧,把那個女人想要的真相帶給她,順便告訴她,只要聯邦上層沒問題,我會接受中國方面的條件。”

陳淼安排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今天這次對話的內容。

李牧野終於弄明白那張紙條上簡單的幾個字卻包含了二十二年的恩怨情仇,和兩代人的家國情懷夢想。

“孩子,忘記那個人吧。”阿納薩耶夫說道:“曾經的李中華已經死了,他不配做一個父親。”又道:“而你,卻是一個很好的商人,那就繼續做一個簡單的商人吧,跟提莫夫那些人還是要保持距離才好,至於你姐姐的事情,其實是有些複雜的,她對我的怨恨要比你深多了,但無論如何,我一定不會傷害她的。”

阿納薩耶夫這個名字深深烙印在他身上,背負着這塊土地和新的親族的期望,現在的他已經做不回李中華了。有人要殺死他,有人想拉攏他,有人想把他掌控在手。在他身上牽扯了太多利益糾葛和不可避免的兇險危機。

相見不如懷念,這一家人就像刺蝟,與其相互連累刺傷,不如遠離在安全距離之外。

“她在這裡?”李牧野現在只剩下一個念想了。

阿納薩耶夫道:“曾經來過,但現在已經離開了,具體的動向我也不清楚,你只能去問陳淼。”

“關於額爾金礦業……”

“有兩個選擇,第一是跟我合作開發,第二是把它出售給我。”阿納薩耶夫乾脆決絕的:“我不會給提莫夫那些人機會的,他們想要雅庫特的寶藏,就必須得用麵包來換!”

“在商言商,在這個問題上,我更傾向於合作。”李牧野道:“我能告訴你的是,我不是提莫夫手裡的提線木偶,也沒有指望能因為你的過去,在這塊土地上佔到什麼便宜,但我希望能在這裡得到vip級別的待遇。”

阿納薩耶夫給出肯定的答覆:“作為一個真心合作的正當商人,這塊寶地一定不會讓他吃虧的。”

船緩緩停靠進碼頭,李牧野站起身道:“從今天起,那個叫李中華的人在我心裡徹底不存在了,阿納薩耶夫先生,我希望能跟你建立新的商業夥伴關係。”說罷,握手道別。

夏夜,莫斯科,老崔家。

李牧野早把雅庫茨克之行的經過通過陳炳輝向陳淼做了彙報。

楚秦川自然也已經知道事情真相,慨然一嘆,道:“想不到當年那件事的背後還有這麼複雜的情況,作為當時的安保工作負責人,對小趙父子的不幸,我其實也是有責任的。”他感慨萬千的繼續說道:“這件事總算有個明確的結果了,小陳也終於可以放下這段過往,而我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事情結束了,您的任務也完成了,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李牧野看着楚秦川問道。

“我還想留下來。”楚秦川道:“我需要錢,你這兒待遇還不錯,你需要安全,那個查爾莫夫還在對你虎視眈眈,就算你遠離了政治,也沒辦法避開這些商業上的對手。”最後:“怎麼?你小子還不歡迎我這個老卧底留在你身邊?”

李牧野知道不能拒絕,光棍的:“我求之不得!”

定下去留的問題後,一老一少之間的隔閡消散了許多,說起話來已多了幾分自家人的隨意。

楚秦川問道:“提莫夫那邊你打算怎麼說?”

李牧野想了想,道:“只要陳淼那邊不說出去,我想把那件事爛在肚子里。”

楚秦川點頭表示贊同,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提莫夫首先是一個政客,就算跟你的關係再怎麼親近,也都會在心裡保守底線,如果那件事被他知道了,絕不會像陳淼這麼客氣的。”

李牧野道:“我現在可否這樣認為,如今我已經完成了陳淼對我的期待,今後的日子可以擺脫她的操縱,徹底做一個單純的商人了?”

楚秦川道:“歷史會記住你的貢獻的,如果你需要幫助,其實還可以找她。”

“這話是她說的嗎?”

楚秦川點點頭:“她對你帶回來的結果非常滿意,就在今天上午,雅庫特共和國派出了代表團出訪黑省,小陳對我說,接下來會展開一系列的合作項目,預計年內就要修鐵路通航運了。”

李牧野點點頭,口氣淡然道:“能幫上忙就好。”

楚秦川目不轉睛的盯着李牧野,老半天才帶着疑惑的口氣問道:“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在乎那件事嗎?”

“他不欠我什麼!”李牧野道:“至少他把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我們江湖上有句老話,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自怨自艾是低級的做法,我更喜歡強者自強不息的方式。”

楚秦川又問道:“你就沒想過利用這層關係,爭取到一些補償?”他半玩笑的口氣又說道:“要知道別人有錢是號稱富可敵國,而阿納薩耶夫卻是真正的富有一國的財富。”

“我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姐姐的下落!”李牧野岔開話題道:“陳淼告訴我說李牧原跟了一個俄國人,之前跑去雅庫茨克住了些日子,後來突然不知道為什麼就去了聖彼得堡,數日前,她派去暗中監視保護的人在聖彼得堡跟丟了,然後就失去了我姐的消息,我懷疑這事兒跟聯邦那些鷹派政客們有關。”

楚秦川想了想,不確定的:“很難說,首先你要想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如果你姐姐跟阿納薩耶夫之間的關係暴露了,那你的秘密豈不是也藏不住了?陳淼做事向來縝密,這個可能性太小了。”

“那依着您的看法呢?”李牧野秉承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優秀傳統,力爭將老楚的每一分剩餘價值都榨取出來。謙虛的問道:“您覺得我姐姐為什麼會失蹤的?”

楚秦川眯着眼沉思了片刻,道:“很可能是有第三方人介入了,否則她沒本事甩開陳淼的人,這種事情一定有專業人士指導才可能辦到,而且還必須是她主觀上願意的,我想在雅庫特的時候,她已經跟阿納薩耶夫秘密見過面了,也許是在那時候被某一方面的人盯上了吧。”

李牧野皺眉道:“我姐這輩子太不幸了,我現在有能力讓她過上好日子了,卻偏偏一次次的擦肩而過。”

楚秦川道:“關於你姐姐的經歷,我在了解你們姐弟資料的時候也知道一些,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子,同時也很堅強,我不認為她會是那種接受命運擺布的女孩子。”

“真恨自己還不夠強大啊!”李牧野感慨的:“老師,如果我能有你或者阿納薩耶夫那樣強的能力該多好。”

楚秦川道:“你入門的年紀雖然有點偏大,但還是有一些提升空間的,不過習武講究心無旁騖需要全身心的投入,你俗務纏身,這一點卻是很難克服。”

李牧野道:“我在江湖上的師父曾對我說,學本事靠的是虔誠和堅定,沒有一蹴而就的捷徑,只有日積月累的勤奮,好在我還算年輕,就算達不到你們那個層次,也盡量能練出一身自保有餘的本事。”

楚秦川笑了笑,道:“你不必這麼謙虛,要說自保有餘,只要不牽扯太危險的事情,只應付查爾莫夫之流,你現在的能耐其實已經差不多可以實現了。”

“還不夠!”李牧野眯着眼道:“我不是小富即安的性格,人在江湖,居安思危才能長久,我想要守護的東西越來越多,身上的本事自然是越大越好,所以,我想從今天起,踏踏實實的跟你學本事!”

電話忽然響了,是提莫夫打來的,邀請李牧野去參加一個小型聚會,說是要為他引薦幾個重要的朋友。

李牧野先借口看一下日程安排,然後徵詢楚秦川的意見,後者點頭說,該來的遲早會來,你要在這邊做生意,不管正當與否都不要想跟那些人毫無瓜葛。李牧野認可了他的意見,打給提莫夫表示接受邀請。